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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恶魔终于收起獠牙消失不加,她因着挣扎而颤抖的手再次恢复平稳,在朱瑾钰行至她身前时,提笔一字一句的开始答题。
一日时间过得极快,入殿不能自备干粮,而殿中只提供茶水,待到日暮时分有宫人在殿外鸣钟,曲清言只剩最后一段要写。
只一整日未进食,又怕会小解她连水也未喝,此时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中隐隐有些急。
殿中大半人已经落笔交了考卷三三两两的离开,就是曲清闻也已是放笔在检查考卷。
曲清言闭了闭眼,考卷写到后半程她终究是写不下歌功颂德的内容,话锋一转就隐晦的提及豫王就藩一事。
成祖藩王起兵夺了皇侄的天下,这份历史落在史册上就如警钟般提示着后来的历代帝王当如何对待藩王。
朱瑾钰的顾忌自然有他的到道理,他对朱瑾睿的防备也合情合理,只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景帝正当年。
在景帝觉得一切可控没有超出他的预估时,朱瑾钰一再的表现出自己的顾忌和防备,这怕是已经犯了景帝的忌讳。
曲清言也不知自己是站在谁的立场,只一字一句的刻画着景帝的内心感受。
殿外的日头小气的已是开始收起它的光线,她垂着头奋笔写着最后一句,待写好“臣谨对”三字抬眼,就见朱瑾钰不知何时又站在她身前,阴晴不定的看着她的考卷。
曲清言忙放下笔起身行礼。
一声冷哼,朱瑾钰扫他一眼便挥袖离去。
曲清言落下手臂,攥了攥拳待试卷中墨迹干去忙交了试卷。
她收好东西出门前不忘看了眼殿内,还好,后面还有几人,她不是最晚的一个。
曲清闻交了考卷就被带出谨身殿,兄弟二人出了中左门再出东华门,上了府里的马车。
两人一左一右靠在车厢上,一整日的答题已是让他们精疲力尽。
谨身殿侧殿,顾恩阳在所有考生交了考卷后,就自其中抽出宗子荣的考卷,直奔武英殿。
殿试之日,景帝虽格外重视,可折子要批,政务要处理,他照旧是一刻不得闲。
此时,张乾远同几位阁老正在殿中同景帝商讨赋税一事。
顾恩阳被宫人引着进到殿内,却是没想到张乾远同周泽廷几人会在此处,但他这里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一撩朝服,噗通一声跪在景帝面前,景帝手中的奏折不由得跟着抖了抖。
“顾爱卿起来回话。”
顾恩阳自袖中取出那两份考卷双手举过头顶。
“臣有罪。”
“这是怎么了?”
景帝身旁的刘公公上前接过他递上来的试卷,景帝迟疑着展开试卷只粗粗看了两眼却是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臣有罪,妄负陛下新人,有考生在贡院中舞弊,臣却是放榜后才知晓此事。”
他跪趴在地上声音平静的陈述着此事,景帝此时已是看到两份试卷卷首上的姓名,相同的姓名不同的字迹,至少其中一份是旁人代笔……
“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科考舞弊向来难以抑制,不论是考前泄露试题还是考场中考生勾结考官或是收买同科考生,这些事不说每一科都会出现,但也算稀松平常。
不应该出现的事态变做常态时,人们心态总会随之改变。
就比如景帝此时心中虽有火气,却也没达到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的地步。
在景帝看来顾恩阳应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不过是一人舞弊,私下处理就是,又何须非要捅到他这里。
“回陛下,该考生乃是今科会元,臣不敢擅自做主,而且臣目前只发现这一人舞弊,却是不知这一百余贡士中是否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景帝眉头轻轻拧起,“爱卿意下如何?”
“臣有罪。”顾恩阳只头挨着冰冷的地砖,一句旁的话都不再说。
景帝将卷纸往书案上一丢,冷眼扫向张乾远几人:“你等觉此时当如何处理?”
这种浑水到了此刻又哪里好蹚,张乾远学着顾恩阳的模样跪趴在地上,一语不发。
两个老狐狸!
景帝心中暗骂。
“此事就交由顾爱卿去查办,两日后殿选,朕只给你两日。”
顾恩阳心下一松,只忙叩谢。
“顾大人,本官虽不执掌礼部,但身为内阁首辅想要抽调一二考卷,倒也有次权限,今日凑巧遇到此事,顾大人若有需要帮忙,本官自当帮上一把。”
顾恩阳一直按兵不动,张乾远同曲文海几人反复商议过几次后,都觉他是在等殿试。
殿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答题,殿中眼线众多宗子荣寻不到机会替换考卷,所以殿试考卷上一定会是他本人的笔迹,顾恩阳若是不想被动的等着事发,就一定会在寻到这般事实后,直接将此时捅到景帝处。
届时仗着这般先机,他这一科虽不会有功但过也会抵消。
几人算到他的想法,张乾远便特意赶在日暮时分从内阁赶到武英殿,果然在此遇到了顾恩阳。
顾恩阳心下虽有着些许复杂,但这个人情他眼下却是不得不欠。
“那就先行谢过张大人。”
张乾远乐得顾恩阳欠下他这个人情,直接就对着手下交代下去,也不去礼部寻这一科贡士的早年的乡试考卷,只命人带着他的印信到礼部将这百余人的履历表调取出来。
履历表都是他们当众所填,字迹上无法作伪,用来同会试、殿试考卷上的字迹做比对已是足够。
张乾远一早就已是全部算计好,在礼部也一早就打好招呼,待到杨忠杰等人收到消息,履历表已是到了顾恩阳的手上。
“何大人,顾大人今日殿试一结束就到陛下面前告罪去了。”
杨忠杰收到消息就连夜赶到了礼部尚书何平丘的府上是,那宗子荣会试的考卷是他一力举荐上去的,若到时真的案发,大部分的罪名怕是都要落在他的头上。
“慌什么,此事部署时就已是将你我摘得一干二净,由着他们去查就是。”
他越是这般说,杨忠杰心越是发凉,这事哪里是将他们二人摘干净,明显是只将何平丘一人摘得干净,他怕是如何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