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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抻了抻身上的衣服,走过去开了门,此地无银地对着胡乃海说了一声:“昨夜里头值班,困得实在不行了,就坐在那儿眯了一会儿。”
胡乃海瞄一眼柳叶梅,再打量一番依然在熟睡着的尤一手,目光怪里怪气,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声:“女人夜里也得要值班呀?”
柳叶梅说:“是啊。”
胡乃海问:“往常不都是蔡富贵值吗?怎么这一阵子不见他影子了。”
柳叶梅说:“被人请到县里写文章了。”
胡乃海说:“怪不得呢,还得让女人值夜班。”
“女人怎么了?照样能顶半边天。”柳叶梅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家头夜里没啥动静吧?”
胡乃海摇摇头,说:“没……没有……没有。”
柳叶梅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要是你家进贼了,你就不那么问了。”
胡乃海问:“咋了?村里又出事了?”
柳叶梅说:“可不是,又出事了。”
胡乃海赶紧问:“出啥事了?”
柳叶梅想了想,说:“这个得保密,不能告诉你。”
胡乃海还想再问些啥,柳叶梅接着问他:“你这么早来有事吗?”
胡乃海指了指酣睡着的尤一手,说:“找他,找村长盖章子。”
柳叶梅问:“盖啥章子?”
胡乃海说:“俺家小子这不急等着结婚嘛,打算今天去镇上登记,人家说需要来盖个章子。”
柳叶梅说:“村长刚睡了没多大一会儿,这时候叫他是不是……”
胡乃海说:“孩子急等着呢。”
柳叶梅说:“那你自己喊他吧。”
胡乃海就怯怯地靠近了,俯下身,趴在尤一手的脸上轻声喊着:“村长……村长……一手叔……一手叔……”
尤一手猛然睁开眼睛,仍躺在那儿,愣生生地问他:“你干嘛呀?觉都不让人睡安生!”
胡乃海就满脸堆着笑,讨好说:“叔,你看,我也不知道你还在睡觉,打搅你了,这不是急着用嘛。”
“用啥?”
“用公章呀。”
尤一手眉头紧蹙,问他:“公章好随便用吗?”
“这……这……”胡乃海竟无言以对了。
站在一旁的柳叶梅就帮着解释道:“他儿子去镇上登记结婚,来盖章子。”
胡乃海感激地望一眼柳叶梅,又转向尤一手,点头哈腰地说:“对啊……对啊……就是来盖个章子。”
尤一手翻一下身,把脸朝向了里头,嘟嘟哝哝地说:“不用盖了!”
胡乃海脸上一冷,急着说:“村长,孩子急着结婚呢,不盖咋行?”
尤一手不耐烦地说:“我说不用盖就不用盖了,直接去镇上民政办手续就是了。”
胡乃海满脸质疑,说:“不盖咋行呢?”
尤一手说:“我说行就行!”
“真的吗?村长。”
“胡乃海你别在那儿啰嗦了,我睡觉了!”尤一手气呼呼地吼道。
胡乃海满脸犹疑,灰塌塌地起身走了。
柳叶梅心里不是个味儿,冲着尤一手一堵墙似的的脊梁说:“你就不会好好跟人家解释啊,毕竟结婚不是小事儿。”
尤一手叽叽咕咕骂道:“妈那个球的,也不早打听打听,老子都困死了,解释个屁啊解释。”
柳叶梅指责道:”你这样不好,人家会记仇的。”
“记他记,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又用不着他给我拉驴屎蛋子!”尤一手骂咧咧说着,扭过脸来,对着柳叶梅说,“对了,你赶紧去学校吧。”
柳叶梅哭着脸,说:“你咋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人呢,我困得要命,先回家睡一觉,吃点东西再说吧。”
尤一手说:“你还是趁早去摸个实底吧,我就是觉得蹊跷,把事办妥了再回家睡吧。”
柳叶梅撅着嘴,说:“孩子在二婶那儿,我都两天没见着了,过去看一看就去。”
尤一手说:“这就是干革命工作嘛,必须要舍小家顾大家,那你先去看看孩子吧,然后直接去学校,直接找孙秀红,跟她套套近乎,暖暖心窝,尽量掏出实情来。”
“他们那些知识分子,精灵着呢,去也白搭。”柳叶梅毫无底气地说。
尤一手给她打气道:“你先别说丧气话,别人去不行,你去准成!”
“你先别给我戴高帽,更别把指望啥,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啦实话。”柳叶梅说着,懒洋洋出了门。
“你去吧,我再眯一会儿。”尤一手说完又躺下迷瞪起来。
柳叶梅直接去二婶家,二婶怪异地打量着她,问:“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柳叶梅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说:“没……没病,夜里村里有动静,值班来着。”
二婶瞪大眼睛问她:“你是说村里又出事了?”
柳叶梅说:“没啥大不了的,只是有人看见一个黑影进了村子。”
“哦,那你可小心点,你们在明处,贼在暗处,可别遭了黑手没,那就不值了。”二婶说完,跟着叹息一声,“当个村干部真不容易啊!”
柳叶梅说:“没啥……没啥的,做贼心虚,没那么大胆的。”说完,又问了一些儿子小宝的事情。
二婶说:“小宝这孩子很乖,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
柳叶梅客套着:“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你帮着带孩子,实在有些不像话,可也没办法。”
二婶玩笑着说:“跟婶儿还用得着客气了,心里过意不去是不?那好,等过年的时候给二婶买双鞋子就行了。”
柳叶梅连连点头,满嘴好啊好啊地答应着。
“二婶跟你瞎闹呢,别当真,赶紧去忙自己的吧。”二婶大度地朝着她摆了摆手。
柳叶梅心头一阵暖融融,对着二婶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当她来到学校时,直接奔着孙秀红那屋去了。
到了门口,却见大门紧锁,没了人影。
柳叶梅稍加思索,直接去了周校长。
周校长里里外外的门都虚掩着,柳叶梅进了院子,站定喊了一声,听到应声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周校长躺在床上,见是柳叶梅,就说:“看看,又让你操心了,快请坐……请坐。”
柳叶梅开门见山地问道:“孙秀红老师呢?她去哪儿了?”
周校长叹息一声,说:“一定是昨夜里被吓着了,你们走后不久她就回来了,却又犯病了,又哭又闹的,只得打了电话,让神经病医院来车接去了。”
“啥,她又犯病了?”柳叶梅禁不住大声问道。
“是啊,一定是昨夜里被吓着了,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大叫的。我担心她出啥意外,就忍着痛爬进了她的院子,想办法撬开了屋门,好劝歹劝才把她安抚下来。”周校长呆着脸,一板一眼地说道。
“既然已经安抚下来了,干嘛还要把她送医院呢?”柳叶梅问。
周校长说:“是安抚下来了,不哭不闹了,可她两眼呆滞,还不时哧哧傻笑,看上去准是犯病了,趁着还没发疯,我就给医院打电话了。”
柳叶梅心里亮堂得很,周校长所说的这一切完全是一派谎言。他一定不知道昨天夜里,孙秀红回来之后,偷偷摸摸钻进他屋里的那一幕,早已被躲在暗处的尤一手跟柳叶梅尽收眼底。
但柳叶梅弄不清此时此刻周校长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他又在用谎言掩盖什么,难倒他与孙秀红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叶梅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不好当面挑明,她想把线放长一些,兴许就能钓到一条大鱼,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校长见柳叶梅呆滞不语,就说:“柳叶梅,你也看到了,学校的秩序一片井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孙老师那边也没啥,去医院调治一下就好了。我这身体也没大碍,根本耽误不了给学生们上课。”说到这儿,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说,“这不,下一节就有我的课,我得赶紧准备一下了。你就放心好了,忙自己的去吧。”
柳叶梅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沉着地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啥情况,你及时跟我们联系,可千万别隐着瞒着的。”
周校长满脸感激地点着头,说:“那是那是,少不了给你们添麻烦的。”
柳叶梅道一声再见,便返回了村委会。
见尤一手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前,就问:“你还没吃饭吧?”
“吃个吊啊吃!”尤一手气呼呼地吼了一声。
柳叶梅打眼一看,只见尤一手满脸怒气,双目血红,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就问他:“咋了这是?跟谁怄气了?”
“操!还能是谁,装神弄鬼的老妖婆!”尤一手骂咧咧说道。
柳叶梅一愣,问:“黄仙姑她来过了?她咋就把你气成这样了?”
尤一手说:“你前脚刚走,她就进了屋,呼天号地的不消停。”
“她想干嘛?”
尤一手问:“你也忘记了?”
柳叶梅反问:“忘记啥了?”
尤一手说:“我不是让你去求她了嘛,还表态说,只要她施法把雨给停下来,咱就给她钱嘛。”
柳叶梅这才豁然想了起来,说道:“是啊,咋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呢,给她就是了。”
尤一手说:“是啊,我也想给她点钱,打发她走。可这个老巫婆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把我吓晕了。”
柳叶梅问:“她想要多少?”
尤一手伸展了巴掌,在柳叶梅面前晃了晃。
“五百?”柳叶梅问。
尤一手摇了摇头,嚷道:“五千!”
柳叶梅倒吸一口凉气,满目惊异地复述道:“五千?她竟然要五千?”
“是啊,这个老妖婆太黑!太贪婪!你说,那么多的钱,我咋给她?”尤一手摊开双臂,无奈地说。
“那你咋跟她说的?”柳叶梅问他。
尤一手说:“我嫌太多,要她少点,她不干。”
“然后呢?”
“然后她就骂我不仁不义,说费了那么大的劲,帮着破解了天大的遭难,挽救了几十几百号人的性命,五千块根本就不多。”
柳叶梅说:“倒也是,本来天气预报是一直有雨的,可半道里就停了,说不定还真是她发功起的作用呢。”
尤一手反倒来了气,骂道:“狗屁!天上咋会有那么多的雨水,下完了能不停下来吗?再说了,你抬头望望天,不是还阴着嘛,说不定那时候就又开始下了,所以我就跟她摊牌了,如果今天要天晴开来,我就给她钱,但不是五千。”
“真要是晴开来,你打算给她多少?”柳叶梅问。
尤一手说:“最多两千。”
“说起来两千倒也不少,也不知道咋的了,黄仙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越来越馋钱了。”柳叶梅声音低沉地说。
“人心就是这样,贪得无厌呗!”
“最后呢,她就乖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