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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扔在大马路上。
那个男人喜怒无常,我也习惯了。
唯一不清楚的是,那人让我“滚”之前,我说的哪句话惹怒了他。
我的包都在沈三千那,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礼服虽然华丽,却难掩我脸上的凄惶。
我像是被打包好丢弃的垃圾,外表光鲜华丽,内里早已腐烂。
在公路上走了近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哦不,不是拦。
这辆出租车到我跟前就停下了。
沈三千打开后车门,招呼我上车,“韩信跟我说你在这。”
我坐进去没说话,攥紧了指尖,刺得掌心生疼。
“怎么了?”她掏出粉扑,替我补妆,动作轻柔,眼神揣着抹探究,有些犹犹豫豫不敢问的样子。
“我跟他说,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爱上他。”
车窗外喇叭声不绝于耳,明明嘈杂的很,我却听得清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那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发出。
陌生而安全。
手被抓住,沈三千面色复杂地看着我,“夏秋,实在不行,和他在一起试试吧,对比其他人,他对你也算很好了。”
耳边蓦地响起那人狂妄霸道的宣言:“我要你这颗心,要你整个人。”
我吃吃地傻笑,笑容尽显悲凉,“他对我好,并不是因为喜欢。”
我转头看向窗外,声音被热风吹变了调。
“三千,你该知道的。”
别说一天前刚经历了那件事,就是没有经历过那样恶心的事情。
“全世界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就他,不可能。”
——
大三那年的夏天,是个多事之夏。
和其他人一样,我们面临着实习毕业。
因为学的建筑专业,我接了工地的一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从学校往工地赶,吃盒饭,短短一周,瘦了五斤。
为此,还和金懿轩吵了一架,当然,最后我又乖乖认错,已经上了一周班,辞了就没了工资,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金懿轩好歹同意我做完一个月。
我本来打算拿到实习的第一份工资,再去租房子,金懿轩却担心我租房子不安全,硬是带我住进了他哥哥的私人豪宅。
他哥哥是企业大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有三百天住在公司。
这么大个房子,居然没什么人住。
最后那点不安也丢掉,我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离我工作的工地只有三站车的距离,我甚至可以中午回来午休,偶尔空了,还会做点午饭和金懿轩一起吃。
周六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在泳池里潜泳,就看到岸边站着只穿着内裤的金懿轩,平素他穿着衣服,倒是没看出来有这么多肌肉,两条笔直的腿刚劲有力,在岸边正在做拉伸运动。
我偷偷笑着,在水底下浮了过去,然后猛地冲出水面,拉着他的脚一用力,就把他拖下了水,随后跳在他身上,闭着眼睛亲他。
我到现在还能想起所有的细节。
炽芒的太阳。
凉爽的池水。
在嘴唇刚碰上去那一刻,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指尖下的胸膛坚硬如石,筋脉鼓动着,彰显着主人骇人的力量。
金懿轩很少健身,他的身材不是这样的,嘴唇也不像这样特别冷。
我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推开他,却被他一下子掐住脖子往下压,在水里猛灌了好几口池水,才被他提起来,冰冷的表情配着冰冷的口吻,“你是谁?”
我被池水呛得接连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胡乱推他,谁知这男人又故技重施地把我压到池水里猛灌,这下灌得我出气多进气少,我浮出水面那一刻嘶哑地喊金懿轩的名字,他才停下动作。
金懿轩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二话不说跳下泳池,过来把我圈在怀里,“哥,对不起,没来得及介绍,她是夏秋,我女朋友。”
男人的手从我脖子上离开那一刻,我才感觉活了过来。
“夏秋,他是我哥,你叫他大哥就好。”
我回头抱着金懿轩,浑身止不住发抖,边咳嗽边呛出眼泪,又觉得丢人,就没有回头同他那位大哥打招呼。
金懿轩笑着摸我的背,“没事了,我们上去吧。”
被他拉着,我才发现自己手脚发软地浑身使不上力,到最后还是被他拉到了岸上,给我披了条大毛巾。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最性感的三点式,用来勾引金懿轩的,却被那个人给搅和了。
我回头,只看到那人抬腿迈出池面,冷着脸吩咐岸边的助理,“把水换了。”
第一次感受到,害怕的情绪里搅进了一份委屈。
隔着距离,只看到男人刀削的轮廓,阴戾的眉眼,那双阴沉的眸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扫过来。
我霎时醒了。
沈三千在我肩膀上睡得正香。
回过神,才想起来我买了回岐市的票,沈三千不放心我,硬要陪着我,就一路跟着我。
一路昏昏欲睡,居然梦到了三年前,更可悲地是,冒了一身冷汗。
下了车,才觉得燥.热。
到岐市已经傍晚,空气里的颗粒慢慢浮动着,把人.身心里的躁.动.不.安浮动到了最高点。
沈三千一路不停问我要做什么。
她直觉总那样准,我搪塞不了,就低着头瞎扯,反正她也不信。
她跟着我跟防贼一样。
看我进超市买水,她也拿了瓶水,看我买刀,她也....她愣了下,回过身抓着我手里的刀不放,目光惊恐地问我,“夏秋,你要干什么?”
我摩挲着刀口,眉也不抬,“家里菜刀坏了,换一把。”
她讷讷松手。
我就拿着刀回了小区,一路上邻居看到我都纷纷绕着走。
大概是我为了省下两毛钱没要个袋子的缘故。
我手提着菜刀,一楼一楼地爬上去,到三楼走到走廊尽头最里面一间,开始敲门。
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
我就挥起刀砍下去,门是木门,锁是铁锁,没砍几下,刀口就花了。
沈三千看我发了疯似地砍,有些害怕地抱住我,“夏秋!你冷静!冷静!”
声响太大,惊扰了整个楼层的人,年糕伸出脖子看到是我,立马走过来,化着浓妆的脸看不出表情,只看到那双贴了假睫毛的眼睛又大又吓人,“小秋姐,房东被警察带走了。”
我顿住手,刀掉在地上,发出钝响。
四面八方的邻居纷纷都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面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什么。
我什么都听不清,只听到年糕啧啧地叹息,她嗓门儿大,声音又脆又响,别说这一层能听到,就是楼下遛狗的也能听到。
“房东太惨了,被人打得浑身是血,倒在雨地里,警察说他私藏毒品,把他抓走了,昨天还有警察过来问话呢,说是房东舌头被人拔了,做不了记录,直接判了死刑。”
一时间,所有的邻居都参与进来。
“我也看到了!”
“不止舌头,裤子里一滩血...哎呀,造孽啊....”
“我那天听到动静了,出来一看,走廊上全是血...”
有人指着我,“我那天晚上看到房东在她家门口。”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胶在我身上。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得我无处可躲。
我震了震,手指不可抑制地发着抖,这样的场面,像极了记忆深处最黑暗的一段。
手上传来热意,年糕拉着我,殷切地问,“小秋姐,警察没找你吗?”
我僵硬地摇了摇头。
几个邻居纷纷啧啧纳闷,“那真的奇怪了,房东肯定得罪了什么人。”
沈三千拉着我的胳膊,示意我走。
她似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听到这些,眼里没有半点惊讶。
她见过那个男人。
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谎。
耳朵里又进了道声音,年糕疑惑地问,“小秋姐,那天房东过去找你收房租吗?”
我点点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她也看得懂脸色,不再问,又挑了个别的话题,指着我的衣服惊叹,“小秋姐,你今天相亲吗,穿得好隆重。”
我看了眼自己身上染了灰的豆沙裙,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朋友结婚。”
年糕的脸色变得讪讪,大概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也不好意思再说话,准备回去了,刚转身,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看着我,“对了,你前男友来找过你。”
我愣愣地抬头,沈三千已经不敢置信地瞪着我,那眼底就差写着,“金懿轩来找你?!”六个大字了。
大概我俩的眼神都有些骇人。
年糕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补充,“就那天在楼下那个,我看过他几次。”
哦,是许山。
那天手机充了电,没看来电和短信。
如果当初看了短信,我大概不会回来,更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心口蓦然一痛,我蹲下.身,指尖发颤地捡起菜刀。
年糕还站在面前,有些神秘地样子凑近我,“房东的胼.头还来这里找过他,我悄悄跟你讲,我才知道房东阳.痿,花钱买女人都是只能装装样子....”
手里的刀蓦地坠在地上。
“你说什么?!”
耳边分不清是沈三千的怒吼还是我的嘶声,只觉得那声音太过悲怆,天灵盖都掀出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