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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见床尾这女子,纤细的香肩气得发抖,红润的唇儿一边斥骂着,一边哆嗦个不停。
她这脸蛋上一阵红一阵白,湿漉漉的便像是那沾了晨露的花骨朵。他看在眼底,心里也是抽抽的疼,哪里还记得自己才是最先生气的那一个?还不是得温声软语,手足无措地轻声哄着:
“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该是好好同你说话的……我也是太气了,你一直都不理睬我,我这几年过得没有一日快活,我心里闷得慌,急得慌,这才有些憋不住了……平阳,你道我哪里敢不把你放在眼底呢,我往后还是就听你一人的好不好?你莫要再哭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而另一边的赵清颜,听了这话之后,不但没被安慰到,她自己心里也是颇为憋屈的。
十七方才的猜测虽与当年发生的那些稍有差异,但事实上,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三年前十七第一次率军前往淮南之时,她怀上身子的事还是被皇帝知晓了。当时的皇帝,不过是个少年,因为从前的许多事情,已是看不惯这个出身几乎称得上是低贱的男人,再加上那时的十七,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怎配得上他的皇姐,或是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儿呢?
堂堂的长公主,千金万贵的一个人。未婚先孕,对象还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军营里的小小兵卒,这事若是传出去必然是一丑闻。若放在旁人身上,肚里的孩子定是要不得的。
但那皇帝到底还是心疼赵清颜身子柔弱,再加上胎儿已经数月大了,若是强行打掉,势必会对母体产生极大影响。那时候赵清颜坚持要留下肚里的孩子,皇帝虽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那还未诞生的小惜儿,身上多少流着一半的皇室血统,留下便留下了,但孩子的生父却是另外一回事。
皇帝眼里容不下他,必然想方设法地将他从自己皇姐身边连根拔断。
而后便有了十七终于凯旋归来,平阳公主却被赐给阳安侯世子。她待他态度大变,一夜之间便同他形同陌路的那一切。
说她不在意这个男子,那必然是假的。
但赵清颜夹在自己的皇帝,和心仪的男子之间,她无疑陷入两难。
她心里有诸多无奈,故而面对这个男人一次次契而不舍的追逐逼问,她看见了他的痛苦无措,她怜惜,苦涩,叹息,最后选择了沉默不语。
而现下,这件事既然被他知晓了,想来也是上天注定,赵清颜也无意继续隐瞒什么。
可赵清颜她自己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轻松。
她同世子的关系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早晚有一日会被皇帝或是宫中其他人知晓。届时流言蜚语,赵清颜不放在心上,可是她那心思敏感细腻的惜儿呢,可是会伤了惜儿的心?
赵清颜自然能够理解这个男人这几年受的苦,心里的百般委屈。
可是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便好像错全在她身上一般。赵清颜紧抿住唇,偏头不去理他,肩膀却还是颤个不停。
十七自然猜不出赵清颜心里的这些曲折,但见她的这副模样,多少还是明白,大概是自己刚刚说出口的什么话惹她不高兴了。
他手忙脚乱地就再次往她那边凑,可是那赵清颜却是理也不愿理他。十七心里着急,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平阳,我嘴笨,我不会说话,你真的莫跟我一般见识。对不起……我往后真的不会再那样待你了……我就是脑袋发昏了……”
赵清颜想着从前的事,原本已经快忘了这个话茬。
他不说还好,现下被他提了个醒,臀那里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方才好不容易下去了些的羞辱感,这下再度冲了出来。
赵清颜瞪着犹自发红的眼眶,猛地回头,口里怒声便道:“你还敢说?你竟还敢说?!你这般待本宫,是你道个歉便完事了的吗?!”
这么说着,却根本不能解气。
玉手紧攥成拳,她下意识抬臂便狠狠地凿向他的胸膛。
那十七方才气得头脑发昏,赵清颜现下又何尝不是?
赵清颜这么一急,眼前被泪湿得雾蒙蒙的,什么都还没看清呢,一拳就下去了。
竟是忘记了十七今日行军到了城门口,火急火燎地直接折回来。身上穿着的这一套对付敌兵的坚硬铠甲,那可是刀枪不入的,更何况她这么一双娇生惯养,半点儿粗活都没做过的细嫩玉手了。
这一拳下去,十七胸前铁衣倒是没什么动静。便是一个呼吸的间隙,那股子剧烈的刺痛顺着指节一路往上,她半个身子连同头皮都发麻了。
她痛得叫了出来。
赵清颜倏地缩回自己那发着颤,已经快没知觉了的粉拳,她狼狈地往后直直跌在被褥上。这一下,不只是拳头了,方才被他欺负的地方连带着她的手,一块儿前呼后应的疼痛。
这次,可不是抿着唇啜泣小哭了。
现下她哭得便似那被雷雨摧残得凌乱不堪的海棠,看得十七的心,当真像是被人一把揪住,旋着扭着不停地拧扯。
再加上瞧见她搁在自己膝上的玉手,确实红了,甚至有点发肿的倾向。十七担忧心疼不已,一下子也顾不上旁的了,慌慌张张地伸出长臂,将她一把捞过来,就要看她手背。
赵清颜哪里会安静配合。
她一边淌着泪,嘴里嚷着,扭着身子想去挣脱,但她这么一动,可不就又碰着自己伤到的另一处娇嫩了么?当下娇躯一僵,泪珠争先恐后地继续往下滚。
“乖乖……先别动了,我帮你看看你的手好不好?若是伤到骨头了,你等下更要难受了……”
十七坐回了床榻边,抱着怀里人儿的姿势,便像是抱着惜儿那样的小娃一般。他让她的臀儿悬空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也不至于压着发痛。
他捧着她的右手,凑到眼前来回仔细翻看,瞧见只是有些破皮,但应该没有伤及骨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的这么不小心呢,这大概要疼上好几日了。”
十七的这辈子,当过下奴,从过军,什么样的伤没受过?
他自己便是被人胸口上横着砍了一刀,也能不动声色。但瞧见掌心这只原本应该无暇细腻的玉手,骨节肿胀,隐隐还磨出了点儿血丝,他倒是有些受不住了,只想替她挨着。
“你还说!若不是你,本宫又怎会伤着?你无事穿这么硬的东西做甚?不但你敢欺负本宫,连你身上这、这……”
十七这是要出兵打仗的,所有上战场的将士都得这么穿。赵清颜的这一句便有些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意思了。
但那十七现下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她哭得一脸委屈的模样了。瞧她那两片嘴唇哆哆嗦嗦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十七又怎会同她计较那么多?现下不管赵清颜她说什么,他都是觉得在理的。
他想也没想,飞快地卸掉了自己身上的甲胄,腰上圣上赏赐的宝剑也给随手扔去地上。这下他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了,速度之迅速,让怀里的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现在好了,不会疼了,你再打我吧,别哭了好不好?”
说着,十七抓住赵清颜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上凑去,轻声软语地一边哄着,一边轻轻擦拭她脸颊的泪痕,面上端的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赵清颜原本是气得厉害,可现下瞧见这个男人被自己急得焦头烂额的慌张模样,再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是忽然一怔。
她伤到的那两处,确实是疼的。但她也不是三岁的小娃了,就算再疼,也何至于哭成这副模样?
恍惚之际,察觉那男人见自己没动静,又捧起自己伤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蹭着。
赵清颜这才有些意识到,许是这三年间,她一个人在宫中带着惜儿,心其实一直是绷着的。
现下,藏了那么许久的心结被他一下子发现,一番闹腾之后,依旧是被他如几年前一般,放在心尖上护着疼着,竟是把从前积下来的怨气委屈倾数对着他撒了出来。
从前听人说起,当面对最亲近信任的人时,往往反倒是控制不住情绪了。是否便是这个道理了呢?
这个男人也当真也是个没脾气的。
她之前那么泼他冷水,赵清颜现下自己想来,都觉得若不是情况特殊,确实是十分过分了。
可是他还是一味地包容她,几乎是没道理,没原则地忍耐疼惜她了。
赵清颜的心到底还是肉长的。
这么一个男人,
他在疆外戍守了三年,屡立战功,凭着自己勇猛和热血,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现下便如他自己那日所言,可以说是手握重权,得皇帝器用,正值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却唯独苦苦守着她一个,一个不待见他,甚至即将嫁给别人做妻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但这些话赵清颜自然不会同十七说。
赵清颜垂头抿着嘴唇,心里想着的则是从前错过的那三年时光。她甚至开始自问,她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的么?难道真如他所说,她从一开始便大错特错了吗?
十七见赵清颜忽然不哭了,可是低着头不吭声。一时也不知这到底算是好了还是没好?
奈何经刚刚那一教训,他现下已然是不敢乱说话了。只能僵在那儿干着急,嘴巴里小心翼翼地问:“平阳,还疼么?你打我,吧,打打我你许就不疼了。”
打打你就不疼了?
听了这话,心情其实早已渐渐平复下来的赵清颜,差点被他逗得笑出了声。
她终是仰起头来,却还是没露出太多的情绪。只软软抬起左手一只细白玉指,柔腻的指腹点了点他肌肉鼓实的胸口,娇声嗔道:
“你这儿……还不是硬……本宫打上去,还不是会疼……”
十七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有些僵硬地垂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怀里的人儿忽地一下,就全然没了之前半分冷峭的模样。
她水眸溶溶,懒懒半眯着睨向他。就这么一个娇娇俏俏的眼神,十七整个身子都酥麻了一半。当下便是要了他命,他也愿意给她啊。
十七犹自有些不敢相信,他睁大了双眸,面上不安局促的。过了好半晌儿,这才结结巴巴地道:
“平阳,你、你是不是又愿意理我了?”
赵清颜低低哼了一声。
“不理你,你可不是又要打本宫了么。”
这事儿此时被她怪腔怪调地提起来,十七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他红着脸轻咳了一下,又小声地说:“平阳,你别气了,方才都是我的错……我、我帮你揉揉可好?”
赵清颜刚想说不用,但是男人的大掌已经自顾自地寻了过去。
方才被他欺负的娇嫩地带,忽然这么一碰,赵清颜身躯轻颤,疼得又皱眉“呲”了一声。
“不用你!你别碰!等下让杏桃拿药过来便是!”
那十七自然是不愿意松手的。
一来,两个人分开那么久,现下好不容易得了她一个好脸色。温香软玉地抱着,让他一时之间,如何也放不来了。只想就这么抱抱,温存一番也好。
二来,确实是心疼她伤着了,恰巧他在军中也同军医,学了一点推拿手艺,刚好用在她的身上。
第一个理由,十七如何也不可能同赵清颜说的。他只按着她的纤腰,不让她乱动,嘴里含含糊糊道:“揉一下好,活活血,不然等下定是会出些淤青的。”
赵清颜心道,反正那处旁人也是瞧不见的,就算是出了淤青又能如何呢?
刚想继续命他放开自己的时候,却是感到施力的大掌,粗糙温热,力道不轻不重的,竟是真的减轻了些许,方才道不出口的酸痛难耐感。
她舒服地轻声一叹,索性不动弹了。
“不过,你这么跑到本宫这里来妥当吗。”
十七专心致志于手下的动作,赵清颜没头没尾的这一句,他还有些没听明白。
赵清颜就这么靠在这男人坚硬火热的胸膛,见他面上这一副傻愣的模样,她无奈地摇头叹息,提醒道:
“今日是你带军讨伐北疆的时日,你没皇帝御旨,擅自拖延,赖在本宫这里。若是被皇帝知晓了,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事实上,十七方才撇下大军,这么单枪匹马,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路上不知惊动了多少人。说不准,早就已经有看见的,赶去给皇上通风报信去了。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被赵清颜提起,十七这才想到那个害得他们二人分隔这么久,真正的始作俑者确实便是那个皇帝了。
十七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便道:“那人害得你无缘无故疏远于我,整整三年。我又为何要继续上战场替他挥汗拼命,不理他便是。”
十七对皇帝的称呼,从皇上,直接变成了一个“那人”,字里行间的愤恨她想不察觉都难。
赵清颜见此,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十七。”
赵清颜唤了他一声,十七马上垂眸。望向她时,漆黑的眸底又溢满了柔情。
“你上战场杀敌,不该是为了本宫,也不该是为了皇帝。”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结实的手臂。
便是这样一双手臂,它强壮有力,它挥刀引箭,斩下数不清的敌人头颅。
她爱怜地摩挲,沿着他的臂膀,抚摸着男人刚毅棱角的下颚。
“你讨伐北疆蛮夷,为赵国出了一口恶气。长安城的百姓赞叹你是百年不遇的盖世英雄,你军营中的兵士们也个个敬重于你。这样的时候,你扔下他们所有人,跑来本宫这里,当真稳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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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外十里处扎营侯着的十万兵士,继续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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