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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刚才踩在一张凳上、互相扶着胳膊的人不见了!
程素素急忙低头去找。人山人海, 小青的个子又矮,掉下去别被踩伤了。
她自己也矮!一低头, 就只看到一溜肩膀后背,哪里有什么小姑娘?程素素急了,叫声:“小青姐。”欢呼看赛龙舟的人群里, 没人在意她,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
想拨开人群,细胳膊细腿,哪里拨得动人?好容易扒住一个妇人的肩膀,待要呼叫, 不想这位大婶肩膀一抖:“不要挤!”将她甩开了。
再要找卢氏, 卢氏也不见了。赵氏与程犀等人, 似乎在不远处, 仿佛听到了程犀喊她的声音, 答应着:“我在这里。”那边好像一直在叫:“幺妹。”两边就是接不上话。
再喊“小青姐”, 却一直无人应声。
奋力喊“大哥”, 锣鼓又响起来, 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再要找, 自己不知道怎么的,掉地上了, 踩的凳子也不见了。仰着脸,这回看的是一片人类的腰背,连肩膀都看不到了。
程素素的心噗噗乱跳, 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虽然是大白天的,可是人这么多,别是小青姐遇到拐子了吧?!《三言二白》、《红楼梦》哪里没有两个拐子?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程素素急得直跺脚,还要小心避开不要被别人踩到。急得在身上乱摸,妄图找出个钱袋来。若身上带了钱,抓一把,往上一抛,自然能吸引人去捡,别人都矮下去,她就显出来了。再大喊一声,程犀就能看到她了。程犀注意到了,事情就好了。
可惜,赵氏的教育之下,她身上是从来不带钱的,唯有香囊等物。要缚五彩线,连镯子都卸下来了。值点钱的家什也有,就是赵氏顺手塞给她的银五事儿。都摸出来,又觉得不能用——这剪子、镊子往外一扔,别戳着了人,反被打。
挤得一身汗,程素素灵机地动——去找师兄!虽然远些,可目标明显!总比在这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挤强。
走不两步,心跳得更厉害了,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怎么好像被越挤越靠前了?】她与小青本来的位置比较靠前,人人也往前争。两个小姑娘,又踩凳子,挤不过人家,早显得靠后的。掉下凳子,想往后退出人群跑去找师兄,居然往前?
留意下来,程素素发现,自己似乎被隔离了。总有那个三、四个人,推着别人往她这边挤一下。被挤的人也不在意,站住了,接着看赛龙舟。她身边的人不停地换,却总是在挤。
一身急躁的热汗顿时变成了冷汗——她自己才是目标!
又被往前推了几个身位,江水粼粼,有种就要掉下去的错觉!
忽然,江面起了涟漪,一个着彩衣的身影掉了下去,两岸登时一片哗然。这也是每年常有的事情,结局不外是家人出个彩头,会水的去捞人——如果亲属认出来是自家人,且肯出重金的话。
程素素灵光一闪——这不像是拐卖人口,倒像是要将自己推到水里去。何德何能?居然被人用上了这样高端的办法谋害?
双耳之中最清晰的声音是自己的呼吸声,程素素僵硬地打量着自己,豆丁一个,手无寸铁,没有友军,连叫喊都被嘈杂的环境掩盖了。勉强能用的武器,就是刚才担心扔出去扎到人的银五事儿。刚才唯恐它伤到人,现在恨不得这是把大砍刀!
这一套银五事儿,最大的就是那把剪子。程素素握好剪刀,避开又一个被挤过来的人,一仰脸,终于看到了不断推人的家伙。这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长得倒还算能看,只是脸上表情十分无赖。
先前程素素怀疑的几个人里,有两个从左右包抄了过来,看来,这仨是准了。
无赖看到她,眼神闪烁一下,又满不在乎地涎起脸来——有钱人家娇养的小闺女,有什么可怕的?弯下腰,凑了过来,一张口,酒肉经过口腔发酵的臭味扑面而来:“做鬼也不要怪哥哥,要怪就怪朱大娘子!”
说着,双臂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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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凌厉的喊声穿透了诸多呐喊、锣鼓之声、因人落水而引起的议论之声。两个围堵过来的无赖同时一抖,夹紧了膝盖。他们那位“大哥”弯腰护裆,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正常人家娇养的小姑娘,当然是不知道这一招的。生物课认真听讲,防狼小常识瞄过一眼的姑娘,就不一样了。无赖双臂探下,要抓她双肩扔到江中的时候,程素素不退反进,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剪刀扎进了无赖脐下三寸。
【我喊的声音不够大,就戳个警报器好了。】程素素低头看了一眼染血的剪刀,刚才一下戳出去,觉得不太对劲儿。现在一看,因为金银偏软,虽一击得手,剪刀也因用力过大而微弯了起来。
出手之前心快要跳出腔子,紧张得不行,看到无赖满地打滚,反而平静了下来。
“DUANG——”头名抵达终点的锣声响起,胜负已决。围观一场激烈赛事的众人也没人闲着,大热闹看完了,地上还滚着一个小热闹。
程素素并不敢离开,只是避开了地上打滚的人形物。这件事太蹊跷,既不知前因,也不知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了人。和家人走散了,他们一定会找。还是留在原地,这里动静大,一定会往这边看的。
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自己安安全全地等到哥哥找过来。决不可混进人群,被对方同伙趁乱补刀。也不能站得太靠近这受伤的无赖,以免被他暴起反击。
程素素飞快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用估量的目光打量着另外两个无赖,一个胖,一个瘦,若这两个暴起……先戳哪个呢?
两个无赖被她的眼睛看得一抖,再蠢也发现了,这绝不是一个正常小女孩儿该有的目光!另说女孩子了,就是男孩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听声音都替老大疼!
两个无赖不敢久留。本以为是桩轻松活计,没想到遇了个硬点子。看客们已经围作一团,死丫头挑了难下手的位置站着。余下的二十贯是拿不到了,不如趁早散伙!
要抓,也是老大一人被抓。自己又没出手!哪里来的证据?!趁早去朱家,向朱大娘子要一注盘缠,远远躲几天,待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两个无赖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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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起来麻烦,从掉下凳子到结束,也不过是几个呼吸。
程素素一直用余光瞄着这二人,见他们走了,也不敢松懈,生怕还有什么意外。幕后黑手居然是朱大娘子,她约摸能猜出来原因了。并且,他们差一点就能成功了。要不是突然发现小青姐不见了,俩人一块儿被推到江边儿,她可能都不觉得有问题。
人多的地方,这事情太常见了,近点儿还能看得清楚呢。
右手垂下,剪刀尖儿往下缓缓慢了两滴血。剪刀短,染血不多,风一吹变得粘稠,附在剪刀上。
程素素拎着血剪刀,面上作镇定状,也跟周围的人一样,四下张望。她太矮了,谁也留意是她做的好事。无赖在地上疼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也无法指认她。
她借着打量的动作,试图早一点发现程犀,以她对程犀的了解,此时一定已经察觉到与她失散了!
江风吹来,吹干了汗,身上一阵发冷。
突然,左肩一沉,搭上一只手来,嘴巴上也罩上了另一只手!
道士的闺女,想当道士,家传手艺,有什么不对?
程素素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做了女冠,后台就是神仙,受世俗的干扰便会少很多。且她爹是道士,这样便利的条件不用,简直浪费!眼下她爹似乎有事要忙,暂时不宜打搅,不如多多留心,等他忙完了眼前的事,就提出这个要求。
想必,他老人家是不会反对的。
打定主意,程素素便留心卢氏与多喜说了些什么。
多喜似是不屑地道:“做他家女孩儿,也是前世不修,死了都不得安生。朱大秀才的儿子,哪是什么良配了?”
卢氏低声道:“没出嫁的女孩儿,孤魂野鬼,受不得供奉。这好歹是有一口饭吃了,做爹娘的也不算缺德了。”
多喜一噎,讪讪地道:“是这样啊。”她险些忘了这个事儿。
程素素不屑地撇撇嘴,心道,封建迷信!却又愈发坚定了要做女冠的决心。
卢氏打听到了想知道的,心满意足,向多喜道别:“我回屋去了,姐儿还睡着你,上房快说完了,你也盯着些儿。”
一转身,踩到了程素素的脚上,程素素疼得一声叫,卢氏吓得也是失声尖叫。叫到一半,看清了对方,才停下来。
屋里赵氏的声气传来:“多喜?怎么回事儿?”
多喜扬声道:“我看花眼了。”对卢氏打了个手势,卢氏俯身抱起程素素就走。
匆匆回到了房里,将程素素放到床上。卢氏剔亮了灯,担心地问:“姐儿,疼不疼?姐儿怎么黑夜里跑出去了?”小青也揉着眼睛从外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娘?怎么了?”
卢氏骂道:“你睡得死猪一样,姐儿独个儿出去了也不知道!”
程素素道:“我悄悄出去的,不怪她。”
卢氏担心程素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迷住,勾出去的,再问一遍:“姐儿怎么出去了?为什么想出去的?”
程素素不知她心里所想,答道:“我听你出去,就跟出去看看了。三娘,朱家出什么事了?”
她能猜到,程犀一定是做了什么。程犀一向是可靠而稳健的,做事也有办法,全不似十四岁的少年。但若说他心狠手辣,出手直奔人命去,程素素也是不相信的。每年施粥做善事,程犀都很细心,真正能照顾到饥馑有所需的人,而非站在粥棚里看着穷人蜂涌而来,听几句“善人”就心满意足。
且程犀对卢氏说的是朱大娘子,并非朱家小霸王。所以,程犀究竟做了什么?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数,弄成现在的局面?
此前七年,全是混日子,半分长进也无。遇事儿除了硬扛,并无可行之策。一次两次,勉强可以,终非长久之计。程素素极想知道,程犀的办法,是不是有可以借鉴的地方。日后遇到麻烦,也可作为参考。
然而,卢氏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此,这便成了程素素的一桩心病,无事时便要翻出来想想。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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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素素百思不得其解中,日子过得飞快。
三日后,赵氏突然神清气爽地宣布,全家整装,雇车往五行观去。
程玄名义上是五行观的观主,虽不理细务,家里却也常去观里,程素素并不觉意外。到了观里,才知道赵氏觉得家里最近多事,要拜一拜,去去晦气。再者,程犀就要入府学了,也来求个平安。
听说程犀要去府学,程素素一怔:“这么快?”
赵氏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快慢啦?入府学并不容易进,若非你哥哥考中第一名……”说着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心情一好,又给女儿整整衣襟,许诺:“你乖乖的听话,夏天娘再给你做新衣裳,再换新璎珞戴。”
程素素心中有大事要想,服饰一类的小事,便不在心上了,敷衍着应了一声。赵氏正想着儿子的事儿,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母女俩各有心事,不一时,到了五行观。
五行观一应细务,俱是程玄的大弟子道一来管。
程素素隐隐听说过,道一是程玄出行在外,迎娶赵氏回来的路上,捡到的。旁的,就不知道了。道一样貌英俊,今年不过二十岁,将五行观打理得井井有条。
或许是因为年轻而需要管事,表情十分冷峻。见了程家人,也是硬着脸来行礼。
程玄也不在意,连连说:“好好,忙你的吧,我们随便走走。”
道一充耳不闻:“师父,这月的账目……”
程玄连连摆手:“你看就行,不要问我。”
道一面无表情地注目于他,程玄干脆转身走开了:“我去东边城隍庙瞅瞅。”五行观比其他道观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圈进了一个城隍庙,也算作五行观的辖下。其殿宇楼阁之布局,看起来起初并不在五行观的规划之内,因而显得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