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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能不惦记吗?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好不容易办到这份了,谁不想着快些听到个准音信儿。”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镇委已经通过了,你现在就正式上任了,也就是说,从这月开始,你就是拿工资的干部了。”
柳叶梅内心一阵激动,说:“那让我具体分工干啥呢?”
“干啥,担子很重,我还没看到文件,也不敢最后肯定,应该就是治保主任哪个职务吧。”
柳叶梅沉着地说:“我倒不是怕担子有多重,只是觉得一个女人家,干那事儿有些不方便。”
“这你就多余了,当干部又不是要你一个人亲自去干,主要是安排跟管理,就拿社会治安那一块来说吧,你可以拿出好的思路和办法,你像组织人员夜间巡逻了,像三户联动,五户联防了,都是些不错的办法,但具体的实施呢还得靠全体村民,要他们自己去做,你只管监督检查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叶梅点点头,说:“到时候还得靠你指点。”
“当然了,哪一项工作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扛得起来的,考的还是提议指挥,协作配合,所以你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是啊……是啊,我懂……我懂……你是村里的总指挥,桃花村的大人小孩谁还不知道这个呀。”
尤一手朝着门外望了一眼,说:“这雨也不知道啥时能停,一旦停了,咱就组织两委班子开个会,把你的职务任命以及工作安排通报一下,你也好名正言顺的开展工作。”
“是啊,这雨咋就下得这么邪道呢?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尤一手望一眼柳叶梅,问:“是不是着急了?巴不得这就把会开了吧?”
“当然了,还是早一些落实了好,免得心里没招没落的。”
“心情可以理解,但下着这么大的雨,组织人也困难,就说吴有贵吧,这时候肯定不在村子里,你咋让他回来开会。他又是支部书记,缺他不可的。”
说到吴有贵,柳叶梅心头一震,问尤一手:“对了,你知道吴有贵又惹麻烦事了不?”
尤一手一愣,忙问:“他又出啥事了?”
柳叶梅就把杨絮儿男人丁有余在吴有贵授意之下,去外村扮鬼吓唬人,然后诱导人家安装防盗窗被抓的事跟尤一手说了一遍。
尤一手微微颔首说道:“狗曰的!咱不杀儿有杀儿的,他黑着心的贪财,早晚要出事的。”
“可不是,这不就出事了嘛,连杨絮儿男人丁有余也给弄进去了。”
尤一手气恼地说:“他是活该,谁让他好人不认,不识好歹的呢!”
柳叶梅想了想,竟求起了尤一手,说:“你跟派出所高所长关系那么铁,你求个情,让他去公安局把丁有余给要回来吧。”
尤一手眼睛一瞪,说:“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吧?你以为公安局进进出出那么随便呀,丁有余他们那是触动了法律,谁也没办法。”
柳叶梅低沉地说:“只是可怜杨絮儿,一听到消息后,人都哭晕过去了。”
“那也用不着咱去捞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吴有贵自己捞去!”
“你说他能捞得出来吗?”
“这可不好说,就看他舍不舍得花钱了。”
“你是说只要舍得花钱,就能把人给弄出来?”
“应该差不多吧。”
“哦。”柳叶梅刚想再说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沙哑着嗓子喊:“村长……村长……尤村长你在吗?”
尤一手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张望着,高喊道:“老田叔啊,你咋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话刚说完,一个干干瘦瘦的老汉,身上披一块薄膜,佝偻着身子走进了办公室。
进屋后,撩开薄膜,直了直腰身,满脸惊惶地说:“村长啊,可了不得了,村西头发大洪水了。”
“这才吓了半天雨呢,就发洪水了?”尤一手似乎不太相信。
“可不是,那水从上头呼呼涌下来,很急,把我院子都淹了,一直灌进了屋里。”
尤一手说:“早就让你搬到上头来住,三遍两遍的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进水了吧。”
老汉低着头,喃喃说道:“儿子不给盖房,我往哪儿搬呢?”
尤一手说:“先不说那个了,你说的洪水是从那个方向下来的?”
老汉说:“我觉得是从水库那儿。”说到这儿,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怵地瞪着尤一手说,“哦,对了,好像……好像还出人命了。”
“啥?你说啥?出啥人命了?”尤一手惊疑道。
“水里还漂着……漂着一个小孩呢!”田老汉一脸慌怯地说道。
“在哪里?你说小孩在哪里?”
“在水里……还在水里呢?”
“你是说被水冲走了?”
“没有,挂在我家门口的玉米秸上了。”
尤一手埋怨起来:“看看你这老田头,都出人命了,咋就不早说呢。”
“俺被那么大的水吓慌了,差点忘了。”
“走,你赶紧领我们看看去。”尤一手说完,回头招呼柳叶梅:“走赶紧了,别坐在那儿了。”
柳叶梅说:“都出人命了,要不要先报案?”
“操!你以为派出所那些熊玩意儿都是神仙呀,这么大的雨,你让他们飞过来啊!”尤一手说着,拿起伞,跟在田老头身后出了门。
柳叶梅也麻利地拿起了地上的伞,撑开来,紧跟着出了屋。
到了村西头老田头家那两间单门独院的小石屋时,水已经漫过了门槛,溢进了屋子里。
尤一手骂起来:“老田头,你养了些啥死熊孩子,把你扔在这儿,成心想让你淹死。”
田老头站在雨里,垂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叹息。
柳叶梅望岌岌可危的小破屋,担心道:“这雨要是不停,怕用不了多大一会儿,这屋准得塌。”
“先别说屋了。”尤一手转过身,问浑身颤个不停的老田头:“快说,那个死人呢?”
老田头嘟囔道:“不是死人,是个死孩子。”
“那还不一样啊,孩子还不是人吗?赶紧带我们过去看一看。”
“哦。”老田头应一声,转身朝着大门南面的一个草垛走去,边走边叽咕,“就是个小孩嘛,很小很小的小孩,就跟……就跟个小兔子的似的。”
“好了好了,没人跟你追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你赶紧领我们过去看看。”尤一手催促道。
柳叶梅听着他们的对话,身上跟着一阵阵发紧,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慢慢走近了草垛,田老头指着草垛边上的一棵干树枝,说:“那不……那不……就在那儿呢。”
两个人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裹紧了的包婴儿的襁褓,却看不清里面包着啥。
尤一手就田老头:“不就是一个包裹嘛,哪见有啥孩子?”
田老头哆嗦着嘴唇说:“真的是……是有的,那会儿出门的时候,我打眼看到了,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就走过去,敞开上头的口看了看,差点都把我给吓死了。”
柳叶梅慌乱地问:“你……你看到啥了?”
“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很小很小,好像是刚生下来的那种,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用手试一下,没已经没气了。”田老头心有余悸地说着。
尤一手颐指使气地对田老头说:“你过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田老头不情愿地说:“我可不敢了,怪吓人的。”
尤一手喝道:“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有啥好怕的,别磨蹭了,赶紧了……赶紧了……”
田老头不但不往前走,反倒往回退了一步。
柳叶梅想了想,对着尤一手说:“一定是被吓破胆了,你就别难为他了。”然后涉着没过小腿的浑水,朝着那个花色依然清晰的襁褓走去。
尤一手也随在后面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柳叶梅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根,伸手撩开了覆盖在襁褓上的浮草,果然就露出了一张小婴儿的脸。
那张小脸蛋儿看上去很安详,真的就像是熟睡了一样,面色虽惨白了些,但五官却依然清晰,只是小小的眉心紧紧蹙着,像是在思考着问题。
柳叶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苍白着脸,噤声不语。
“咦……”尤一手唏嘘一声,随问柳叶梅:“是不是还活着?”
柳叶梅摇摇头,说:“不会吧,你看那鼻孔里,还堵着污泥呢。”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脸色,半点都不像是个死样。”尤一手说着,抬脚走到了跟前,说,“我看一下,说不定真活着呢。”
柳叶梅说:“要是活着那可真是奇迹了,说明这孩子命大。”
尤一手弯下腰,低头打量了一番,先伸手试了一下婴儿的鼻息,又用食指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然后直起腰,摇摇头说:“死的,死得透透的了。”
“可真是奇怪了,这么大的雨,又是洪水冲下来的,咋就干干净净,鲜活完整呢?”柳叶梅禁不住问道。
“会不会是别人抱着丢到这儿的呢?”尤一手问柳叶梅。
柳叶梅盯着襁褓看了一会儿,说:“不像,小被子都已经被泥水浸透了,上面还磨出了很多小洞,不像是抱过来的,肯定是被水冲下来的。”
“这可真成稀罕事了。”尤一手蹙着眉想了想,然后回头问田老头,“你就没看见啥人?或者听见啥动静?”
田老头摇着头,坚决地说:“没有……没有……半点都没有。”
“谁家会把孩子扔水里呢?这可真是怪了。”尤一手疑问道。
“不可能,一定是谁家被水冲了,不小心把孩子冲下来了。”
尤一手否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啥就不可能了?”柳叶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