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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馆,时间尚早,市集上的好几家店铺里都还摆着早点在卖。
阿宣面上没有喊饿,但一路走来,时不时地拿眼角余光瞥两边卖食物的摊贩。含月猜他在那胖员外家里,就没吃饱过饭,逃出来之后,也只啃了几颗枣而已,定是早就饿坏了。
张望之下,含月就近找了家卖早点的茶铺,带着阿宣过去坐下了。
茶铺的堂面并不大,早饭时间客人太多,便在店外街面上又延伸了十余张桌子,含月和阿宣坐的便是街边的位子。一眼望过去,堂里堂外每张桌上都摆着诱人的餐食,香软的米糕,白嫩的豆浆豆腐脑,油滋滋的扯面皮,金黄的炸糕油条,加上食客们投入的吃相,直看得含月暗暗咽口水。
“姑娘和这位小郎要吃点什么?”一身穿藏青色布裙的中年女子上前询问,看起来像是这家店里老板娘。茶铺里吃早点的客人很多,跑堂的却只有她一人。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束了个结,大眼滴溜儿地转得快,麻利的动作间透着风韵自然的媚态,于堂面上穿来跑去,一个人竟把所有客人都招呼照顾全了。
含月点了豆浆、素包子和油条各两份。
柜台旁,摆着张大矮桌,上面几个小炭炉正呼呼地热着各类现成的早点,老板娘转身过去,把含月的早点麻利地捡进了盘里。
“来来来,快吃吧!”早点刚端上来,含月就赶紧拿了双筷子塞阿宣手里,“想把伤养好,遵循医嘱吃药很重要,一日三餐更重要。”
阿宣“哦”了一声,把筷头戳进包子里,塞进嘴里就是大半个。
“小心点,别噎着了。”含月忙不迭地又将豆浆递到他手边。
比起阿宣之前说话时,那副不合年龄的隐忍模样,眼前狼吞虎咽、甚至有些寒酸粗俗的吃相倒更教人觉得可爱。见他吃得香,含月完全忘了自己的辘辘饥肠,只顾着一个劲地把早点往他手里送。
突然,茶铺外的大街上,两道人影扭扯在了一起。
“哎呦呦,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瞧把我这把老骨头撞的。”一个头发花白、庄稼汉打扮的老头高声嚷嚷着,一面往地上坐去,一面伸手揪住对面的中年大汉的衣角。
“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是你自己放着好端端的大路不走,硬要从桌子缝隙间挤过来,和我撞一处的。”中年男子额上有汗,手中还拿着条汗巾,似乎是吃完早点准备离开,结果刚起身,就和路过的老头撞上了。
“哎呦,你这汉子怎么能撞了人不认账。我的膝盖,还有腰,被你这么一撞,痛的动不了了。”老头拿出空闲的手去扶腰,扯着嗓子直唤疼。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拽了下衣摆,想把它从老头手里拽出来,哪知老头死命拉着,分毫不动。男子浓眉倒竖,吼道:“松手!你这样赖着我,是想讹钱吗?没门!做梦!”
“撞伤了人,赔钱天经地义,怎么就说我在讹你?你要是今天不赔我诊费,我就送你去见官!”
中年汉子脖子一扭,望向柜台上站着老板娘喊道:“就算要赔,也该找这家茶铺来赔。她家在街上乱摆桌子板凳,占了街道,害我行动不便,才把你给撞了。”
整个茶铺除含月阿宣以外,其他客人都围到了争吵的两人身旁,加上看热闹的路人,小小的茶铺外瞬间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这时听到中年汉子这么吼着转嫁责任,围观的人们都默默侧身,让出了一段由争吵中心通向柜台的空隙,方便两人和老板娘面对面沟通。
“都别急,都别急。”老板娘见四周有熟客围观,顾虑生意形象,不便拉下脸来扯皮。她强挤出笑脸,绕出柜台,跑到两人面前劝道:“咱们有话好好说,都别着急。在这里扯谁负责没什么意思,依我说,还是先把老大爷送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看病是肯定的。除了医药费,你们俩还得另赔我伤痛损失费用,免得以后落下了病根,我不知道跟哪儿去找人。”老头倒是反应快,依照中年汉子的话,顺势把老板娘拉入了索赔对象里。
“我就说吧!这老家伙绝对是假摔,来讹钱的。”中年汉子见老板娘来当冤大头了,便冲老头吼道:“你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一分钱都不会给的。要想讹钱,找老板娘去!”
围观群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同情老板娘的,也有指责她乱摆桌椅板凳活该的。老板娘听得清楚,心里一股无名火,脸上的笑容僵得快挂不住了。
“大爷,咱们先不提你被撞的责任在谁。我许娘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店,还没想过要搬别的地儿去。你要是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落了病根,尽管随时来这儿找我便是。”
中年男子一听,赶紧搭腔道:“听见没,听见没,想要赔银子找她去。”把自己摘得个干干净净。
许娘强忍住甩白眼给身旁男子的冲动,伸手半躺在地的老头,“大爷你先起来。我扶你去医馆查看伤势。”
拉扯间,一名身材瘦高,长眼勾鼻的年轻男子吃完早点从店里出来。他似乎对看热闹不感兴趣,只站在人群外,冲许娘喊了声“结账”。后者正被闹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算账,随口应了声“看着给吧。”
瘦高个青年摸出几文钱,一面嚷着“铜板给你放柜台上了”,一面将视线越过人墙、在那两个大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转身要离开。谁料一回头,身后竟悄无声息地站了名少女!
含月扬起俏脸,浅笑着拦住青年去路,“这位大哥且慢。”她指向对方胸前的衣襟,问道:“请问你这里面揣了什么?”
青年脸色微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耽误我赶路。”说着绕过含月身侧,朝大街上走去。
含月一把抓住对方右侧衣袖,瞪大眼,无声地追问。
青年一愣之下,并不慌张,反而轻浮地笑了起来,“小娘子,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大白天的,你这么拉扯我,难不成是要赶早做我生意?”
若其他女子听见这样的话,看到对方不正经的笑脸,不是羞怯就恼怒了。含月哪懂这些市井黑话,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生意?什么生意?我不是做生意的人。”
旁边路人见这边也起了争执,明显一男一女的两名年轻人要比两个大男人有看头得多,“呼喇”一声都转移到了这边。
青年见围观的人变多,含月始终不松手,认定她是来找茬的,沉下脸,凶道:“喂,别装傻,赶紧放手,我要赶路。”说着用力甩掉含月的手,然而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含月的手便又抓了上来。如此甩了三次都无法甩掉,反而衣袖被她越抓越紧。
“不准走!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她柳眉上挑,毫不退让。
众人一听,纷纷向青年怀里望去,见那里果然鼓起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
“怎么回事?”许娘也挤进这边人群来询问。热闹都凑到今早上、挤到她家店门口了,她心里气得直骂三字经,脸上半点笑容都憋不出来了。
含月解释道:“刚才那边的老大爷和大叔起纠纷时,这人趁乱进了茶铺后院。再出来之时,衣襟里便鼓了这么大一块,我猜可能是偷拿了老板娘你的东西,便将他拦下了。”
青年反驳道:“你他娘的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刚才一直坐在桌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去后院了。”
“那你就把怀里的东西摸出来,给老板娘看一下,是不是她家的东西。若是我污蔑了你,我甘愿认错赔礼。”
“谁他娘的要你赔礼!你道歉值几个钱?怀里是我自个儿的包袱,凭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打开来看。再这么纠缠下去,耽误我赶路,信不信我上拳头堵住你的嘴!”说罢左手捏成拳头,作势往含月脸上揍去。
周围的人都骚动起来,没眼看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挨打。许娘也没弄清楚状况,但听出含月是在维护自己,赶忙冲过去护她。
青年拳头上用足了力,又快又狠,就要碰到含月脸的瞬间,她轻描淡写地一个侧头,躲过了。再一俯身,含月伸手向对方的衣襟探去,收回手时,掌中已抓了一个化妆匣大小的布包。
青年怔了怔,气急败坏跺脚道:“你给老子记住,这事儿没完!”说完便像泥鳅般滑入了人群中,一溜烟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含月将布包递回给老板娘,正待抬脚去追,哪知另外两道人影推开人群,抢在前面从她身旁跑过,也钻入了巷子里:竟是那受伤的老头和中年汉子。再一看,老头奔跑时的灵活度堪比撒欢的大黄狗,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许娘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家店铺是遭了连环计。这忠河县本就不大,两名生面孔的男子同时出现,在自家店门口起了争执本就奇怪,加上那两人争吵时还故意往她身上转嫁责任、吸引她注意力,不是在帮同伴打掩护是什么!
“该死!那三人是一伙的。既想敲诈老娘的钱,还想偷我的财物!快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含月闻言,纵身一招乳燕投林,在人群间飞身出去,追进巷子里,已然迟了一步,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