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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被毁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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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都在呢啊?”

    若无其事的将恨水从脚下的尸体上拔出来,槐诗艰难的挤出一点笑容,后退一步,再退了一步,拱手抱拳,震声道别:

    “抱歉,打扰了,告辞!”

    瞬间,活血汇聚成一束,卷着他开始向上急速拉升。

    可黑暗中袭来的力量却更快,不等槐诗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飞掠而来。从上面,一个滑铲,便撕裂了活血的链接。紧接着,在墙壁之上折射而来。

    等槐诗眨眼结束之后,他手中的活血已经断裂,而那一张兽性的竖瞳已经近在咫尺。

    轰鸣迸发。

    他倒飞向了地面,撞进建筑废墟里。

    不等他爬起来,废墟中骤然有一条粗大的触手伸出,卷住他,猛然抛向了远处。

    简直就好像打篮球。

    在周身活血撑起的球形护盾之中,槐诗只感觉天旋地转,一瞬间不知道被撞了多少次,整个人落入黑暗里,感受到接连不断的冲击。

    更要命的是,活血护盾之上已经浮现裂隙。

    无力支撑。

    槐诗的脸色顿时绿了。

    降诞之灵这种鬼东西,处理起来一只都那么费工夫,两只好歹还能打,三只他起码能跑……可这铺天盖地这么多,恐怕今天要再不注意点,就真的送菜上门了。

    巨象一般的降诞之灵已经仰头嘶鸣了一声,抬起巨柱一般的腿,向着槐诗践踏而下。

    可在那之前,活血的护盾便轰然碎裂,槐诗从其中电射而出,拖曳着恨水的烈光,已然飞起,同巨象狰狞的头颅齐平。

    只有一道凄厉的电光横过,令巨象吃痛,愤怒咆哮,整个垃圾场都在那沉重质量的践踏之下动荡了起来。

    而槐诗,已经借力再度飞起,只看到黑暗汹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自己聚拢而来,不由得咬牙,握拳。

    瞬息间,缠绕在周身的活血猛然聚拢,在他的脚下凝结为一颗晶莹剔透的结晶。

    被无止境压缩的血水中融入了源质,便迸射出刺眼的红光。

    勉强开启了一丝铸造熔炉之后,炼金之火将它其中的源质和生命力瞬间激发,令其化为了一颗巨大的炸弹。

    点燃!

    下一瞬,凄红的狂风暴雨骤然凭空迸发,在黑暗中扩散,无数细碎的血色结晶撕裂着贪婪的咒血,形成了稍纵即逝的恐怖焰光。

    超过大半的活血,包括这一会儿刚刚增殖出来的新血都被槐诗投入其中。

    所造成的破坏力也超出了槐诗的想象。

    飞射的锋锐碎片几乎将扑到最前面的几只降诞之灵活剐成了骷髅,击碎成好几段。而槐诗的身影,也凭借着爆炸的力量,再度升起,向着来时的路径飞去。

    天花板的裂缝之上,友谊的小狗猛然探头,张嘴,抓紧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他咬住,扭头就跑!

    近在咫尺的爆炸令内脏受到冲击,内出血和肋骨断裂,槐诗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视野中一片血红。

    但他依旧不敢放松,强行调动了归墟的力量,再度释放出一缕源质,令黑暗风衣的天赋运转。

    一狗一人瞬间隐入黑暗,消失在了怪物们的感知里。

    裂隙之后,无数降诞之灵顿时骚动起来,愤怒的咆哮。

    洪流涌动,它们倾巢而出,狂躁的寻找着那一只煮熟了的鸭子。可不论多么仔细的搜寻,都难以寻找到外来者留下的踪迹。

    高亢的嘶鸣,向远处传达着讯息。

    于是,在赫利俄斯的最深处,破裂的中央反应釜之中,有一个隐约的轮廓从无穷尽的光芒中浮现。

    然后,睁开了眼瞳,恐怖的焰光汇聚在那双眸之中,向此处看了过来。

    难以言喻的威压降临于此,目光穿透了层层阻隔,冷漠的寸寸扫过,好像要穷搜天地,不放过每一缕尘埃。

    猛然间,刺破了一层微不足道的黑暗。

    可在水泡破裂的声音中,暗影之后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串狼狈的血色延伸向了远方。

    不过,那目光并不急着追溯,反而收回来,一寸寸向内观看搜查,鉴别着每一分闯入者遗留下的痕迹。

    就好像看得到槐诗他故作痕迹悄然折返的样子。

    不肯放过任何的一丝一毫的疑点。

    没有任何异状。

    所有的降诞之灵都恭敬的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忍受着那一道暴虐目光的威压。有一只鼠型的怪物颤抖了一下,瞬间引来了冰冷的视线。

    僵硬在原地,紧接着,毫无征兆的裂成两半,自内而外的展露出内部的结构。

    最终,目光缓缓的收回了。

    降诞之灵们依旧匍匐在原地,不敢稍动,只有许久许久之后,才夹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之中,陷入沉睡。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之后。

    就在垃圾场的废墟中,那一只被槐诗杀死的怪物忽然动了一下。

    察觉到周围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又动了一下。

    破裂的胸腔中,钻出了一只鬼头鬼脑的小小狗头,悄咪咪的向着四周看了一眼。

    好像没问题。

    回头咬了咬同伴的手指。

    于是,冷却的咒血中,便有一个人影缓缓滑出,根本没有起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黑暗风衣的覆盖之下,他凭借着自身的肌肉,如蛇一般的蜿蜒前行。

    悄悄的出村,打枪的不要。

    就这样,背着狗,钻进了一条下水管道中。

    消失在黑暗的最深处。

    只有一只蝙蝠状的降诞之灵悬挂在天花板上好像闻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收回了视线。

    在跑出去不知道多远之后,筋疲力尽的槐诗停下脚步。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夹缝,把狗塞进去,又把自己塞进去,翻身用工具和伪装将缝隙堵住。

    陷入了沉睡。

    黑暗重归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

    而在五个小时前,赫利俄斯的下层,东侧的扬升之道。

    有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雾气,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吞没,只有隐隐的身影从其中浮现。

    就像是前往葬礼的悼亡者。

    那些来自石釜学会的炼金术师们未曾蜕下漆黑的宇航服,只是抬手沉重的喷气机,无声的向前。

    彼此之间毫无沟通和言语,宛如机器人,冷漠又精准的执行着来自大宗师的命令。手握着武器,将沿路上一切阻拦的生物尽数射杀。

    不论是怪物,还是幸存者。

    就这样,他们踩着血路向前,一步步深入底层的核心,一直到一重重发狂的降诞之灵将他们包围在内。

    锋锐的长舌弹射而出,将领头者的手臂切裂,旋即卷走了他大半个身子,吞入腹中。

    可在腹中的残缺炼金术师依旧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将自己,和敌人,尽数变成了溶解的液体,向着四周瓢泼扩散。

    所过之处,一切都像是蜡油一样的塌陷融化,最后只剩下一团粘稠的物质,不断冒出气泡。

    很快,在溶解的物质里,重生的领头者缓缓升起,低头漠然的看了一眼赤裸的身体,弹指,一层宇航服就再度从溶液中衍生而出,笼罩在他的身上。

    继续前进。

    在隧道的尽头,有铿锵的脚步声传来。

    头戴着庄严的光环,身披厚重装甲的骑士们手握着长戟,一步步的向着他们走来。

    像是铁墙推进那样。

    人造的炼金子弹在他们的身上毫无作用,击破了防守之后,长驱直入,炼金秘仪撕裂了他们的装甲,可装甲之后空无一物,只有一片蠕动的黑暗猛然刺出,汇聚为不定型的淤泥怪物,将他们一个个吞没和覆盖。

    瞬间,损失过半。

    紧接着,钢铁摩擦的尖锐声音响起,沉重的喷气机陡然一震,厚重的外壳分崩离析,展露出其中所隐藏的物质。

    可那并不是什么压缩型的前线简易基地。

    而是一具漆黑的铁棺。

    铁棺之后,莫名的东西睁开了双眼,瞬间,眼前的钢铁消融,紧接着将不定型的怪物彻底撕裂,蒸发成了灰烬。

    炽热的光芒依旧未曾停歇,撕裂了一层层的舱板和墙壁,穿破了赫利俄斯的中层,掠过了赫利俄斯的最上层之后,将整个炼金术意义上的七天贯穿,又从赫利俄斯的另一头穿出。

    刺入了木星的恶魔之眼中。

    只留下一缕恐怖的猩红。

    像是刺破眼瞳之后所涌现的鲜血那样。

    很快,那恐怖的烈光随着双目的合拢消散,只有黑棺之上多出了一个一道钢铁融化的恐怖裂隙。

    裂隙像是活物一样蠕动着,迅速合拢,消失不见。

    沉默的炼金术师们从灰烬中重生,再度扛起铁棺,向前。

    消失在了迷雾的最深处。

    .

    .

    “他妈的,有人么!有人么!”

    利维坦之子的传送中枢,拉结尔嘶哑的尖叫。

    他的半截身体落在地上,血色喷涌而出。

    那个男人痛苦的抽搐着,嘶哑咆哮,可是空空荡荡的传送室里无人回应,好像要等着他死掉一样。

    如此的冷漠无情。

    拉结尔的神情越发愤恨,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碎了牙齿。

    字面意义上的,咬碎。

    臼齿之中的蛇蜕之尘流入喉中,紧接着,奇迹降临,他残缺的身体开始了快速的重生,复原。

    只不过重生出来的肉体却和原装的零件分外不搭调。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却顶着一个成年人的面孔和一条胳膊一样。

    完全变成了一个畸形儿。

    在粘稠如羊水一般的液体在地上扩散开来,拉结尔喘息着,艰难的爬起,随意扯掉一块布裹在身上。

    顾不上休息,愤恨的推门而出。

    笔直的冲向了舰桥,带着怨毒的怒火。

    大宗师竟然对他的事情袖手旁观,完全不管自己究竟为他牺牲了多少……那个老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完全违反了他们之间所签订的契约!

    饱含着怒火和愤恨,拉结尔粗暴的推开门,向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老人咆哮:“这和约定好的不一样!”

    寂静里,无人回应。

    只有惨烈的血色映照着拉结尔渐渐苍白的面孔。

    无数尸骸之间,鲜血流淌,流到了他的脚边,带来冰凉又粘稠的触感。

    紧接着,那一具苍老尸体才缓缓倒地。

    铁水一样炽热的鲜血从断裂的脖颈中无声流出,腐蚀着地板,嗤嗤作响。

    只留下一颗至死震怒的头颅在敌人的手中旋转着,洒下最后的猩红。

    现在,手握着加兰德翁的头颅,独眼炼金术师拉格纳……不,大宗师普布留斯抬起眼瞳,看向了自寻死路的畸形儿,便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你们约好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