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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留下更多双能看到明天的眼睛，为了让大多数人都不失去他们所爱的一切。
娜木尔心里震动，她知道白怨慕这番话指的是盛临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盛临陌和她兄长的想法，完全相反。
“真的……有可能吗？”娜木尔问道。
白怨慕盈盈一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有些想法究竟能不能实现。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相信着他。
她始终明白，路途再长远，也会有尽头。黑夜再暗淡，也会有黎明，所有人生活在水生火热里，便会向往清澈明亮的光线。
人与人的悲喜，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就像善恶会交替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一般。
不以最终得善为理由，去行恶事。也不以世间黑暗为借口，挑起纷争。
这是盛临陌一直在践行的准则，也是她想学却永远无法模仿的东西。
“如果我还是坚持呢？”娜木尔问她。
白怨慕微微阖上眸子，羽睫轻轻颤动，宛若蝶翼，娜木尔注意到，她做决定的时候，总是这副表情。
半晌，才听白怨慕轻轻开口：“如果你坚持你的立场，那么我也只能坚持我的立场。”
她虽然理解娜木尔，同情娜木尔，甚至欣赏娜木尔，但是她也有她必须要完成的责任，有她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世事皆是如此，它让你拥有很多，却让你不能同时拥有。你必须要在其中取舍，才能守好自己心中的一隅。
娜木尔笑笑，表情隐没了下去，沉默的面颊恰好映着初升的日光，这一刻竟如同一年般漫长。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头顶是交错的云朵，分割了蔚蓝的颜色，有些云飘得很远，有些云离得很近，深浅交错，形成她眼中最后的光景。
“我已经画押认罪了，是吗？”她轻声，问道。
白怨慕叹了一声：“先前是我骗你的，我不可能按着你的手让你画押。”
娜木尔不禁莞尔：“我就知道。”
话毕，轻轻偏头：“麻烦你拿一下罪状了，我会认罪的。”
白怨慕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决定，即使有一条活路摆在面前，她仍要做完她心里认为该做的一切。
光线越来越亮，照在她的容颜上，姣好青春的面容，有着不该是这个年龄少女需要承受的伤痛。
“以后的日子，我管不了了。以后的任务，我也无法完成了。这一辈子我都是为别人而活，为了我的家乡，为了我的兄长，最后我想为了我自己。”娜木尔突然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不能选择如何生，我想选择如何死。”
死后，她会变成天上的鸟儿，自由地飞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累了，随意找一个树梢停歇。渴了，就去小溪边上喝点水。饿了，就去偷吃农民家的果子。
这样的生活，多好呢。
没有战争，没有必须要效忠的人，没有牵绊，没有规则。
伴着她的，只有风声和日光，雾霭与清晨。
“我知道了。”白怨慕沉默许久，才回答她。
不是没有想着再劝劝娜木尔，不是没有想过威胁娜木尔说出更多有关匈奴的讯息，但是这样做没有意义了。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每一个选择都值得称颂。
人不该被卷到没有尽头的焦灼里，不该不堪重负地死死循环着。不该耗费自己的一切，直到窒息的那一刻。
“在之前，我想先回一趟三皇子府，与三皇子告别。”娜木尔望着她，“可以吗？”
白怨慕没有犹豫，点头：“当然。”
追风和无涯护送娜木尔出去，他们当然佩服白怨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揪出了这名细作，但是对于白怨慕放虎归山的行为，他们很是不解。
“王妃，这……”
“你们放心，我虽同情娜木尔，但是我仍拿到了我们需要拿到的证据。”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异常疲惫，将手中的罪状递给了他们。
二人对看一眼，娜木尔已经画押承认了自己细作的身份。
“这样，她就必死无疑了。”想到那如花的年纪与容颜，追风不由叹了一口气。
白怨慕挑唇：“你想的太简单了，她是耶和齐的妹妹，皇上怎么会让她轻易死去？”
追风不由拍了拍无涯的大腿，痛的无涯滋哇乱叫。
“对啊，瞧我这脑子！皇上一定会将娜木尔当作人质，与耶和齐谈条件的！”
白怨慕揉了揉太阳穴：“娜木尔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会自行了结，不被当作筹码。”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耶和齐为人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前功尽弃，换言之，他不会来救娜木尔。
而娜木尔，不愿看到她的兄长对她也这么冷酷无情，所以她宁愿选择长久地闭上眼睛，只为在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愿景。
她望着娜木尔离去的方向，红唇轻轻抿了起来。
娜木尔走到三皇子府门口，纳兰逸洺恰好打算进宫，见到她，不觉一怔。
“怎么在这里，不进去呢？”纳兰逸洺问道。
娜木尔凝视着他，这个她看不惯的男人，竟然是她最后可以说说话的对象。
她突然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他，他的身体微微有些烫，两人长久肌肤之亲留下的热度，此刻竟有着令她眷恋的依赖感。
纳兰逸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她。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娜木尔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想你了。”
这是第一次，她很认真、没有丝毫虚假地与他表达。
纳兰逸洺不傻，他知道娜木尔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是逢场作戏，但他不在乎，反正只要让他高兴就行了。可是现在，娜木尔的这番话听起来竟如同诀别一般。
“到底怎么了？”他皱眉，扳正娜木尔的肩膀，看着她。
娜木尔摇头，不语。
他心下一急，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事和我说，我什么都能摆平，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