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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心底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依旧用谎言来掩饰,依旧要用冠冕堂皇的言语来遮掩。
他们不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更不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认为,你掌握了书写事实和言语的权力,你便可以把事情的起源,经过,结局按照你所想象的改造,按照你的意愿,你的需求。
你甚至可以说长风镖局本来就是薛大老板亲手肇造,也可以说,那些长风镖局从前的什么十兄弟结义的事根本就是子午须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甚至连传说和捕风捉影的事儿都不再存在。
事实上,薛大老板绝不是这样行为思维的始作俑者,时至今日的江湖,谁知道那位号称武林圣盟主的墨孤魂是如何的上位的?又有几个人知道他有师兄弟三个,还有谁知道他的恩师叫羽星大师?又有谁知道他是湘西醴水之畔的农家子弟,偷盗长嫂,暗害恩师的既往呢?
既然不知道这一切,又怎么知道他戕害恩师,逼走师兄弟的无德无情呢?
那些江湖中的匹夫匹妇,不读书,不思考,不发问,咸以墨孤魂及其爪牙宣谕大使的编造谎话为根基史实,也许他们并不相信,这可惜丧失了怀疑和求取真相的动力和渴望,只想如蛆虫一样的混沌在粪坑之中。
薛大老板所做的这一切也不是不得不如此,而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下的必然如此。
那些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大人物乃是慷慨豪迈,行侠仗义的固定模样的匹夫匹夫们,绝不能知道他们实际上是一帮残忍狡诈,沽名钓誉的贼子,如果针对给他们知道了,他们或许会发疯的,自己这样做,乃是对他们的好处,绝不是有意的欺瞒哄骗。
你看看,如此这样想,是不是你们就能明白为何你所见到的侠义英雄,尽皆都是慷慨豪迈,意气相倾绝无一点点私心杂念的圣人。
既往被薛大老板和胡七爷王三爷陷害杀死的结义兄弟的罪名一般都是什么盗窃长风镖局公产,实则乃是侵凌威胁了薛大老板的地位而被逼的自杀身亡。
或者说他们是他们红尘息心,生出隐遁山林海岛,终生不履中原的脱尘之志。
其实这绝对不是因为他们足够洒脱,放浪形骸寄情于山水之间,他们绝对不是被江湖仇杀,也不是英雄自戕,而是在最无奈之际的被各种形式的杀死,甚至他们自己也百口莫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悄无声息之间就掉了头颅的,哪怕就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依然要重蹈覆辙。
因为在薛大老板手下做事,除非你不但是奴在身者,还是奴在心者的奴才,还得该狡黠聪明的时候善巧便佞,先意希旨,在你该昏聩无知的时候,还得知道难得糊涂。
其实他们哪里有那等红尘潇洒,山水洗涤胸襟,湖海飘起影踪的福气呢?
薛大老板度量固然不小,可岂能容得下贪婪觊觎他地位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呢?
“割兄弟的靴子,三哥,咱们以往的兄弟固然有倒反长风镖局的行径,也有得罪大老板的,可那也都算是江湖好汉的英雄性情。人在江湖,谁愿意在他人手下点头哈腰,屈膝逢迎呢?谁不愿意快意恩仇,一掷千金的豪迈风流?“
胡七爷这个一辈子你摸不到几句实话的大人物,终于将这一番掺杂着三分真,七分假的言语说了出来,看来他和王三爷的确是莫逆之交,否则他如何会说几句实话呢?
他承认既往的结义兄弟并非是他们暗示或者让弟子们宣说的捕风捉影,根本不存在,他也说出来了江湖人物的苦涩,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做人家的奴才?
他声音低沉缓慢,含着无限的批评指摘的意思,道:“可绝没有你这样的不堪,你身为绿林道上一等一的人物,做出江湖人最不屑的无耻行径,不觉得惭愧么?“
王三爷听到他说的话,恨不能鼻子都气歪了。
两个人本来是心心相印,甚至他人都认为他们是狼狈为奸,或者暗自苟且,其实他们两个都是贪婪女色之辈,对于男人,委实没什么趣味。
自己睡结义兄弟的老婆固然不和伦常情理,偷兄弟的婆娘也算是理亏非常,只是格于自己的性情也绝不会低头向他薛大老板认错,更不会羞愧难当。
女人么,她们美貌风流,再加上三分勾魂摄魄,又做出百般挑逗,谁能把持得定?
除非生我者,我生者不能够,还有谁不能够呢?
这胡星野虽然是马帮的二当家,却着实是一个摧花辣手的采花大盗,比起来自己,他身入长风镖局,无非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做的太多,需要一个大靠山来庇护的缘故。
他进入长风镖局的初衷,和自己绝不相同,自己是厌倦绿林黑道的刀光剑影,保不定哪一条就性命无常,所以才承薛大老板之邀,在长风镖局讨个安稳茶饭。
自己固然不是个玩意儿,这种马虎事儿江湖人也没有理直气壮的,如是他人责骂自己,也便算了。
可一个屁股上都是屎,下三滥的采花贼居然指责自己这个尚且有三分豪气的江湖英雄的不堪,真他妈的是哭笑不得的事儿。
他忽然间一阵心凉,那两个停在那里的等待他和胡七爷的人忽然间就嘿嘿大笑。
火光微动,灯火之下,雨中站立的乃是两个挺拔的少年,一个面容清秀,面色略显惨败,另一个也极为威武英俊,不过天生一种怪相,面型若猴首,数点微麻。
他恍然大悟,这两个少年,他熟悉非常,一个是蜀山派枯木道人的侄子唐灵璧,另一个乃是他的爱徒,未来的蜀山派掌门,纪无涯。
蜀山派与长风镖局相隔不过百里,同是蜀中名震天下的江湖门派,他又经常无事时候上蜀山拜会枯木道人和其他蜀山派的长老,岂能不认得这两个蜀山派的佼佼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