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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叶枣知道自己是进了四贝勒府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死定了。
虽然家里嫡母也宠爱,阿玛也疼惜,哥哥好,妹妹亲。
可是一旦是进了皇家,便都没用了。
何况,叶枣本人是个性子弱的。
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本没有攀龙附凤的心,却偏进了四贝勒府成了侍妾。
侍妾,谁稀罕啊!
她是想要好好嫁人生子过一辈子的。
找个前途不错的读书人多好,等他功成名就,她只管做个正房太太去。
叶枣也不是一进府就病了的。
她那时候虽然憋着一口气,有怀疑舅舅其泰做的事嫡母也知道,但是总是好生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家,身子并不是就那么差的。
只是当她头回被带去正院请安,见着了府里上下的女眷之后,就渐渐越来越不好了。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多话,只是笑着夸她好看,就赏赐了东西叫她下去了。
侧福晋李氏却将一双眼化成了刀子,恨不得杀了她才好呢。
没有一丝依靠,却长得极好,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就从这一天起,她日子就很难过起来。
不过她也不知道本身该是怎么过才是好过。
进府第二天罢了
她一贯在家里的时候吃的是不差的。那时候叶家虽然没有了官职,但是也算是富贵人家。
她身为长女,自然是不会受苦。
比不得旁人家里锦衣玉食,最起码也是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的。
可是陡然进了贝勒府,她发现每顿只有两个菜,却都吃不得。
比如午膳,会有一荤一素,主食米饭或者是饽饽饼子之类的。
但是这一荤一素都吃不得。
荤菜可能是带着猪油花子的猪蹄子,一整个,并且并没有完全熟了。
在家的时候,她虽不爱吃这个,但是厨子炖的烂乎乎的猪蹄子,她难免也吃几口的。
可这个,她没法吃。
是举着啃么?根本就不熟,外头一层皮熟了而已。
素菜可能是青菜,但是不是老的咬不动,就是炒成了糊糊。
不是没放盐,就是放了很多盐
米饭上面一层是好的,可是下面就是糙米,吃一口,拉嗓子。
只有给她饽饽和饼子的时候,是好的。
最起码没问题,她从以前从不爱吃饼,到如今盼着吃饼。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收拾她呢。
可她又极其委屈,她进府的时候,四爷一直没来过。她也未曾见过四爷。
她并不知道,进府次日,李氏就用了手段,叫人知道叶氏病了。
四爷一听新晋府的侍妾病了,就不高兴了。
他只觉得是叶氏不想伺候。罢了,本来留下叶氏也是随口一说的事。
不爱伺候,自己发霉去吧。
于是四爷根本不过来。
那时候,锦玉阁只有一个宋婆子,万事不管的。
叶枣没有人伺候,没有人能帮衬。
等她被这样的饮食折磨了半个月之后,真的病倒了。
福晋倒是叫府医来瞧,也正经吃了几天药的。
可是病中仍旧饮食不济,她如何好的了?
虽然福晋有话,叫她好生修养。
可每天吃饭都要去膳房提膳,她病的下不了地,去都去不了。
宋婆子倒是替她去了几次,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很快,叶枣就虚弱下去。病一直不好,人也越来越没力气。
红桃来,是因为如果没人管,她真的会饿死自己。
红桃初来的时候,确实叫叶枣的情况有所好转。
红桃那时候看她有姿色,也想着以后也许这位能得宠呢,确实认真伺候了一段日子。
可一来叶枣身子一直不好,二来四爷竟一句不问,渐渐的红桃也没了耐心。
除了一日三餐给她去提膳之外,再不肯过问别的事。
提膳也并不上心。
只管不饿死叶枣罢了。
渐渐的,发现叶枣可能永远不得宠爱了,红桃越发懈怠起来。
偶尔身子好些,因住的离着花园进,叶枣扎挣着也去走走,她本不想死。
可人要是落魄了,就会被欺负。花园里的丫头太监也都敢给她气受。
一个长得实在刻薄的丫头冷笑着说了那么一句一看就是打小养起来的瘦马,专门伺候男人的,却还不得男人喜欢。
叶枣虽然性子柔弱些,可终究是好人家养出来的正经姑娘。
打小学的是针织女红,诗词文字,哪里受得住这话?
也是打这一日起,她病逝沉重起来,再也没有起来出去走过一遭。
本也不至于就丢命,但是经不住日夜琢磨。
她打小对自己这样貌也是有点不自信的。
她虽然美,但却不是时下里人们看着喜欢的美。
她太妖媚了些。所以越发在意自己的言行。可偏其泰为了讨好四贝勒,将她送进府里。
这般被送进来的,便是好人家的姑娘又如何?
那日的丫头看她的眼光以及言语,约莫就是府里上下看她的样子了。
怪道她受尽委屈呢。
估摸着四贝勒爷也是这么想的,她这样的女人不干净。
可她心里委屈痛苦,她哪里学过那些下作的手段,如何伺候男人,哪里该是一个官家女子学的?
她哪里就是瘦马了,那种专门为了被男人玩弄而养大的女孩子
可她说没处说,哭没人看,便就是拼了命说一句委屈,却也求告无门。
人最怕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叶枣却渐渐失去了这份希望。
她已经病了半年了,福晋也不再在意她死活。
府医早就不来了,倒是留下一个方子,可惜她并不想继续喝药。
终于在中秋前夕,不甘心不情愿,带着恨意咽了气。
到死也没看见过她名义上的夫君,那位四贝勒爷。
再有了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然成了一缕孤魂,而她的身子也已经被占了。
她并不在意,她只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看那个占据了她身子的人又如何活下去。
反正,她是活够了。
然后,她便见那人对着红桃的时候柔声细语,私底下却又不一样。
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轻声笑:“可怜的叶枣,怎么就这么去了?也罢,我既然接了你的身子,也得好生活下去。可你这脸长得哎,可叫我怎么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