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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西宫南内忆开元天宝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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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与童年时候的那些武周淫威与欺侮的阴影虽然也足够悲凉凄惨。

    随时之间会丧命,随时李唐的仅存苗裔将会被铲除,随时自己这个幼小的性命将会被戕害。

    孔融的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面对行刑者,说出“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样包含着复杂人性的旷达之言。

    其实并非只有智慧如孔圣人之后的孩童才能够体会的到,在足够的淫威压迫之下,所有的人,除非天生的蠢材才会不能感悟。焉知最满怀渴望和幻想的孩童的所谓旷达不是绝望?

    可是最坏的时候,命运仅在生死一线,决于威严的老祖母的喜怒哀乐之间的时候,自己尚未至于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毕竟那时候年轻,毕竟那时候不会发愁无人伺候,更不用发愁饮食居处,寄人篱下的命运固然难过,可是怎么也要比被囚禁的体会要好一千倍。

    可是,西宫南内,寒夜凉薄,起居饮食是无人照看,椒房阿监,梨园子弟,再也不会环绕在身边供其驱驰。

    剩下的也只有徒唤苍天无可奈何,被囚禁的日子里只有忆念那些七月七日长生殿里的盟誓,人到晚年,最多的是回忆,回忆里若是没有青春少艾和令人激荡的少年心事,那么是不是人生也足够凄凉落寞?

    这一辈子,自己这个风流皇帝又与多少女子曾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呢?

    只有慢慢思索旧日繁华,遥想开元天宝盛世打发那无聊的长夜漫漫。

    那无与伦比的盛世繁华,被自己的糊涂昏庸一手葬送,自己心甘情愿的被一帮佞幸小人包围,自以为野无遗贤,民无饥馑,士无怨怼,四海之内,雨顺风调,万民乐业。

    自己一手缔造的无比盛世,又被自己一手埋葬,由盛而衰,被同一个自己所亲历,就像看着一个心爱的儿子从牙牙学语,幼稚顽童到英俊健壮,忽然间就暴病而亡。

    自己的确也曾一日之间杀过三个年轻英俊的儿子,这两种滋味纠结在一处,真是让人愁肠百结。

    古往今来的君王,又有哪一个经历过如此戏剧的反复仓皇呢?又有哪一个从最高的顶峰跌入九地深渊呢?

    世间再无颍考叔劝谏,自己的祖上也没有留下什么孝义恩亲的家风让儿子效仿,那就枯坐在被囚禁的冷宫里,慢慢等死吧。

    就当是忏悔,就当是赎买自己的罪孽,就当是为那些地狱里因为自己的昏庸而无故丧命,填埋沟壑的兵士与子民分担悲伤,让怨怼和愤怒多冲着自己这个龙钟老态的老人发泄吧,否则,如此的罪孽,真的是无可救赎,纵然以转轮圣王的无边佛力,也无法洗清罪孽。

    那些临邛道士鸿都客,骗人的把戏,海上仙山的虚无缥缈的传闻玄幻,就让它散去吧。

    他嘴角带出轻蔑和冷笑,固执而强硬:“就算是我的玉环能活着,到了这般年纪,也已经是人老珠黄,也必然成为另一个深宫怨妇,就算是开元天宝长盛不衰,我怎能与她厮守一生呢?那么,她的丧命,她的早逝,她能够成为为了朕的性命而牺牲的女子,于她而言,也并不失为一种幸运,否则,千古青史之上,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她如何能够有幸会留下与我青天碧海情共永的佳话呢?”他忍不住心里无限的轻蔑。

    明皇帝能够体味这种哦囚禁的生活,起因虽然这位明皇帝的儿子的薄情寡性,可也是因为一个相貌奇丑名叫李辅国的宦官挑唆。

    这位良心未泯的明皇帝,逃难之时,就算是面临着叛军的大兵压境,也不让手下烧毁桥梁,让其他逃难的百姓有一条求生之路,如此之仁德,没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君王自私凉薄,真千古一人而已也。

    倘若他知道西出逃难,出长安不足百里,自己心爱的女人便会因为这场叛乱而引发的大唐内部不稳而命在旦夕,倘若他能够预测到自己面临着儿子联合军队宦官兵变夺权,自己权位不保,只好把心爱的女人抛出来成为第一个祭品的骑虎难下;倘若他知道这安禄山的叛乱能达到八年之久,而且把盛唐帝国从盛世拖向衰落的边缘。

    以皇帝的隐忍残刻的天性,明君圣主的顾全大局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圣之时者,就算是他良知未泯,就算是他仁德之心,千古无二他也一定会将杨玉环再次送往塞外和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