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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人家是客,也不能失了礼仪。
白飞崖也压着怒火让人找来了松月茶。
正要说告辞之言,迦音又出言了,这次是对姜沉禾说的,“听闻姜道友出身在世俗界,必定是没有喝过松月茶,不如喝了茶再走,也算是长长见识。”
他说话的口气十分平淡,像是随口一说,但是正是这随口一说令屋中所有人变了脸色。
他说让姜沉禾长长见识,那不就是说姜沉禾出身世俗界,没见识,虽口气没有半分讥讽,却明显的羞辱人。
这种羞辱,就像是贵族羞辱平民一般,换一个意思可以说成,“你这个乡巴佬,什么也没有见过。”
姜沉禾压根没有听出来,她从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姜思静怒了,她发怒不是因为迦音出言羞辱,而是他摆了好大的架子,让他们一群人陪了他一整天!
她陪着也就算了,她忍了,关键是她的救命恩人也随行陪同,人家来拜访,连一口茶都没有喝,陪了她一天一夜,她心里着实过不去,况且,源袖也是大乘期,迦音凭什么理所当然让他们陪着?
架子太大了!
所以她很生气,冷冷道:“看来迦音大师是要献丑为我等泡茶,正好本姑娘渴了,大师快点儿泡吧!”
一句话,巴掌直接扇了回去,口气完全把迦音当成了为他们泡茶的小厮,这就是反打脸,说的十分漂亮。
白飞崖听闻心下一惊,这位姜家三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迦音也皱眉看向姜思静,他也不识的她,当年他陨落的时候,姜思静年纪还小,他自然没有多少印象,只觉得好生奇怪,不明白从哪里冒出一个人。
姜思静的话非常的难听,但是他没有生气,姜思静也不够格,别说生气,连让他多说一句话的资格也没有。
他当年乃是陀罗尼自在王菩萨座下唯一的弟子,就连圣尊那样的人物第一次见他都出言赞叹,他的慧根是毋庸置疑的,在佛界地位不说举足轻重,也是不低。
所以,他完全有资本觉得姜思静不够格。
当然,他确实也真的生不起气来,姜思静要真的想挑起他的怒火,那会非常的困难。因为迦音根本不在乎姜思静说什么,所以即便是姜思静在这里把他骂成猪头。
他也没半分感觉,因为懒得在意,就像是一个圣人看到泼妇骂街,大约就是觉得无聊罢了。
他的目光很快望向姜沉禾,便见姜沉禾没有说一句话,平静的走向中堂的座椅上,坐下,姿态淡淡,很显然,就是等待他泡茶。
她的表情十分平淡,平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显然,他方才那句羞辱之言姜沉禾压根没有往心里去。
这就是无视。
他知晓姜沉禾心境极高,能让他真正生气,或者说让她有资格生气的人不多,所以,他很愤怒。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
虽然她乃是姜氏长女,是很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云,圣洁的雪,但是也会遭人嫉妒,也会有人出言讽刺她。
那时候她身边伺候人经常说的话便是:
“你们若是觉得我家小姐上心了,那便是蠢货,她无聊的时候逗弄你们找点儿乐子,她没空闲的时候,你们这些话,她听都懒得听,你们还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小姐无聊时候凑趣儿的玩意罢了!”
所以她现在坐在这里,就是想喝茶了,而他,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能够为她泡茶的,他如何不生气?
但话已出口,是决不能收回的,他只能憋闷的泡茶。
此时已经有人准备好了茶具,他亲自煮茶,就像他平日那般,虽然他不是茶道大师,但是他日日煮茶,日日喝松月茶,却比很多茶道大师泡茶的技艺要高,随手就能泡出明月松间的幽静之感。
只见那茶碗中明明没有明月,只有漂浮的宛如松针的茶叶,但是却从杯底生出了一轮明月,茶叶里面的松针也一瞬间变成了松林。
一缕月光倾斜而下,松林披上了月华,幽静、静美。
静的动人心魄,这和真正站在松林的感觉别无二致。
姜沉禾看着茶碗,眸中闪烁着惊异,她知道,这是当一个人的心境达到一定境界后产生的自然异象。
连魔皇都多看了迦音几眼,他不过是陪着姜思静而来,却不曾想还能品到这么好的茶。
轻抿了一口,竟真的有月光的味道,也有松香,十分浓郁,在齿间流转,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美妙,好像心被月华涤荡了,怪不得西方佛界喜欢这样的茶,这茶喝了容易静心。
而日日泡这样的茶,也能够修心,让自己的心更加干净,无尘污垢,仿佛被月光洗涤。
但,迦音压根不关心屋中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屋中人眼中的赞叹,完全一改之前对他的厌恶,他自顾自的在喝茶,中途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他在想怎么让姜沉禾生气,怎么才能羞辱到她。
等到一盏茶喝完了后,姜沉禾临走前,他终于想到了,对姜沉禾道:“我平生初次来天涯镇,对天涯镇很是不熟悉,姜道友明日就陪我到处逛逛,也尽尽地主之谊。”
姜思静心中刚赞叹这茶真是好喝,听闻迦音这句话,怒火又被点了起来,这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陪你?你一个和尚让我大姐陪?也不拿镜子照照,脸皮厚了几层,羞耻二字不知?”
迦音脸色大变,他这次是真的怒了,因为姜思静的话,一下子戳到了他的心上。
但他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姜沉禾,却见姜沉禾放下茶杯,对姜思静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就别在这里叨扰了。”说完就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至于明日陪不陪他,压根一个字也没有提。
姜思静等人自然紧随他之后,等到一行人走远,迦音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盅子。
一旁的禅宗弟子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未见过师叔动怒,而且今日师叔像是变了一个人,和之前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他们也只能归结师叔是因禅宗和姜氏的恩怨,所以师叔这样境界的人也上了心。
姜沉禾一行往外走,姜思静问道:“大姐,你说那迦音教你陪同,是存了什么心思?”
姜沉禾摇头,“想来必定是禅宗有什么打算,只不过这倒是同他们先前不大一样。”先前禅宗对付他们姜氏,直接就是动手,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还要陪同逛逛?
想想这要求都好笑。
白飞崖等人则是想,“那迦音可真是想的没,让姜宗师陪,他们还想让姜宗师陪呢!姜宗师的时辰何其宝贵?”
迦音的请求姜沉禾没有答应,他也只能换个法子,拿出兽皮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之后递给身边的人道:“把这个送去师父那里。”
他口中的师父就是般若了。
他年纪虽不大,还不到五十岁。但是辈分却极高,旁人称般若为老祖,他却只称师父。
“是!”那位弟子恭敬的施礼后,就出门了。
此时在天涯镇的一座山峰上,有一座凉亭矗立在云雾中。
固上和般若相对而坐。
良久后,固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当年迦音为何叫人对夜禾说那样的话?”
般若摇头,“不晓得,他当年乃是陀罗尼自在王菩萨座下弟子,几乎同我们辈分差不多,当年之事,根本无从探知。”
这一世若不是迦音在修道之前没有想起前尘记忆,她也不能收其为徒。
不过不管如何,这也是他这一世的因果,自然是要顺势而为,尊重她这个师父。
又喝了一口茶,她才道:“不管如何,他当年之举倒是阴差阳错救了姜沉禾,若不是夜禾献身,姜沉禾绝无可能顺利降生。”
固上也点点头,只可惜那个时候姜沉禾还在娘胎里,他们又哪里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这位可能夭折的少女,在那百年后会对佛界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若早知道,他们必定阻挡夜禾,说什么也不能让姜沉禾顺利降生。
可惜天道循环,瞬息万变,连圣祖都测算不清,更何况他们?
“不管怎么说,这一世必定尽早将其除掉,免除大祸。”一会儿后,固上说。
般若也道:“自然,只不过她即将继任天涯镇镇主,姜氏又多了两个大乘期的修士,若姬家再支持,并不好拔除。”
“所以,决不能让她顺利登上镇主之位。”般若补充。
固上摇头,“此事不大可能,她如今已经是制符大宗师,成为天涯镇镇主那是众望所归。”
“那就直接杀掉她,只要她一死,哪怕是顺利继任镇主又有何用?”般若很快道。
固上摇头,“她身边有个姬家少主,又有圣尊,还有一个大乘期的常棣,我们不容易得手。”
般若笑道:“那就光明正大的杀她,让迦音在继任大典上约战她,如今姜氏和我们禅宗敌对,若是她拒绝,必然影响姜氏的士气,所以,依照她原先的脾性自然会答应。”
固上面露微笑,点头道:“师叔果然高策,想来迦音之前和她有这样的因果,必定愿意出战。”
西方修仙界的上空。
经过半月多的飞行,天机宗宗主一行终于抵达了西方佛界,再走几日的路程,便到了天机宗,他稍稍松了口气,因为这一路上都没有追杀。
陆成珺一路看着修仙界的景色,整个人都振奋了,处在梦幻中。
白云间,有仙鹤时不时飞过,脚下一座座山峰上矗立着巍峨的仙宫,简直美的不真实。
果真是仙人呆的地方啊,而往后,她就要在这样的地方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