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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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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茂才自封印那日起日子就过得没有想象中那样舒心,出门就总会觉得有人在府外盯着他。

    派去河子村的打手都带了伤回来,回来后只字不提河子村发生的事不说,还全都嚷着不做了。

    不做就不做,他已经买通了知州,翻过了年就能拿到文书,举家都迁到江南去。

    只他的打算虽然好,可府外盯着他的人一直不离开就是到了大年三十,他让府中的管家出门去看,还能看到有人就藏在树干的后面。

    他这到底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冯茂才年夜饭用的都不香,直到大年初一一早他赶到县衙接上曲清言去双祀院祭祀神灵,从她似笑非笑的双眼中才惊觉自己是被这位知县大人盯上了。

    曲清言盯上他做什么?

    冯茂才心慌了一整个上午,连祭祀的流程都差点弄错。

    “冯典簿今日怎么有些魂不守舍?可是家中有事?”

    曲清言上完最后一炷香,笑眯眯的转头去看他,冯茂才头上的冷汗还没消,这尴尬的笑着:“大年夜里饮酒稍稍多了些,所以胃肠有些不适。”

    “新年里冯典簿倒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冯茂才就是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威胁之意。

    “谢大人关心,下官定会多加注意。”

    “嗯,立春日在初三,本官等着冯典簿倒是来陪本官一道去打春牛。”

    立春之日打春牛是惯来的传统,寓意为打去春牛的懒惰,迎来新一年的的丰收,也有打出五谷丰登之意。

    这一日不论是在哪里,都极为受重视,靠天吃饭的年代最是需要美好的寓意。

    冯典簿头上的冷汗已是不住的往外冒:“大人放心就是,这已是下官做典簿的第九个年头,孰轻孰重定是知晓的。”

    “嗯,冯典簿做事本官还是放心的。”曲清言背着手,身子藏在阴影之中,冯茂才抬眼看去就觉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只一双晶亮的眼,此时其内毫无温度。

    他心下一慌忙垂下头再是不敢看过去。

    能敲打的时候自然是需要敲打,但派人盯着冯茂才却也是不能省去的环节。

    冯茂才就觉马车才刚刚出了城门,那种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就又冒了出来。

    心中的惊恐被愤懑压制,他喊了车夫停车就命人去抓人。

    “大人,车后只有两个乞儿。”

    车夫一手拎了一个小乞丐,还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同乞丐过不去。

    冯茂才看着那二人脏兮兮的脸,还有散着阵阵酸腐味道的身体,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说,是什么人让你们跟着我的!”

    “没,没人,我们就是县里的人说大人您家里用银子铺路,钱多的都花不完,就……就想着凑到您府门外看能不能捡到几口吃的。”

    什么叫做钱多的花不完,用银子铺路!这是哪里来的狗屁话。

    “你们这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狗屁话,本官府上什么时候钱多的花不完了!”

    “就,就是县里的一个童谣。”小乞丐很委屈的盯着冯茂才和车厢看,像是想知道他都用银子铺路了,这车子是不是干脆就是用金子做的。

    童谣……怎么赶在这种时候出来这种童谣。

    冯茂才很不想把事情往曲清言身上去想,可不想他又真不知这县中还有谁能这么针对他。

    命车夫给两个小乞丐丢了几个铜板就将人丢到路旁,车子滚动前他居然还耳尖的听到了一句。

    “什么风刮冯家掉元宝,你看这小气的,居然就给咱们五个铜板。”

    冯茂才那个气啊,五个铜板很多了好吗,他雇上打手各个村子去催印子钱,能搜刮上来的大部分也都是就几个铜板,要不是他聪明的今年放印子钱的时候特意克扣了一些,他今年哪里能捞到那么多银钱。

    这般想着他就觉得要是就这么走了去到江南,他身上只有秀才功名,想做个乡绅都不太容易。

    这寿阳县的典簿一职他这都已经是做到了第九个年头,铁打的冯典簿流水的知县,他不应该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

    这般想着他心头又有了底,坐在车厢中倒是惬意的哼起了小曲。

    “少爷,我们按照你的交代把话都说出去了。”

    “如何?”

    “我们跟在那两个小乞丐的身后,看到他们被冯典簿的车夫抓了过去,说了几句话之后冯典簿让车夫给了他们五个铜板。”

    五个铜板……这冯茂才倒当真是有些小气。

    曲清言嘲讽的一笑,抬眼又看了过去:“那番话可是说给冯典簿听了?”

    “说了,少爷放心就是。”

    曲清言满意的点头,她现在还无法放心,但能先消去冯茂才的一二戒心倒是有必要,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可不能赶在最后的关头从出岔子。

    “让你找来的人扮成乞丐,光明正大的盯着永丰镇。”

    “是,少爷。”

    千山有些弄不清曲清言这一系列动作背后的用意,只能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他家少爷聪慧无双,他身为下人理解不了才是应该的……

    冯茂才一旦将想要马上带家人离开的念头压下去,再听说府外都是来讨饭的乞丐也就不觉得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到了正月初三,曲清言一出院门就见着他一身簇新的官袍站在门外。

    “大人,下官已是命人在城外准备好了春牛,您请这边走。”

    打春牛,各地的方式习俗不同,曲清言印象中在山东时就是县衙中的官员用彩纸和竹篾扎一个纸春牛,牛身里面装上五谷,在迎春会上让‘勾芒神’举鞭狠打,牛被打倒,纸被打烂,肚子中的五谷也就流了出来。

    寿阳县这里同山东不同,立春这日需要县衙中一应官员全部下到田间地头,亲自犁上一垄的地。

    他们犁过,才算是一年中春耕的开始。

    不论这西北战乱如何,每一年是否能风调雨顺,从官员到百姓立春这日都格外注重这项仪式。

    千山一早就已是到城外看过,知道冯茂才没有在其中做出旁的手脚,这才同他一道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