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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一魂(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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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十五年了,范无救也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做的不好,才会被范老爷那样的嫌弃,如果一定要说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那难道也是他可以选择的吗?

    他可以不贪图范家的富贵,不渴求平常人家来说普普通通的父母亲情,可是将一个拼命只想做出来一点值得他人侧目的事情的孩子,将他的存在意义都全部否决,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五年,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充当或者弥补父亲这个职位的空缺的话,恐怕就只有一个李同策了。

    秦烨想也能想到范老爷有意无意地讽刺了什么,他也不能够理解,明明是亲生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一个父亲对于孩子有多么的重要了,正是因为没有,他在越发的珍惜这难得的亲情,但是却从未真正体会过,范无救这样的,有不胜无的情况。

    秦烨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才轻声问道:“那你,要不要跟父亲说一下,跟我一起去书院,那里,你应该会轻松一些。”

    范无救闻言慢慢从秦烨的身上移开,直起了腰来,但是依然低着头,闷闷地说道:“不了。”

    “怎么?”秦烨明知道这个少年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哭的模样,别过头去问道。

    范无救听得出来声音不是来自于正上方,抬头看了一眼,拿起来自己的木剑往旁边走去,给自己盛了一盆凉水,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说道:“师父不能一个人留着。”而且,他跟那些个四书五经完全没有缘分。

    秦烨想了想,也是,如果他和范无救都去了书院,李同策自然再没有留在范府的理由,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有一天他们都长成了的话,他就自己去云游四海,行侠仗义去了。

    他知道对于范无救来说,李同策有多么重要,那不只是他的师父,也不只是一个陪伴了他几年的人,更像是一个代替了父亲存在的人。

    他们同吃,同玩,所有范老爷从来没有教过范无救的礼仪道德,习武之德,为人之道,都是李同策倾力相教的。如果没有范老爷,大概不会有范无救,但是如果没有了李同策,那是世上真的少了一个少年。

    辞别的那天,范老爷拍了拍已经比他还要高的秦烨的肩膀,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是为父没有本事,若不是你,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撑起来祖上留下来的基业。”

    秦烨只是抬手伸手握住了范老爷的手腕,点了点头说道:“秦烨,定然不让您老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羞于叫范老爷为“义父”,或许是因为范无救吧,那个嫡亲的孩子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却被自己这个外来人悉数夺走,他实在没有办法在开这个口。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墙后露出来的一条微微飞扬的玄色发带,还有黑色的衣服下摆,眼中露出来一丝笑意,再次向范老爷行了一礼后,才扭头上了车子。

    范老爷在目送着车子走远后,才来得及看一眼刚刚自己义子似乎瞅了一眼的墙后,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甩了甩袖子走进府内。

    范无救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手上的木剑,轻轻皱了皱鼻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上的温度与那时秦烨身上的温度并不尽相同,但是眼睛却还是有着泛酸的感觉。

    他放下手碰了碰心口,那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他以为他从未允许秦烨住进来过这里,却不想心脏早就不受他的控制给秦烨打开了门。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扯过来一个长长的影子,范无救抬起头,声音有些憋屈地唤了一声:“师父。”

    李同策笑了笑,脸上的胡子都颤了颤,他可不懂什么叫做文人风度,伸手在范无救的脸上蹭了一把,手上的茧子划拉过后者还算细嫩的皮肤,惹得范无救一阵闪躲。

    “哈哈哈,”李同策改在他的头上拍了把说道:“怎么,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秦烨那小子吗,怎么他走了,你还在这伤心起来了?”

    “谁伤心了?”范无救别过头,倒也没管揉乱他的头发的那只手。

    “好好好,不伤心,口是心非的小少年,”李同策蹲下身来看着他,突然扯出来一个大大地笑容说道:“那个你一点都不伤心的人,可是专门派人告诉我,给你留了东西,你也不想看看吗?”

    范无救抬起头来,眼睛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看到李同策眼中的戏谑,咬牙摆了摆头说道:“你骗我?”

    “哎哎哎,没有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连忙拽住起身就要跑走的范无救说道:“他真的留了东西。”

    范无救停下动作来扭头看着李同策,眼中满满的不信任。

    “好了好了,来跟我过来。”李同策在范无救的头上有拍了一下之后,起身朝着自己就在范无救的院子右面的房间走去。

    范无救在原地有些费力地整了整头发,这才拿着木剑跟了上去。

    李同策的房间里,范无救看着桌子上一个算不得精致的大概有他一臂长的长形木盒子,看了李同策一眼,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

    范无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面前的盒子,木盖子在抬起来之后就砸到了桌子上,发出来“哐当”的声音,范无救直直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抬头看着李同策,好久后才呆呆地说道:“他给我的?”

    李同策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道:“对。”

    范无救抿了抿唇,将手里的木剑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小心又郑重地拿起来盒子里面那把短剑,重量跟他使用的木剑完全不能相比,剑鞘上泛着古铜色,握柄的位置缠着浅灰色的细麻绳,摸上去有些粗糙,但是不容易脱落。

    他将短剑侧在身前,一只手缓缓将短剑抽出来,能听到剑身摩擦着剑鞘的声音,剑身带着青铜色,但是剑刃却在阳光下闪过刺目的寒光,完全出鞘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铮”的声音,仿佛剑气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