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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别提了,他无缘无故地就用砖头把人家大柱子的头给开破了,血淌得呼呼地,几乎都不省人事了。”
吴有贵啊地惊叫一声,随问道:“人在哪儿?他现在咋样了?”
“大柱子强忍着痛,坚持着爬到了村委大院,进屋后就晕倒了,多亏着柳叶梅跟了来,正在掐他的人中呢。”尤一手说完,叹息一声。
吴有贵急了,连声喊道:“有那个严重吗?那还了得,赶紧送医院……送医院,万一有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尤一手故意压低声音,听上去语重心长地说:“培全啊,我也不是没想送医院,120的号码都拨上了,可我觉得不合适。”
“咋不合适了?可不能给耽搁了,万一……”
“我也是前寻思,后打量的,还不是为你着想嘛,你想啊,一旦送进医院,这事肯定就包不住了,会传得沸沸扬扬,怕是连镇上、县里的领导很快就会知道的,万一派出所一插手,那你儿子可就麻烦大了,不就成杀人犯了吗?你说是不是?”
“这……这……可……”吴有贵卡壳了。
尤一手知道吴有贵已经上钩了,开始钻进圈套了,就说:“我刚才出去问了一下,在场的人都说,这事责任完全在你儿子身上,人家大柱子可是没招惹他,完全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中,你想想,这可是故意杀人呢!罪过可是很严重的!”
吴有贵骂了起来:“这个死熊孩子,整天吊儿郎当,正事不干,我瞅着就不好,果然就出事了,操他娘那个B的!这该咋办呢?村长,你赶紧帮我拿个主意吧。”
尤一手叹息道:“我可真是为法天捏一把汗呢,万一被弄进去,这辈子可就全完了。可大柱子也年轻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人家一家人咋过呢?你说是不是?”
“那该咋办……咋办呢……要不我这就回去,也好具体商量个对策。”
尤一手说:“你回来倒是好,我就省心了,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在场,大柱子爹娘万一直了眼,跟你闹起来,不是更不好收场吗?”
“那依你的意思是?”
尤一手稍加沉吟,说:“我倒是想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说,你赶紧说。”
“我先找赤脚医生来看看,如何没伤到脑子里面,不会危及生命,我就先让他处理一下。”
“然后呢?”吴有贵急问道。
“我这就亲自出马,去跟大柱子爹娘沟爹娘沟通,争取跟他们私了了,多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自己去医院治疗。”
“可如果他们拿到钱后,再出了啥意外呢?”
“这事要做就做牢靠啊,必须要立字据,签协约的,事后出了问题,一概不负责。”
“他们能签吗?”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那好,拜托……拜托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尤村长,你一定帮帮我,帮帮我儿子法天,救救我们这个家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吴有贵带了哭腔,哀告起来。
尤一手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别慌张。我这就去做工作,尽量做细了,再稍微施加一点压力,相信他们一定会从长计议的,毕竟以后还要住在这个村子里,你说是不是培全老弟?”
吴有贵听了尤一手这番富有感情色彩的话,顿时感激涕零,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太着急,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孩子去蹲大牢。这样吧,你们爷俩暂时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免得让大柱子家人找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我这就去跟他们谈,你放心好了,关键时刻,一定要稳住,稳住!”说完收了电话。
柳叶梅被尤一手这一曲佩服得五体投地,禁不住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啧啧道:“姜还是老的辣,你高……高……实在是高!”
尤一手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吴有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大柱子的伤势问题,只要别伤到了要害,别留下后遗症啥的就行了。”
大柱子摇了摇血糊糊的头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
尤一手沉下脸,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柳叶梅说:“你赶紧去把胡大海找来,他是赤脚医生,一定能看明白,让他来断定个明白。”
柳叶梅答应一声,麻利地抬脚走了出去。
尤一手又在后面喊道:“对了,你可别只是让他过来看看,还要清理和包扎呢,一定把所用的东西带足了。”
柳叶梅脆快地答应一声,人已经走出了院子。
不大一会儿工夫,赤脚医生胡大海就随在柳叶梅身后赶了过来。
尤一手招呼一声,然后就把胡大海拽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又承诺说等这事办妥之后,一定给他丰厚的报酬。
胡大海心里便有了谱,随即动手操作起来。
他先查看了一下伤口,见只是伤及了皮肉,并没大碍,就大着胆子用药水清起创来。
清理完毕后,用镊子翻看了一阵,便对着尤一手说:“没事的,骨头都没伤着,里面就更没有问题了。”
尤一手就说:“那好,你就给他搽足药,包起来吧。”
没几分钟的时间,胡大海就利利索索包扎好了,放下手里的工具后,他问尤一手:“村长,你看这样行了吧?”
尤一手扔下烟头走过来,一打眼就摇着头嚷嚷起来:“不行……不行……这咋行呢!”
“那……那您的意思是?”
“继续包,包得越严实越好,把剩下的那些绷带全都包上去!”尤一手命令道。
不等胡大海停下来,尤一手迫不及待地就走到了里屋的北墙角,再次拨通了吴有贵的电话。
铃声一响,对方就接起了电话,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大柱子他没事吧?”
尤一手说:“胡大海来给细细看过了,说是暂时没生命危险。”
“那以后呢?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尤一手讷讷了一阵子,说:“那就不好说了,胡大海一个小赤脚医生,他可不敢随便下结论。”
“唉,这是可麻烦了。我刚才打了儿子的电话,逼样的玩意儿肯定知道自己闯下祸端,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手机都关机了。”
尤一手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是吴有贵暗示儿子躲起来了,嘴上却关切地说:“你赶紧打发人去找找吧,他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万一出点啥意外,咱咋过?”
“是啊……是啊……这不,我已经打发人去找了。对了,村长,大柱子那边咋样了?跟他们谈拢了没有?”
尤一手叹一口气,故意渲染道:“咋说呢,人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莫名其妙地就差点儿送了命,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一开始哭得死去活来的,非要报案不可,好说歹说,才答应私聊。”
“那他们打算要多少钱?”
尤一手说:“现在给多少钱,都没法弥补他们心里的痛了,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呢。劝了半天,大柱子爹才停下来,还算仗义,说是看在祖祖辈辈住在一个村子的份上,私了就私了了吧。”
“那钱的事儿呢,他们谈了吗?”
“一开始说是要十万。”
“啥?十万!”
“看看把你给急的吧,我告诉你,如果换成是别家的孩子做下这孽,怕是二十万都拿不出手,你知道不?”
“可……可也太多了点吧。”
“后来我就耐心给他讲道理,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最后一步步才把钱数降了下来。”
“降到多少了?”
“三万!你觉得咋样?这幅度够大吧?”
听上去吴有贵还是嫌多,赖声赖气地说:“村长老兄,你看……你看能不能再少一点儿。”
尤一手气恼地说:“培全啊,这你就太过分了吧,你儿子闯下这人命关天的大祸,那可是要蹲大狱,吃牢饭的,我敢说,如果真要是进去了,怕是十年八年都不为过,再往深处想,万一大柱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得偿命吗?”
吴有贵说:“不是说没事嘛,等慢慢好了,充其量不就是留个伤疤嘛。”
“那好吧,你既然这样说,这事我就不管了,反正道理我都跟你讲明白了,爱咋着咋着吧!”尤一手极不耐烦地说。
“别……别……您可千万别不管,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吧,觉得挣点钱也不容易,能少拿点酒少拿点,你说是不是呀?村长老兄。”
尤一手责问道:“你以为钱是万能的是不?”
“不是……不是的。”
“都到了这般田地了,破财免灾才是正事,你还抠抠腚眼,咂咂指头的,咋就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呢?咋就那么不明智呢?”
“不是呀老兄,你别误解,千万别误解,一切都听您的,听您的行了吧。”吴有贵直着嗓子喊道。
“那好吧,我就再豁出这张老脸,昧着良心去给问一问,看能不能再降一点儿。”说完扣了电话。
默默站在原地五分钟,再把电话打了过去,告诉吴有贵,说人家大柱子一家人够通情达理的,也算是有情有义,答应再给减两千,就两万八了。
这一次吴有贵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说:“那行……那行,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