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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院内。
亓则修被李孑看得如坐针毡。
他无奈地动了动身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院长,您叫我来究竟想说什么?给个痛快话可否?”
李孑朝他倾了倾身,成功把人吓得往后一缩,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变调:“院长,我卖艺不卖身的。”
李孑:“……本院长就是想让你仔细看看我的脸。你不是会看面相吗,那给我也看看。”言罢她一脸嫌弃,“再者,你是长得有多好,才值得我强迫你卖身啊,不妨找个镜子照照吧!”
“我优秀的是内在。”亓则修小小嘀咕了一声,认真看向李孑的脸。
等他认真看下来,表情逐渐严肃。
李孑看他这副样子,心头也微微揪了揪,这到底好是不好啊?
良久,亓则修收回目光,却使用他第一次见李孑时的语气开口道:“院长,烦请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手相。”
李孑看他这般严肃的样子,抿了抿唇,伸出双手。
五指张开,手心朝上。
亓则修低头,看得无比专注。
几个呼吸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李孑,眼神复杂难辨。
李孑被她看得也莫名紧张,收回手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地搓了搓,催促道:“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倒是说呀!”
亓则修深吸一口气,“敢问院长芳龄几何?”
“一十又九。”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的年龄正好和前世一样,就是不知道生辰也是否是相同的。
如果生辰也是一样,那就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真的跟她很有缘分了。
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想到这,李孑眉眼深了深。
“亓某惭愧,院长的命数,我看不清。缘故就在于去岁,也就是院长您十八岁时,遇到过一次生死劫。按理说,这场劫难······”
亓则修没有接着往下说,不过李孑也猜得到他未尽的话语会是什么了。
按理来说,她本该逃脱不过那次生死劫,偏偏她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那场生死劫之后,院长您原本的命数就断掉了大半,导致前路也跟着扑朔迷离宛如掩藏在重重浓雾中,隔绝了我的窥探。”
亓则修的语气有些惊叹,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的面向。
“要不,您把生辰八字再给我说一下。”
证实了亓则修在相面这一技能上确实有两把刷子,李孑也没了任由对方给自己算命的兴趣,兴致缺缺地摆摆手,“算了,前路如何是一个人走出来的,算命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安慰,你觉得我需要这个安慰吗?”
亓则修一怔,定住心神看向面前眉眼间俱是自信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院长豁达,亓某不及院长通透。”
莫北棠正好过来给两人续茶水,李孑偏头看了她一眼,“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小棠你也算算?”
莫北棠正在倒茶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是要给自己算命,摇摇头。
李孑也不强求。
倒是亓则修抬头看了这位听说是少时吃错药毒哑了嗓子的小棠先生一眼,“不知小棠先生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嗓子?”
看出莫北棠面上的震惊,李孑给她解释道:“小亓先生还是个大夫,专攻疑难杂症的那种,或许能治好棠儿你的嗓子,要不要试一试?”
这回莫北棠没有点头或是摇头,而是拿了随身带的小本子和笔,在纸上写道:“多谢院长和小亓先生,小棠已经习惯了不说话,不打算治疗。”
李孑问她:“不跟你娘说一声吗?”
莫北棠摇摇头,眉间没有半分松动,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治嗓子了。
李孑朝明显面上带了几分遗憾的亓则修摊摊手,“算了吧,我尊重棠儿的意见。”
莫北棠听见李孑如此说,嘴角微勾小幅度地笑了笑,端着茶壶默默退下了。
“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在学堂里,给那些孩子算命的事。”
亓则修眼见李孑转瞬间就换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有什么可说的?”
“本院长让你进学堂是教习学问的,可我昨日所见,教了什么学问没看到,反倒是感觉进了一个邪教发展信徒的现场。小亓先生,你该不会是想给本院长带出十个小算命先生吧?”
“自然不会,”亓则修梗着脖子,“就,就算我要收徒弟,那也是看资质的。”
“那昨日学堂见闻,小亓先生不给本院长解释一下。”
亓则修对上李孑似笑非笑的目光,趁着喝茶的功夫组织了一下言语,心里多少有点底后这才把茶杯放下,“院长,我如此做,其中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毕竟我这个先生是初来乍到,长相又是不怎么讨小孩子喜欢,如若是一来就端起先生的谱,这些孩子人小鬼大,必定不服我。所以,我只好拿出点看见的本领,小孩子的秉性是最好奇不过的,我就这么一轮算命下来,可不给他们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么,想让他们信服于我,也就容易多了。”
见李孑露出沉思的表情,亓则修接着道:“院长,虽然我这般开局有点偏门,但您相信我,之后我当先生的路子还是正的。除非这些孩子里面出来资质特别好的,我可能会心动那么一下。”
眼见李孑看过来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危险,亓则修又无比敏锐飞快补上一句:“当然,无论如何,还需经过您的点头。”
李孑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亓则修的这一番辩解。
当初,她降服那一帮古灵精快的小家伙,靠的是自己庞大的知识储备。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到了她这里,她都能给予一个解答,这才让那些小家伙心服口服。
到了亓则修这里,他那办法也算得上另辟蹊径了。
不过。
“这篇暂且翻过,接下来的日子,不许你再使那些旁门左道。有这个功夫,不如去书楼好好充实一下自己的脑子。”
亓则修摸摸后脑勺,听话地点点头:“那,院长,我可以走了么?”
“等等。”
亓则修准备起身的动作微顿。
“我昨天看你给那群小家伙算命,为何独独漏了两人?”
亓则修心头咯噔一声。
“自然是因为,他们算不得。”
“为何算不得?”
亓则修如何也没想到李孑会在这个问题上选择刨根问底,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含糊几句,抬头就见一双过分清亮的目光钉在自己脸上,想都没想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秦越和明尘,”亓则修艰难开口,“这两个孩子都身负大气运,未来如何,就连我也不敢妄言。说太多,”他伸手往头顶指了指,“是会遭天谴的。”
李孑:“······”万万没想到!
亓则修漏掉了团子和明尘,是因为忌惮上天。
让她白白寻思了一夜!
“行了,走吧走吧!”李孑摆摆手,挥苍蝇似的。
亓则修利索起身,转身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出了李孑和那个叫秦越的孩子之间有一抹淡薄的亲缘关系,也预感到了李孑那让他看不清的前路,定然和那个叫秦越的孩子有很大的牵扯。两人有亲属之缘,又有师徒之情。
天下乱象将起,无数双手想要在其中搅弄风云,他且看着,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吧!
不过。
亓则修在走出知之院后顿了顿脚步,现在他最需要关心的,还是在这一个月里好好表现,争取一个月之后留下来。
他虽无意参与天下纷争,但还是很期待当一个近距离的旁观者。
再者,这漠北学院是个好地方,吃得好住得好,除了不好找符合要求的病人,比起在外面风餐露宿不要好太多。
这般想着,亓则修一路走至数舍门口,摸了摸怀里的饭票敲响了数舍的大门。
前头吃了人家这么几天的饭,小景这孩子家中清贫没说什么,但他也该回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