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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青阳这人生来便是复杂的结合体,你不能用任何一种性情来形容他,与本部小说的之前出现的岳青君与徐云若不同,他固然有着高尚的道德,但是其中掺杂的更多功利之心,他也更让人难以捉摸,甚至是诡异莫测,也更符合一个落魄贵族的心性。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除了拥有阴险莫测的大人物所拥有的思维性情之外,还有那些精于世俗之人的随和,也能口称兄弟不才,如何如何,因此也更世俗,更符合着草莽江湖英雄的本色。
他还往往出其不意有一些隐士的愤世嫉俗,或者嬉笑怒骂的张狂,总之,在这个人身上,他具有他人所不具备的性情,既能虚伪狡诈,也是魏晋风流人物的真性情中人。
他身上的优点缺点是那么的皂白分明,而且统一在一个人身上,后人认为,这种人放在古代,便是喜怒无常的君王大盗,在现代,或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演员。
因为他如果要表演,要想得到戛纳,奥斯卡,柏林或者威尼斯影帝,根本无需要演技做作,因为他天生不用准备,不用化妆,便是技能最佳的演员。
当然,又有哪一个拥有“帝”号的人不具备炉火纯青的演技呢?
诸葛青阳其人有极强的权力欲望,不仅仅只是如他自己认为的想要覆灭伪晋那么简单,更不要幻想他会功成身退,他的榜样是张良和祖上诸葛孔明,但是他的内心绝不要做辅佐君王的帝王师,而是要做一代雄霸之主。
如果做张良,他肯定要功成身退,如果是要做皇帝,在这个文明之中,还没有见到过功成身退,居功不傲的异数存在,这种文明之中,也不大可能诞生华盛顿。
他以刘先主为榜样,岂非要做王做霸呢?可是他内心的痛苦在于,他也知道,与其做一帮奴才马屁精的首领,倒不如呼太和之气,濯洗污秽,另开天地,就算是只有两三子的国度,也要为再造乾坤的翘楚。
只是为了他自己刻骨铭心的大志向,他要虚与委蛇,要极力周旋在阴谋诡计,欺诈哄骗之中。
是啊,做亿万匹夫匹妇的帝国皇帝,怎能有自由国民的荣光,接受一帮人的朝贺跪拜的志得意满,何如干脆没有任何人下跪的民企可用呢?
帝尧许诺让帝位给许由,许由却大出匹夫匹妇的意外,非但不立马下跪跪拜,多谢皇上栽培,多谢皇上青眼有加,或者是谢主隆恩,祝皇帝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是假的,若是真的万寿无疆,那作为太子的储君如何保证在有生之年可以上位呢?也许对所有人的人祝贺皇帝万寿无疆都是真的,只有那个储君绝不是真心实意,当然如宋钦宗那样被老爹推出来背亡国之君罪名的储君也要除外,被一帮不甘做亡国之奴的 臣子公推出来做飘摇崖山小朝廷的宋帝昺也要例外),或者是万万岁,却不识抬举的跑到颍河中去洗耳朵,以示听到的都是污言秽语。
这就像是人家一个大人物正在吹牛自己南海伏蛟龙,北山打老虎的英雄光辉史,你却反胃的做出要呕吐的动作,真他妈的太不给面子了。
当时的尧帝之位,乃是举贤任能禅让而得来,并不像是后世那些强盗靠着兵强马壮和阴谋诡计窃夺,也不是血缘世袭不辨贤愚的继承。
不过在许由看来,这位置和后世人们眼中桀纣秦皇隋炀帝之流也差不多少,在他的眼中,桀纣与尧舜也没有根本的区别,也一样乃是寄养在民脂民膏之上,尧舜桀纣的差异,无非就是谁的演技更高而已。
帝尧让位给自己,许由乃是对自己人格的羞辱。
这种人格的高贵,与贝多芬见到车骑雍容,仪仗威武的公爵的队伍,却拉低帽子旁若无人的走过的高格调交相辉映。
贝多芬氏既没有发出大丈夫当如此的羡慕,也没有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迈,而是根本无视,比及中夏的刘项,英雄之气安在哉?只是罗曼罗兰氏名垂后世的《巨人三传》,将贝多芬与托尔斯泰并列世界伟大人物的行列,事实而论,他们也的确是最伟大的人物,他们的伟大不靠着杀人的数量,而靠着拯救人灵魂的不朽文艺作品,他们的存在证明了英雄会以另一种模式存在:
英雄是靠心灵伟大者,而不是靠着强力著称。
汉末高士管宁与同学华歆读书之时,听到外面吹吹打打,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的结驷连骑经过,管宁目不一瞬,而同学华歆却耐不住寂寞跑出去翘首仰望。
管宁因此与华歆割席绝交,至交好友因此成为末路,一师之教,同窗之谊,读的都是一般圣贤之书,后来行事却判若云泥,人生至此,求友识人,可不慎乎?
两个人的志节因此小事纤毫毕现,所谓一粒沙里见天堂,也不外如是,两个人一生的经历也在这个小小的细节间提前展映:一个做篡权夺位的曹孟德的帮凶,逼宫天子,成乱臣贼子的榜样;一个默默无闻,清静自守,淡薄一生,在文天祥的《正气歌》中并列中夏文明正气榜样: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许由,管宁实在乃是中夏文明的光辉灿烂,只是许由这段史实并不可考,到了许由以后数千年,如许由这样的高士,堕落到连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志节都不再具有,而且连一个处长小科长的级别,见了面都要点头哈腰的膜拜逢迎。
贝多芬氏不过生在一百多年前,这一前一后的比对,可见到一个文明的堕落是何等地步,也见到另一个文明的进步是何等的地步。
后世中视为至高无上的尧舜之德,他们因德行而致帝位,与自秦汉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的窃国大盗不同,不过许由一样看不上,更何况自由国度下拥有无比自信,不具有为人奴役的天性,智慧聪颖的民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