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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四章 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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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为什么是我!

    在这一刻,众目睽睽之下,林中小屋眼前一黑,几乎流下眼泪来。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以及,我凭啥就是最不争气的那个啊……

    眼看着旁边的原缘笑得合不拢嘴,林中小屋就一阵气冷抖。

    究竟自己这个工具人怎么活老师才满意。

    可气归气,抖归抖,老师都说话了,他又不敢走,就只能硬着头皮起身,一步步走上去,感受着周围如芒在背的目光。

    举步维艰。

    僵硬的挤出一个微笑。

    此时此刻,他终于想起了槐诗来的时候说的话。

    ——大大方方的去,风风光光的走……

    现在他终于要走了,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一个风光么?

    确实,走得不太安详。

    眼看他颤颤巍巍的心虚样子,一片嘘声就从周围响起来,只看他的架势就知道是个武艺稀松之辈,怎么跟道场的师范同台竞技!

    槐诗充耳未闻一样,招手示意林中小屋过来。

    “怎么样?”

    他微笑着鼓励,“有信心么?”

    “……”

    林中小屋努力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老师,我今天出门没带剑啊。”

    他努力的挤眉弄眼,示意槐诗赶快从自己的大宝剑里掏一把出来,救他狗命。结果不等槐诗回答,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天狗就抬手。

    “那用老朽的好了。”

    说着,随手一拔。

    好像摘下一根羽毛那样,从隐藏在虚空中的庞大羽翼里拔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支,展露寒光。

    漆黑的太刀入手沉重,锋刃锐利,不止是吹毛断发的程度,任谁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宝刀。

    在技艺精深的武士手中孕养个几年,随便找个炼金术师融入秘仪就是一把边境遗物了。

    “送你了。”

    大天狗信手一抛丢过来。

    “还不谢谢前辈。”槐诗一脸无奈的感叹,好似个看到小孩子不懂事收了别人压岁钱的家长。

    “我……我谢谢你啊。”

    林中小屋快气的哭出来了。

    “哈哈哈,何足挂齿,有空来老朽的天狗山总厨里打打下手便好。”大天狗热情的笑了起来:“我这里还缺个舂米的小工呢,槐诗小哥不会有意见吧?”

    “能够得到前辈的赏识,是他的荣幸才对。”

    槐诗笑着点头。

    这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能免费去天狗山进行厨魔进修,林中小屋说不定会高兴的笑出声,可现在他却只能猫猫流泪。

    自己还能活到进修那一天么?

    这就根本……打不过啊!

    让原缘上来还差不多!

    要是他能堂堂正正的打赢一个道场里教授剑技的师范,他何必去门口搞事情了?

    “来,喝了这碗酒就去吧。”

    槐诗端起了面前倒好的酒碗,递给了他:“不要紧张,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就好。”

    这他娘的又不是高考!

    发挥出应有的水平是个什么水平啊……

    林中小屋一咬牙,端起面前宽大的酒碗,顿顿顿干了,想要啪一下摔碎,可想了一下,还是小心一点给放桌子上了。

    槐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问,“准备好了吗?”

    林中小屋顿时一阵气血翻涌,面色赤红,竟然已经不胜酒力了,可紧接着,便有一阵阵高热从躯壳中升腾而起。

    热。

    好热。

    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在恍惚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超限状态?

    伴随着源质的升腾,无穷尽的戾气和凶意从那一张习惯了无害微笑的面孔之下浮现。

    影中的升卿幻化为投影,撑破了束缚,展露出自身狰狞的阴影。

    阴冷的视线随着林中小屋横扫。

    经过无数次洗练之后的至纯恶念扩散开来,宛如肆虐的洪流那样,令整个熙熙攘攘的宴会厅里瞬间一滞。

    这一刻,远在现境,无数乌鸦的猩红眼瞳从丹波区的天穹之上垂落,遥遥俯瞰,投来了来自地狱大群的加持。

    令他的眼瞳化为银白色,像是沸腾的钢铁,焕发炽热的光芒。

    再难以掩饰那样狂暴的本质。

    自上而下,暴虐的俯瞰,便令无数人心头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恐惧。

    瞬息间,死寂到来,生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个无耻下流的小鬼看似奸猾,本质上却和那些欺软怕硬的不堪之徒完全不同。

    那只是人设而已。

    只不过是桌面角色扮演游戏里的守则。

    他是烛照者圣名未来的传承者之一,生来贵血的恶孽之子,无法用道德去束缚和衡量的怪胎。

    人世的褒贬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只要这一份不断升华的孽业尚在延续,他便是永远的食恶者,地狱的象征之一。

    现在,林中小屋握着剑,向槐诗微笑,回答他的问话。

    “我准备好了,老师。”

    “那就去吧。”

    槐诗欣慰的颔首,“不必站在我身后,你可以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嗯。”

    少年颔首,回眸时,笑容缓缓消散,一步步的走向了面前的对手。

    对他说,“还请赐教。”

    自瞬息间的惊愕中,生濑再度回归了冷静和肃然。

    作为曾经纵横边境的人斩,又怎么会被这副模样所糊弄?那一份恶孽的力量诚然精纯的令人恐惧,不知道从多少恶意和魔障之中才萃取出如此的精华。

    可哪怕勉强能够和他比肩,双方之间依旧存在着决定性的差距——力量的强弱固然重要,可运用这一份力量的技艺才是真正决定结果的要素。

    身经百战、千战,磨练了漫长岁月之后已经炉火纯青的剑技便是为了此刻而生。

    如此不堪入目的架势,只要瞬息间,便可以击破,紧接着长驱直入,腕、腹、心脏、喉咙乃至头颅,一切要害都将暴露而出……

    简直,任人宰割!

    这样或许更好,只要在这里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付出代价,那么二公子的权威就能够得到挽回。

    他只是维护的道场的尊严,没有人可以指摘。

    纵然道场因此和丹波开战,也能够进一步提升己方的权力。

    正在那一瞬间,凶光从他的眸中浮现,在边境之间积蓄了多少年的杀意爆发而出,随着他一同拔剑。

    可正在那一刻,凄啸声却在他耳边迸发。

    生濑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却发现,他的对手竟然没有谨慎防卫,而且还依靠着那完全漏洞百出的架势向着他发起了强攻。

    和他老师一样的,在这一瞬间,采用了最简单,最直白的攻击方式。

    ——踏步,唐竹!

    孽业之路的刻毒黑暗汇聚在那一剑之上,竟然让头顶的灯光都摇晃了起来,因为黑暗席卷,如潮涌动。

    与其说是剑术,倒不如说是某种寄托在剑刃之上的咒法!

    可阻挡这样的招数,甚至连后退都不需要。

    只需要弹指间的交错,格挡,偏引,再进攻,就能够奠定胜负。

    他完全是在自取……

    轰!

    正在那一刻,剑刃碰撞与一处。

    生濑陷入了呆滞,耳边传来了幻觉一样的巨响,宛如天地鸣动。

    天空在旋转,大地在震颤,四面八方的一切都轰然应和,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放声高歌——自他的躯壳之中。

    这只是幻觉。

    可是他的意识却迎来了丝毫不合常理的停顿。

    因为随着剑刃的碰撞,又瞬息之间往复千万次的震颤随着诅咒一同,以相接的剑刃为桥梁,灌入了他的躯壳之中。

    林中小屋的源质鸣动、心跳乃至血脉的搏动,在糅合了恶孽的精髓和怨毒的咒法之后,汇聚为了一线。

    轻而易举的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卫,自剑柄之上向上蔓延,五指,手腕,瞬间扩散全身。

    炸响!

    他的眼前一黑。

    好像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一切便截然不同,昏黑的晃动里,他依旧站在原地。

    在他对面,林中小屋已经收剑入鞘,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扳动指头。

    1、2、3、4……5!

    当五根手指全部收回的瞬间,有清脆的破裂声响起,近在咫尺,像是幻觉一样。

    “怎么回事儿?”

    生濑瞪大眼睛,恼怒质问:“你在小看我……”

    那一张龟裂而不自觉的面孔缓缓扭曲,七窍之中渗出漆黑的血液,伴随着他的话语,剧烈的呛咳迸发,粘稠的血液从骤然破裂的肺腑中涌现。

    他最后所看到的场景,是坐在林中小屋身后的那个男人,抬起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微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如是道别。

    再然后,大地和黑暗便向着他扑来。

    死寂之中,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地上晕厥抽搐的生濑身下缓缓渗出鲜血,扩散,映衬的所有人脸色苍白。

    竟然不是对手一合之敌!

    很快,便有赞赏的掌声响起。

    “不错,着实不错,哈哈哈哈,真是大开眼界。”大天狗抬起双手,丝毫不顾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戏谑大笑:“没想到今日能够见证如此惊喜,实在是令人愉快……上泉,感受如何?”

    “时移势迁,万象更新。”

    大门之前,驻足观赏的老人回答:“新一代自然有胜过老一代的气象,这样很好。”

    被誉为剑圣的老人淡定的挥手,示意下属们将地上的生濑抬起来送去医治,从容的迈步向前,可却令槐诗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错觉。

    如此细微。

    可又如此的……不谐。

    他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因为他完全听不见那个老人的‘声音’,确切的说……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脉搏,甚至连源质波动都一片空虚。

    好像幻影一样,不存在于此处。

    不,应该说,他本来就……不在这里才对!

    可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看到的又是什么?

    幻觉么?

    还是说……

    那一瞬间,和林中小屋错身而过的老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了槐诗一眼。

    并没有戳穿他的把戏,反而微微颔首示意。

    在槐诗的眼中,上泉剑圣的身体骤然一阵模糊,紧接着再度凝聚,浮现出心跳、脉搏和深远的源质波动。

    越发的真实了起来。

    也越发的展露出‘虚幻’的本质。

    槐诗汗流浃背,终于明白。

    他就在这里。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在这里。

    这是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