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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十里之外的一处荒地上
落日的余晖洒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暮色中几缕轻风带起地上的阵阵黄土,随着细微的沙沙声卷入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帐篷外。
暮色略显昏暗,白日里炙热的气息还未散去,滴水掉落在沙石之上顷刻间的功夫便迅速蒸干。井然有序的帐篷外随意搭建几处简陋的炉灶,上面热腾腾的水汽随着白烟飘散。
一群身披盔甲的将士盘腿而坐,脸上带着些许疲倦,眼睛却炯炯有神。或是侍弄着锅里的晚膳,或是弯腰使劲磨着手中明晃晃的长矛。
从帐篷后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几百个将士仍在挥剑摆阵。
夕阳下,两匹黑色的骏马缓缓驶来,其中一匹马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小铃铛,在寂静无声的旷野上叮当作响,马上的人一身青衣,面色肃穆,宛若一尊雕塑笔直地盯着前方,左侧的马上一个身穿绿衣的男子嘴里唱着皇城青楼里正兴时的艳曲儿,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后面跟着几十个脚步稳健的侍卫。
半响,绿衣男子许是无趣了,侧头嬉皮笑脸道:“白风兄,你说公主会是什么样子?”
江白风微微抬了抬眼皮,顿了顿,唇瓣才缓缓轻吐:“我大慕国的巾帼英雄,自是意气风发,豪迈雄壮。”
绿衣男子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高亢的笑声传遍旷野。
“我说白风兄,我们这还没见到公主呢,你就在这儿拍起马屁来了。若是等会亲眼目睹佳人,你还不得像个马屁虫一样左夸右捧。”
江白风眉头一蹙,只当这是对方在打趣自己,并未恼怒,语气淡淡的:“世子,公主是我大慕国鼎鼎有名的女中豪杰,更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出征十二年,为皇上稳下这大好江山,江某虽未见过公主,心中已然钦佩,何来马屁之说?况且,世子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堂弟,难道觉得江某的话说得不对吗?”
江白风身旁的绿衣男子,是仁帝的胞弟风舍舟风王爷的独子,风云熙。向来生性放浪,口无遮拦,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因为是风王爷的独子,又是皇上唯一的亲侄儿,颇受宠爱,说话难免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却是皇城里有名的知己。平日里江白风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而风云熙吊儿郎当,说话不分轻重。
而风华,大慕国第一帝姬,南征北战数十年,战功累累,传闻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人称地狱罗刹,让人闻风丧胆。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帝女手底下握有三十万精兵,号称罗刹军,一个个骁勇善战,手段狠辣。风华带着他们横扫千军万马,才赢来这天下暂时的盛世,他们是大慕国百姓心里的英雄。而风华,最为百姓钦佩。
他们两人今日奉仁帝之命,前来城外接帝女回京。
“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之辈罢了,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风云熙不以为意地斜了他一眼,驾马而去,笑道,“我倒想看看,我这久负盛名的堂姐是何模样。”
江白风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前路尘土飞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徐徐驾马跟随而去。
两人到营地外面的时候,看见里面的将士正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用膳,畅快淋漓地喝酒谈话,许多人已是醉意熏熏了。
看见有人往营地方向来了,那些将士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转头朝后望去。
一个高大挺拔的将士面色微露疑惑,随即把手中的热酒放在木桌上,带着几个人迎了出去。
两对人马隔着一道木栏。
将士目光扫视了他们两人一眼,开口道:“阁下可是江将军和风世子?”
江白风没想到来人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眸中的诧异之色转瞬即逝。
他跃身下马,大手一挥,僵绳准确无误地落入身后一个侍卫的手上。
他端正身子,微微拱手:“在下皇城守卫统领江白风。”随即眼睛微斜,语气微微迟疑,“马上的这位,是风云熙风世子,我们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公主回京。”
将士的目光落在仍骑在马上仰头自顾自的扇风的风云熙身上,隐下眸中的不悦之情。
他淡淡应道:“原来是江将军,末将是公主身边的左副将戚无悰,今日时辰已晚,兄弟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公主吩咐我们弟兄在此暂且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才能赶回京城,还请皇上和将军体谅。”
“这个自然,皇上也吩咐过了,公主一路奔波,理应好好歇息再启程回京。”江白风说着抬眼不着痕迹地望了栏杆内的众人一眼。
戚无悰给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会意绕过木栏,朝着右侧的方向,去了。
眼看着风云熙还在状态外,江白风眼帘微垂,开口小声提醒道:“风世子,我们已经到了。”
风云熙这才宛若回过神思似的,低头望了面色肃穆的那些侍卫一眼,开口嘿嘿笑了两声,侧身下马。
他先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举手在鼻前摆了摆,嘟囔道:“这地方可真热,尘土又多,公主挑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在这儿落脚,这不是苦了我们这些迎接的人吗?”
戚无悰眸子随之一暗。
江白风见势不妙赶紧出口打圆场:“风世子说话向来如此风趣,让戚副将见笑了。对了,公主现在在哪儿,可否让我们一见?”
戚副将抬了抬眼皮,语气冷淡几分:“公主在看落日,我已经派人去回禀了,江将军稍安勿躁。”
等了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去通禀的侍卫才徐徐回来复命。
他在戚无悰耳边耳语了几句,戚无悰点了点头,道:“公主还想再看落日一会,辛苦江将军走这一趟了。今晚我们暂且在这里歇息,明日再和将军一起启程回京,我们营地里已经容不下人了,将军和世子请自便,末将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戚无悰别有深意地望了风云熙一眼,闷哼一声,转身而走。
肉的香气从木栏里扑鼻而来。
风云熙还看不清状况,闭着眼睛享受地抽了抽鼻子,嘟囔一声:“香,实在是香,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可以歇息吃东西了。”
说罢,大摇大摆地跟了过去,没想到那些侍卫砰的一声拉上木栏。
平白无故吃了一个闭门羹,风云熙一愣,对着将士的背影不悦道:“哎,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白风抬头望了那些侍卫一眼,发现他们的眸子像鹰一般锐利,定定地投放在他们身上,再看着风云熙的模样,须臾间明白了几分。
他上前拉着风云熙欲打开木门的手,压低声音道:“云熙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搭建落脚的地方吧。”
所幸来之前早有准备,如今才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境地。他自是不会认为罗刹军初次见面就对他们伸以援手,让他们一同入住。
身后那些侍卫得令后,三三两两地开始动手搭起帐篷煮东西。
一路马不停蹄地从京城赶过来,他们都累了。
风云熙不是个愚笨的,双手叉腰痞里痞气地望着面前那些营帐,偏头轻笑一声:“白风兄,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在故意针对我们啊。我们好歹也是皇上派来迎接公主的人,竟对我们如此怠慢。”
说话时,还故意抬高音量,可那些将士充耳不闻,继续喝酒畅谈。
风云熙重重地睨了他们一眼。
“世子。”江白风突然板正脸色,“公主身份高贵,不可对她出口无礼。我们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接公主回京的,还请世子自重。”
刚才风世子散漫的模样尽数落入戚副将和其他将士的眼里,他们才会如此恼怒,闭门不见。若是不小心传到公主耳中,难免落人口实,惹公主不高兴。
就算世子以前再不知轻重,如今也不能如此越了规矩。那些侍卫都是公主手底下的将士,一起出生入死,对公主定是忠心耿耿。他们若是哪个地方做得不好,传出去了,旁人定会说皇上不喜公主,徒生是非。
看着江白风面色肃穆的模样,风云熙只觉无趣,抬手轻咳一声,往后望了一眼,拉着江白风的手往右走去,不以为意地笑嘻嘻道:“在外头吹了这么久的风,还没见着公主的面,我们亏大了。白风兄,我们一起去找公主吧。”
两人的影子被落日拉长,洒在旷野上,路上遇见几个侍卫,询问一番,终是找到了风华所在之地。
离风华还有些距离之时,风云熙突然拉住江白风,两个人顿住身形,在他的示意下,江白风顺眼望去。
一个三四人高的低矮山坡上,一道倩影负手而立,笔挺地站着。远远望去,女子身上还披着盔甲,在落日照耀下闪闪发亮,她的发尾和衣角随风飘散,颇为英姿煞爽。身子则与落日的余晖融为一体,若隐若现,缥缈虚幻。
江白风有一瞬间的怔神,嘴里的话几近脱口而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风云熙也端正身子,怔神远眺。两人都不想打扰此刻的宁静,在不远处站了良久。
刚走到山坡下,风华清冷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江将军和风世子来这儿做什么?”
她的声音宛若冬日里山间的清泉,有些慵懒的沙哑又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凉意,两人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颤。
半响,江白风才低头拱手道:“回公主的话,我和世子看见公主迟迟未归,唯恐公主出了事,才不请自来。若打搅了公主的雅致,还请公主恕罪。”
风华嘴角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语气极轻:“本宫昨日确实出了事。回京路上遇到了一群武功高强的刺客,步步紧逼,剑剑致命,只为取本宫的颈上人头。听闻江将军守卫皇城多年,神通广大,应该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