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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有片刻的愣神,等反应过来,他小声唤道:“姨姨?”
李孑垂眸看他,“很慌?”
团子抿唇点点头。
“团子,跟姨姨说,你坚持来漠北军营,跟着漠北军一起训练,为了什么?”
团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为了变强。”
“但有些事,只有你自己变强还是不够的,你身边的人也要跟着你一起变强才行。”李孑看着若有所思的团子,“姨姨给你留下的这五万士兵,都是新进军营不久,他们是我留下来,给你的班底。但人我给你留下了,能不能收服他们,就只能靠你自己。”
“尤其是现在,你还小,他们肯定会不服你,所有你就要用更强大的实力去征服他们。”
李孑拍拍他脑袋,“去吧,姨姨相信你可以做到。”
团子施了一礼离开。
林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主子。”
李孑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你也担心?”
“小主子他才七岁。”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卖乖,只为了能讨一两文钱去街上买根糖葫芦解馋。
就像他儿子,只比团子小一岁,今年刚刚进了漠北学院的蒙学班。
进学那一天,还哭缠着他娘不愿意踏进学院大门。
哄了半天才哄好。
“那就拭目以待。”
看出李孑眼底的坚定之色,林逸动了动唇,到底没有再劝。
“属下定拼尽全力襄助小主子。”
“不用你拼尽全力,我留下你在团子身边,只是因为你。”
知道李孑出了帐篷离开了好一会,林逸才想明白他家主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他跟随在主子身边的时日是最久的,现如今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就相当于主子的左膀右臂。
有他留下,小主子在军营之中,便会安心许多。
真的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留在小主子身边就行了。
想明白过来的林逸,这会一脸的复杂。
翌日,李孑便带着五万漠北军,启程离开。
团子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秦宣和林逸,在后头站着玄武卫和剩余的五万漠北军。
送到军营外。
李孑扬鞭下马,转过身看向强撑着一身气势的团子,突然出声唤道:“秦越!”
这是李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叫团子的大名。
她走到团子面前,居高临下,不怒自威,脸上是团子从未见过的郑重。
团子下意识地身板更加挺直了些,然后他听见头顶传来轻飘飘但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你能行!”
团子忍不住眨了眨眼,只觉得一直砰砰跳得急促的心脏突然间便被这三个字抚慰了,然后变得滚烫。
“走了,保重。”
李孑拍拍团子的头,转身大步离开。翻身上马,马蹄飞驰。
后方。
五万漠北军齐齐单膝跪地,出声恍如山呼海啸,“恭送将军!”
正在山脚下作坊里被驱使着拼命干活的前北周士兵现漠北俘虏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什么看,还不抓紧时间干活?今天的晚饭不想吃了?”
眼看着鞭子就要从头顶挥过来,周勇忙低头,拿惯了刀枪弓箭的手捏着一根细小的针,飞快地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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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銮驾行走于宽敞的官道之上。
萧虎拿了一封密信黑着脸行至銮驾旁,拱手行李,“陛下,南境驻军传来消息,漠北军攻破边境七城,我十万北周士兵过半被其俘虏,另有二十万漠北军陈兵于朔方城。”
銮驾里很安静,萧虎却忍不住把头垂得更低。
良久,明黄纱帘背后才传来声音,清清淡淡,却如冰玉相击,“倒是速度,是谁率军攻打的?”
“回陛下,是陈修。”
“那个兵败连退六城的陈修?”
“是他。”
萧成玦突然在銮驾里轻笑了一声,“去把我的马牵来。传令三军,加速。”
萧虎忙躬身应是。
銮驾里。
里头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房子。
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萧成玦盘腿坐在桌案前,他面前放着一张没有装裱但能看出来经过了妥善保存的画作。
纸张的边缘有些卷,能看得出来画作的主人时常去看。
画作之上紧紧只有两个颜色。
黑色的墨和红色的朱砂。
画中人身形纤细,面容扮演,神色间现出几分痛色,被弩箭残破的衣衫出露出一抹肩头的皮肤,一片莹白上偏偏落了几点朱砂色。
萧成玦手指轻轻触在其中一点朱砂之上,许久没拿开。
这幅画他在本该烧了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保存了下来。
这次御驾亲征,更是下意识地把画给放在了身上。
这是让他生平第一次尝了败绩的人,所以才会这般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萧成玦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陛下,您的马牵来了。”
落在画纸上的手指一颤,萧成玦回过神,把画卷小心卷好放在一个竹筒中,收进袖带,轻咳一声,“停下!”
整支大军停了片刻,再次启程,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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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南境驻军将领这几日很是头疼。
中秦和北周在这一片的国境分界线,是一条夏季雨水充沛之时就决堤,雨水稀少时就干涸的小河。
两丈宽,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到人的腰间。
这年秋天雨水不多,河里的水只到人的脚踝。
也不知道这边境线是哪个朝代划分的,一直延续至今。
小河的两边又有大片沃野。
不过土地虽然肥沃,但两国百姓没有敢去种植的。
沃野之后,南有中秦朔方城,北有北周同安镇。
李孑率领而来的五万漠北军连同驻扎在朔方城的十万漠北军,现如今都陈兵在小河以南的大片沃野之上,和北周南境驻军隔着河,遥遥相望。
北周南境驻军仅有十万,面对十五万漠北军,断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们不动,不代表对面的漠北军也不动。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双方没有多大的交战,但小规模地奇袭却是接连不断。
每次都是差不多五千的人马,撩一番就走,丝毫不恋战。
一次两次还好,但若是每天都有那么几次,就让人有些吃不消了。
“咔!”北周驻军统领廖一通再一次捏断了手上的毛笔,牙咬得咯咯响,“漠北军欺人太甚,真当我北周铁骑不敢把他反杀回去吗?”
他面前站着的副官闻言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道一声:还真不敢。
想前几日,他们反袭杀回去,就差点没能回来。
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他们刚刚摸到地方,还没能动手呢,就差点被包围了。
可漠北军到他们的地盘上,他们愣是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就这么一连被烧了十好几顶帐篷了。
脸被狠狠踩过踩过来又踩过去,说来,也不怪他家将军气的半死。
“去给我拿只毛笔来。”
“廖将军,咱们军营里的毛笔都被您给掰断了,您手上那一支,就是最后一支了。”
廖一通:“······”
“报,又有奇袭!漠北军这次去了军营右翼。”
廖一通把手上只剩下半截的毛笔一扔,霍然起身拿起挂在椅子上的战甲和长枪就要去杀人。
“报,将军,漠北军又回去了,牵走了咱们几匹战马。”
廖一通身上的战甲刚刚穿到一半。
他想吐血。
漠北军营这边。
李孑率领一队飞云骑翻身下马,走到中军大帐门口,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几天时间里,大帐里又做了一个跟之前在芒山军营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沙盘。
要说哪里不一样,便是边境七城的位置上,红色旗子被拔得一干二净,统统换上了属于漠北军的蓝色旗子。
刚在位子上坐好,陈修倒了杯水递过来,顺嘴问道:“这次又带着飞云骑干了什么?”
“抢来几匹马,都是成对的。北周的马比咱们的高大,战场持久力也比我们要强,要不是时间不够,我就都给顺来了,膘肥体壮看着真是眼馋。”
陈修听着李孑满是遗憾的语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很想问一句:对方的将领都快被你这一场连着一场却一回也抓不到尾巴的突袭给郁闷的快要吐血了知不知道?
但不得不说,李孑干的这些事,还真让他们觉得挺畅快的。
每次突袭去飞云骑调人,那些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嗷嗷叫。
“不过,”李孑有些遗憾道,“突袭也干不了几天了,大概是我们一连收复七城的消息让萧成玦觉得急迫,他那边行军速度开始加快,想来不要几日,便能抵达这里了。”
此话一落,大帐内静了静。
真正的两军交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