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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你就让我去死吧!”
许承龙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外面一声尖厉的女子声音,撕心裂肺。
“这大半夜的,闹腾啥呢?”被无端搅了清梦的许承龙一脚踢开了被子,怒骂一声:“让她去死!”
吼完了,还是怒气未消,许承龙弹射而起,一把推开木门,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了!
外面不是他熟悉的工地,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地前的一块空地上,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均是一身窄袖长袍,浑身尽是没见过的装扮。
许承龙这一登场,那两个年轻女子全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在她们眼里,这个短袖长裤的男子更是别样的奇怪。
高贵、冷艳的眼神便如一股莫名的寒气,由上而下浇灭了许承龙心头正燃得旺旺的小火苗。
砰地一声,许承龙关上了门!一边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一边揣度着:“难道是没睡醒?”
夜深人静,忽然有两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在门外寻死觅活。也难怪许承龙的内心会如此混乱。不过,门外似乎要更乱些。
就听当啷一声,紧跟着“妹妹!妹妹……”的呼喊声不绝于耳。较之先前的撕心裂肺之声,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承龙麻木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正在强行按捺心神的他,眼前呈现出了一幅更为可怕的情景:他,许承龙刚才睡觉的地方,居然是一间狭小的土屋茅草房!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这肯定不是之前睡觉的临时工棚啊!”许承龙惊讶地看着这眼前陌生的一切。
外面却渐渐安静了下来。许承龙清楚地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往门口来了。
“你……你死定了!”门外的声音激颤着,这句话明显是对着门里的许承龙说的。
许承龙一阵愕然,就听那声音接着恶狠狠地说道:“一定要将你这野人腰斩问罪!”
“你们在拍什么戏?”听着外面女子颤栗的声音,话语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逼真!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抵也不过如此吧!”许承龙不觉感叹道:“现在这样专业的剧组和演员,可真是不多见了!”
外面的声音并未搭理他,只听一阵急促的小碎步带着这最后的一阵声音,渐渐消失在了远处。最终,外面又彻底寂静了下来。
许承龙扶着门框,脑海里拼命思索着,想搞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却在不知不觉间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又搞什么花样?”许承龙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
之前的两个女人,大概刚才已经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月光下,一柄闪着寒光的青铜长剑抛在一旁,上面依稀还有一丝血迹,莫不是番茄汁?
尽管有这样一层猜测,许承龙心里还是一阵寒颤。他已经想象到那一抛秀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陪着女主人瘫倒在地上,紧接着喉管里汩汩喷血的情形。
血腥味更浓了!番茄汁可是没有血腥味的!许承龙心中一紧,忍不住四下一看,这是一片荒凉的山头,除了一片片的树林,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根本连一台摄像机都没有!哪里又有什么剧组!
间或有一两声啾啾的鸟鸣声夹杂在寒冷的夜风之中,衣着单薄的许承龙不禁抱紧了双臂。
“难道……”许承龙开始有些发慌了:“这女人真的是自刎了?”
“没错。是你让我死的!”冰凉的回音在林间回旋,正如许承龙现在的心绪,让人无端便能生起阵阵寒意。
“你……你别激动!”许承龙声音有些打颤,眼前的女人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的,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辩解起来:“当然自杀也未必就都是坏事!”
“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这阴森的声音伴着一阵寒风,仿佛从许承龙的脖子边上轻轻拂过。
许承龙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想啊,要不是屈原当年跳江自杀,我们哪能有三天的端午假期啊!”
“屈氏?楚人?”小声的嘀咕声,让许承龙顿时定下了心。声音就是从那具“尸体”上传来的!
许承龙鼓起勇气,一发狠,一把拽住那乌黑的长发,用力一拉,一张惨白的脸蛋,一对圆睁的双眼,吓的许承龙急忙又摔开了手,扑通一声!那“尸身”又摔了下去。
紧跟着“哎哟”一声!那“尸体”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拖拽本王姬的头发,还……还摔我一跤!”
“你……你没死?”许承龙看清楚了,刚才那个女子的脖子上光洁如雪,不沾一丝尘埃,更不要说是自刎的血痕了!
“之前没死,不过要死也快了。”那女子吃疼地爬了起来,皎白的面色比挂在枝头上的月亮还要更胜几分。
大概是被许承龙盯着看久了,那女子稍微有些羞赧,复又昂首问道:“你这人倒是古怪,居然夜宿荒山之上?”
“你才古怪呢!这大半夜的穿成这副鬼样子,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干什么!”许承龙正烦着呢!这是哪里?工地呢?他现在可有一肚子的疑问!
“你……你……”那女子一跺脚,抬手指着许承龙,气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是当世周天子三世孙王姬季羌!”
要说奇怪,在那女子眼里,许承龙上身白色T恤,下身黑色短裤,那才是奇怪呢!
“周天子?哈哈哈……”许承龙捧腹大笑:“你说周天子!哈哈……我在周朝看你自杀?哈……”
许承龙笑到一半,忽然一下子愣住了:“不可能吧!”虽然他心里还在极力否定着,但是当他的目光从这个叫季羌的女人身上转移到地上那柄青铜长剑的时候,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一柄典型的东周战国时期的青铜剑!作为北大考古系的研究生,他相信自己肯定不会看错。
“这不会是高仿吧?”许承龙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后世发掘出土的战国青铜剑大都锈蚀成了墨绿色,而眼前的这柄青铜剑却是光亮如新。
许承龙顿时思绪翻滚,印象中除了极少数经特殊处理产生镀层的宝剑,普通青铜剑是不可能保持这么久还不锈蚀的!“难道我真的来到了周朝?”许承龙正神思翻滚着,忽然听见季羌失声叫道:“快逃!”
顺着她惊恐的声音,许承龙看到了远处一簇簇冲天的火光,那是一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在夜里行走,便如一条火龙疾速蜿蜒而来。
“逃?”许承龙还没明白过来,季羌早就一扭头,转身往山林深处去了。
啪嗒的小碎步声,顿时让许承龙想起了之前另一个女子说过的话——“一定要将你这野人腰斩问罪!”
“如果是她带来的大队人马的话……这位公主大人又没了踪影……”若这真是战国乱世!一言不合可就被腰斩了啊!生死攸关,许承龙不敢多想,忙追着季羌跑了开去。
“你是楚人?”季羌知道许承龙跟了过来,一边疾走一边说道:“我的乳娘也是楚人。”
“反正大家都是中国人……”许承龙脑子里一片空白。此刻的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周朝?
“中山国吗?我的乳娘也有那里的。”季羌提着罗裙,垫着脚尖,这一段山路有些陡峭,碎石也多。季羌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山路,似乎已经无暇顾及其它了。
“你到底有几个乳娘?”许承龙忍不住问道。
季羌根本没空搭理他,她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难道还真是个公主?”这会儿功夫,许承龙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叫季羌的女子步伐又急又乱,显然不是个长走远路的。
“哎哟!”忽然季羌脚下一个趔趄,就听咯嘣一声脆响!许承龙一听,不适时宜地问道:“你崴了脚啊?”
季羌咬着唇,瞪着眼,忽然嚎啕大哭,瘫坐在地上:“为何苍天要如此待我!”
许承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她胸腹间正渗透出一阵阵鲜血!
“你……你流血了!”许承龙吓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什么啊?我只是扭伤了脚!”本来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季羌忽然愣住了,一摸身上殷红湿透之处,转而笑道:“之前准备的狗血忘了仍掉了!”
许承龙看着这个哭笑自若的女子,忽然从怀里掏出几个鱼泡裹着的血团远远仍了出去,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的血腥味是这里来的!
“我是羌人姬妾所生,所以即使将我远嫁赵国,也没人会心疼吧。”忧愁又爬满了季羌的面颊,她一边说着一边试着要站起来。
“政治婚姻!”许承龙明白了,这位看来是逃婚的公主没错了,便好奇地问道:“是要你嫁给赵国什么人啊?”
“赵侯语。”季羌咬了咬牙,刚才轻轻试了一下,左脚完全使不上力,这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赵语?赵语!”许承龙略一思索,忽然惊道:“是他!赵肃侯?”
虽然许承龙在北大读的是考古系,但平时除了考古学专业学科之外,北大还要求必须选修历史系、中文系等其它大类平台的课程,加之许承龙本来就爱好春秋战国的历史,所以赵语这个名字他倒并不陌生。
“那可是个征战沙场的英雄啊!”许承龙记起了许多赵肃侯的事迹,这个赵肃侯是赵武灵王的父亲,戎马一生,在硝烟四起的战国时代,与诸侯们连年征战而不落下风,很是厉害!
“他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能活几年?”季羌幽怨地说着,一发恨,一拳擂在自己的腿上,反倒疼得自己嗷嗷直叫。
许承龙心里却估摸着,五十多岁?这样说来现在差不多也是赵肃侯跟赵武灵王交接的时候了?
许承龙一边思虑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他儿子赵雍那可是一代雄主……”
“你干嘛这么瞪着我……”正说着,许承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诧异地一看季羌,只见她那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要么,你护送我逃离此地;要么,我跟追来的赵人讲,你轻薄与我。到时,看是英雄能救你,还是雄主能护你!”季羌说着忽然扯开了半拉胸口。
那里肌肤胜雪,仿佛重峦叠翠,若隐若现。许承龙一时不知所措,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耳中嗡得一声,眼前一花,只觉头疼欲裂,一段丢失的记忆顿时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