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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一放开,楚逸就惊慌失措的飞奔到凤鸾宫,顾不得古公公,古不得其他太医,顾不得白若离,有的只是满目焦虑,还有担忧害怕。
一进到寝宫,楚逸慌乱害怕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龙塌上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顾轻寒。
白若离抱着顾轻寒冰凉的身子,看到楚逸进来,哀恸的眸子,微微眨了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来晚了。”
“砰……”
楚逸手中的药箱掉在地上,面色惨白,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能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她,我还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她怎么可以抛弃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楚逸一边惊慌的喃喃自语,一边急奔到顾轻寒身边,推开白若离,不断检查她的伤势还有气息。
白若离睫羽闪了闪,闪出几缕泪花,站在一边,将空间让给楚逸。
自己则扭头,望向窗外,不想看到楚逸如此无助悲伤的一面。
“轻寒,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绝对不可以死,你死了,大哥也活不成,你死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不可以,不可以……”
白若离伸手,将眼角的泪花抹掉,一步步的朝着门外走去,不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
顾轻寒死了,难过的不止是他,楚逸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他爱顾轻寒绝对不比他少。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步出寝宫的时候,楚逸的喃喃自语声突然停止,紧接着便是楚逸欣喜的大叫声。
“虽然没有气息,没有脉像了,但是心口还是温的,她还有救,她还有救。”
白若离瞬间回头,震惊的看着楚逸。
顾轻寒没死,她没死?这怎么可能?她刚刚也替她把过脉了,脉搏早已静止,心跳也停止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一次,第一次这么慌乱的拽住楚逸的手,颤抖的道,“你刚刚说什么?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吗?”
“这把刀偏了一点,没有正中顾轻寒的心脏,想来是大哥下手的时候,故意,或者不忍,所以刀锋才会偏了一些,不过她伤得太重了,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救活她。”
“不,你一定要救活她,你必须要救活她,楚逸,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白若离拽住楚逸的双手,坚定的道。
是死是活,全靠他了,他们这些人,都离不开她。
“什么,陛下这没死,还有救,天啊,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苍天有眼啊。”古公公一进来就听到他们的对话,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你们再耽搁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楚逸甩开白若离的手,捡起地上的药箱,打开药箱,一字排开,许多小刀,金针等等工具显露了出来。
楚逸从里面拿出一瓶药,倒出三颗药丸,给顾轻寒吞下,一边道,“你们全部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另外,派五个太医过来。”
“好,全部听你的,古公公,你马上去叫五个医术高超的太医进来。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在寝宫名等待,一切听从楚美人的指挥。”白若离一边吩咐,一边带着众人退出寝宫。
陛下没有归天,甚至还有可能生还,这一消息一传出去,立即震惊众人,皇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凤鸾宫。
整整一夜,凤鸾宫里重兵把守,大门紧闭。
在凤鸾宫门口,站着冠宠六宫的凤后白若离,以及古公公。、
他们两个都担忧的望着寝宫,整整一个晚上了,大门还没打开。
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古公公来回走动,白若离则靠着壁柱,心里七上八下,温润如画的眸子,紧盯着寝宫大门。
裴国皇宫内,卫青阳一袭龙袍,坐在御书房里,看着各地呈上的奏折,眉眼低沉。
他聚精会神的翻越奏折,每一字,每一句,都看得极其用心,时而蹙眉,时而沉思,而时嘴角一勾。
他的龙袍虽然尊贵,穿在他身上,更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却箫瑟孤寂,仿佛被遗弃的小孩。
“臣弟卫辰风求见陛下。”
“进来吧。”
“哐啷……”
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紫衣男子踏步走了进来。
紫衣男子,年约二十,长得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温润有礼,风度翩翩,乍一看,还有几分书生气息。
身穿紫色对襟锦缎,两边腰上,各带着两块上等暖玉,一走起路来,腰间的玉佩,叮咚相撞,发生悦耳的动听的声音。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紫衣男子卫辰风双手抱拳,恭敬的下跪,行了一礼。
“啪……”
卫青阳合上奏折,抬起清冷的眸子,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紫衣男子,仅一眼,冰冷的目光,就移开他的身体,靠在龙椅上,慵懒道,“起身吧,有什么事直接说。”
“谢陛下。”卫辰风起身,看到卫青阳靠着龙椅,疲惫的揉着眉心,身上是他没有见过的孤寂苍凉。
他的皇兄明明才二十初头,看上去,好像经过千年苍桑,阅尽人间冷暖。
他的皇兄,众小就被送到流国的皇兄,他以前玩得最好的皇兄,也是最疼爱他的皇兄,十几年后再相见,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了。
他经历过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感觉得到,皇兄的心里,并不好过,他孤单,他寂寞,他很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创伤。他看起来冷血无情,但他外冷内热,他从不滥杀无辜,他杀的大臣都是恶冠满盈的,他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他自从攻打裴国以来,不屠城,不烧杀,不抢掠,治军有方,一路施粥并济,深受百姓爱戴。他毒杀上官龙,残杀裴国一众外表仁慈,两袖清风,实则败坏朝廷,贪污*的大臣,被人冠下种种残暴的罪名。
他总在黑夜里,独自舔拭伤口,他总有一张清冷的表情,掩藏他心里所有的痛,他总是用忙碌麻痹自己,他总是一个人暗自发呆。他的皇兄,很让人心疼,真的很让人心疼。
“你来如果是为了发呆,那就滚吧,别来打扰朕。”
一声略显冰冷的声音响起,把卫辰风的思绪拉了回来,正了正衣服,躬身道,“陛下,裴国到处都是流国,饥荒,卫国派人送了不少物资粮食过来,朝廷也全部开仓放粮了,但还是不够,再这样下去,国库就全光了。”
“陌家呢?”
“陌家早已将全部产业都移往流国了,留在卫国以及裴国的,不到千分之一的产业,陌家一走,卫国与裴国经济更是颓废萧条。”卫辰风蹙眉。
陌寒衣乃是天下首富,三国中到处都有她的产业,她这经济链一走,经济立即倒退数十,上百年,严重影响了国家的发展。
“哼,陌寒衣,你可真够会未雨绸缪的,不过,就算你再会运筹帷幄,陌家早晚也是我卫青阳的。”
“陛下,现在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百姓们一直饿着。上官龙,这个皇帝当得太失败了,一杯毒酒毒死他,太便宜他了。
“国库没钱,那就从黑商手中征钱吧。”卫青阳冷冷的丢下一句。
“从黑商手中征钱,这……如何征?”
“反正朕现在名声也够差了,拭母,杀姐,杀妹,杀尽裴国皇族,篡夺皇位,滥杀无辜,挥兵攻打裴国,造成无数家庭生离死别,妻离子散,血流成河……再多几条罪又如何。告诉他们,若是不交出粮食,金钱,就别怪朕不客气,天牢的空位多着呢,足够他们蹲上一辈子的。”
“陛下,这样下去,会造成很多人起兵叛乱的。”
“起兵叛乱,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若想叛乱,尽管来吧。”
卫辰风脸上为难,嘴巴动了动,最后化为虚无,不再多言。
“啪……”
卫青阳扔下一道圣旨。
卫辰风疑惑的捡起来一看。
这一看,卫辰风既惊且喜,激动的看着卫青阳,陛下什么都想到了,他还在这里担忧什么,真是杞人忧天。
“陛下英明,居然能想出这一招,这下子,众多官商,都会纷纷主动贡献银两的。”
卫辰风将手中的圣旨又看了一遍。
皇兄真聪明,居然想到,官商谁捐出的粮食最多,选十家做为皇家粮商,赐皇家牌匾,受万千百姓膜拜,甚至封官进爵。
另外,有捐粮食布匹等,统统下一道褒奖令,刻入石碑,于所在城镇公开公布,让百姓记住他们的功德。
这些商人,一个个富得流油,只不过,士农工商,商人没有地位。卫青阳这一政令,算是抬高商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又能够让他们流芳百世,只要手中有银两,有粮食的,谁不捐献。
卫青阳没有搭话,而是执笔挥墨,刷刷刷写了几下,吹干圣旨,又将玉玺盖下,一道圣旨就出来了。
“啪”的一声,又丢给卫辰风,顺便丢下一句,“马上调整三军,进攻流国”
卫辰风拿着圣旨的手一抖,震惊的看着卫青阳,“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啊,流国不比裴国,流国兵强马壮,治军有方,屹立三国之巅,而今我们卫国刚刚拿下裴国,派下无数将士,震守裴国,加上裴国贫穷,卫国国库里的银两,全部都拿去救济裴国的百姓了,实在不适合再攻打流国。”
卫青阳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卫辰风。
卫辰风见卫青阳丝毫不为所动,上前一步,继续道,“皇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卫国不比流国差,如今又拿下裴国,还有您亲授的奇阵,天下,几乎都是我们卫国的,若想攻打流国,她们必定招架不住,只能俯首称臣。但是现在不行,卫国不稳,裴国更加不稳,如今我把大军都调去攻打流国,那卫国或许裴国的不法之人,再度起兵造反,我们将会被前后夹击,前功尽弃。”
“说完了吗?说完了,马上去调动大军,准备粮草,立即攻打流国。”
卫辰风还想再说,卫青阳一个眼神瞪过来,杀意弥漫整个御书房。
卫辰风挺直胸膛,站在御书房里,半晌都不言语,也不退出,不惧卫青阳凛冽的杀意,而是与卫青阳四目相对。
“皇兄,辰风真的不明白,若是您想纳兰倾死,为何要故意让蓝玉棠救走楚逸呢,那个楚逸医术高超,比之陌寒衣,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世几乎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若是他回到流国,救活纳兰倾,那不是……”
“朕当然要让他救,她要是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朕要让她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卫青阳脸色突然凶狠起来,杀意凛然,手中握着的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卫辰风蹙眉,这一刻,他深深的感受到卫青阳的杀意,他可以保证,要是纳兰倾在这里,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皇兄,有一句话,臣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皇兄,臣弟觉得,恨一个人是痛苦的,就算再怎么恨,死去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你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虎毒不食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卫辰风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卫青阳攥住脖子,咔嚓一声,收紧,呼吸瞬间喘不过来。
“咳咳……”
卫辰风使劲挣扎,看到卫青阳青丝狂舞,面色狰狞,黑眸里,全是嗜血的杀意。
心里陡然一凉,切切的感受到了杀意,一只脚仿佛踏进了鬼门关。
窒息,窒息……窒息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让卫青阳松手,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卫青阳发疯的脸色。
他脸上到处都是狰狞的刀疤,即便有楚逸的医治,好了许多,还是狰狞恐怖,这一发狂,竟是骇人无比。
就在他差点憋死的时候,卫青阳松开攥着他的手,乱舞的青丝也归于平静,如墨的瀑布,垂直而下。 “咳咳……咳咳……”
卫辰风剧烈咳嗽,险些背过气。
“记住你的身份,不该说的话,就闭上你的嘴巴,否则,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朕给你圣旨,是让你下去宣旨的,不是让你议论反对的。”
卫青阳丢下这句话后,甩袖,离去,留下卫辰风一个人,还在御书房剧烈咳嗽。
卫辰风咳了好一阵后才停下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圣旨,眼底黯然。
想到过去。
他与卫青阳是表兄弟,他们的父君,先后嫁给先皇为后,为妃,曾经也曾冠宠六宫。
他与卫青阳只差一岁,从小感情深厚,无话不谈,后来母皇野心显露出来。得到兵符后,将卫青阳送往流国为妃,而他则被打入冷宫。
冷宫十几年,早已看遍了人情冷暖。
原以为,一辈子都将在冷宫度过,没想到,卫青阳强势而来,杀了卫国皇家一族,杀了母皇,不顾众臣反对,登基为帝,还把他从冷宫里接出来。
他以为,岁月沧海桑田,他们的感情不会变,没想到……
他在冷宫,尝尽人情冷暖,备受欺凌,那还是在卫国,他还是皇子。
皇兄一个皇子身份,被当作礼物,送往异国,可想而知,受到怎样的待遇。
他还记得,皇兄以前很开朗的,可现在,在他的身上,只有无尽的孤独痛苦,空虚寂寞。
就算他得到了流国,统一了天下,就算他当了天下霸主,就算他杀了纳兰倾,那些失去的,能回得来吗?杀了她,他就能开心了吗?
只怕,杀了她后,皇兄只会更加痛苦吧。
这么疯狂的报复,真的好吗?
流国皇宫。
楚美人抢救了陛下,整整救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中,白若离一直守在顾轻寒的寝宫门前,连女儿纳兰清雪都顾不上看一眼,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宫门大开。
他本就重伤未愈,加上难产,产后虚弱,没有调理身体,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所以一看到楚逸打开宫门,说了一名,“陛下,已经度过危险了,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了。”白若离便昏倒下去。
凤后昏倒,凤鸾宫里,又是一片忙乱。
顾轻寒虽然未死,但他交代出的事,还是一一屡行了。除了几件事。
段贵人在她死后三尺白绫赐死已是不可能,只能继续关押在落羽院。
楚美人打入冷宫也是不可能,因为此时,他正负责照顾着陛下,还有凤后。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三天过去了。
顾轻寒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她一醒来,众人全部都乐疯了,喜极而泣,自然免不了一阵唏嘘慰问,楚逸一直陪伴顾轻寒,伺候她所有的饮食起居,陪着她说话,就是不提段鸿羽的事。
白若离也去看了几次顾轻寒,但呆的都不久,他的身子虚得很,尤其是跟卫青阳那一战,久未治愈,落下了病根,经常咳嗽吐血。
加之,又不放心纳兰清雪,非得自己带孩子,所以一直没有休息好,好在纳兰清雪也算乖巧,不哭不闹,任由白若离抱着。
一晃眼,又过了五天。
顾轻寒在楚逸的照顾下,伤势好得很快,已能起床下地。
伤势稍微一好,顾轻寒就想上早朝,古公公死活不愿意。
然而,徐将军将大皇女叛乱一事的乱党,全部抓起,或问斩,或发配,弄得帝都人心惶惶,朝廷也动荡不安。
顾轻寒只能带伤上朝,压下这事。以顾轻寒现在的威势,想压下这事,易如反掌,然而,让顾轻寒气恼的是,百官纷纷要求处死段贵人。
顾轻寒面色阴沉,最后一言不发,拂袖离去。
处死段贵人,处死段贵人,全部都是处死段贵人的,这些百官,吃饱了撑着是不是。
顾轻寒气恼的回了寝宫,因为气恼扯到身上的身伤口,让楚逸又一阵忙乱。
寝宫内。
楚逸帮顾轻寒处理伤口后,站在窗前,迎风而立,背影透着一丝孤寂与痛苦。
顾轻寒从后面搂住他的身子,嗅着他身上的药香味,贴着他的耳垂,低语道,“在想什么?”
“没,你身子还没好,躺着休息吧,别乱动。”楚逸轻轻拿开他的手,往边上挪了一下。
“有你有这个神医在,这点伤,怕什么。”
楚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落寞。
顾轻寒往前一步,环住他的腰。
“陛下,是不是等你好了,臣侍就得搬到冷宫去了。”
顾轻寒身子一僵,松开他的腰间的手。“冷宫只是无奈之举,朕怎么可能让你呆在冷宫。”
楚逸忽然跪了下去,冲着顾轻寒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臣侍知道有些请救太过份了,也让陛下为难,但是,臣侍实在无路可走了,求陛下饶段贵人一命。”
顾轻寒扶起他的手顿在半空,扶也不是,收也不是。
“段鸿羽犯的是杀君之罪,即便朕想护他,也护不住他,能饶他满门,已是法外开恩了。”顾轻寒收回手,背过身子,负手而立。
楚逸眼神一黯,冲着顾轻寒又磕了三个响头,“陛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顾轻寒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她也不想杀他,但是,不杀他,满朝文武如何交代,她这个女皇又该如何立威。
“天色不晚了,你休息吧,朕先走了。”
“陛下,等等,陛下,臣侍有免死金牌,臣侍以此金牌,求陛下饶了段贵人一命。”
顾轻寒转身,看到楚逸跪在地上,手中高举着一块免死金牌。
心里一沉,眸子阴沉,免死金牌,帝师竟然如此不懂事,还将手中的免死金牌给楚逸,让楚逸救段贵人。
“陛下,这块免死金牌,不是帝师手中的那一块。”
“臣侍知道,这件事,陛下很为难,如果陛下真的要怪罪的话,就怪到臣侍这里吧,臣侍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亲人了,臣侍实在无法看着大哥死在自己的眼前,求求陛下了。”
顾轻寒怔怔的看着楚逸手中的免死金牌,若有所思,既不让楚逸起身,也不答应。
最后,一拂袖,离开寝宫。楚逸无力的垂下免死金牌,吞下心里的苦涩,身子一软,双手撑着地面,倒在地上,一行清泪滑下。
要是大哥真被处死了,他还能像以前一样,伺候她吗?
造反的事,罪该诛九族,凭良心讲,她已经法外开恩了,只是……
顾轻寒拂袖离去后,心情备加烦燥,将身边的人,都喝退,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闲逛。
看着熟悉的御花园,仿佛每一处都有她与段鸿羽的回忆。
顾轻寒眼眶模糊,脑子里,放映着一个又一个画面,就像放电影般。
曾经,他的脚受伤,她背着他回落羽院,他不满的嘟哝,怎么那么快就到了,让他背着他,再走一遍。
曾经,她在那里举办宴会,后宫侍君无不参加,他在那里,耀武扬威,显摆着她对他的宠爱。
曾经,他欣喜的扑倒在她的怀里,差点将她撞翻,她们在那里月下浪漫,共诉心事。
曾经,他在宴会上,与小皇子,共同讽刺卫青阳,被她喝退,禁足。
……
每走一处,都有段鸿羽的身影。
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出事在她的脑海,让她模糊了眼睛。
不知不觉的,顾轻寒竟走到了琼花园,还看到了一株昙花。
顾轻寒猛然顿下脚步,蹲下身子,怔怔的看着昙花,脑中又有一个画面闪过。
那是她刚穿越不久的时候,她想做香水,找不到材料,后来看到落羽院的百花,还有昙花……
她曾在那里,跟他讲着昙花与韦驮的故事,他声泪泣下。那个时候的对话,依稀还有耳边。
“只是一个故事罢了,听听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无规距不成方圆,这世间总要有一个规则,玉帝身为天帝,也有他的无奈,不是吗?”
“陛下,那,是不是如果有一天,臣侍犯了错,您身为女帝,也会处罚臣侍?陛下处罚臣侍的方式是不是跟玉帝一样,将臣侍打入冷宫,一辈子只能在那孤寂的地方翘首以待陛下的垂怜,然后陛下也像韦驮一样,将臣侍忘得一干二净?”
“想什么呢,怎么又提到冷宫。”
“因为,因为臣侍看到上官贵君在那种荒凉的冷宫住了五年,臣侍害怕自己跟他一样。”
“放心吧,上官浩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除非你叛上作乱,或是杀人放火。”
“那如果有一天,臣侍真的叛上作乱了呢。”
“你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吗?”
“臣侍没有。”
泪水不知何时,溢了顾轻寒的眼角,心口骤然又疼痛起来
“那不就得了,别成天胡思乱想的。”泪水不知何时,溢出顾轻寒的眼角,湿了她的衣棠,心口骤然又疼痛起来,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他就想着谋反了,原来他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被打入冷宫。他是认定自己不会杀他,舍不得杀他,只会把他打入冷宫,一辈子不放出来吗?
别说她,就算是纳兰倾活着,她也救不了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就因为那次强暴了他吗?
所以他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所以他一辈子都强颜欢笑,用尽心机,呆在她身边,伺机杀她吗?
她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他是想杀纳兰倾,所以动手行刺。
望着不远处的落羽院。
这么多个宫殿,她最常来的,一直都是落羽院,比她自己的寝宫凤鸾宫都去得勤。
落羽院里的每一个建筑,她比段鸿羽还要熟悉,那里的每一个砖瓦,每一个布置,每一个设计,都是纳兰倾亲手设计的,就连里面的百花,也是她从天下,搜刮而来的奇花异草。
虽是纳兰倾亲手设计,但她感觉,那就是她自己亲手设计的。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看到了他跟纳兰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她早已分不清,那是纳兰倾还是她自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段鸿羽,她只知道,从第一眼开始,就感觉段鸿羽特别亲切。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宠他疼他,包容他所有的一切……
现在她才恍然,原来,是因为纳兰倾的原因。
纳兰倾太过于爱他,即便死了,那份爱依旧存在。
看着落羽院就在眼前,大批侍卫,将落羽院团团围住,此时的落羽院,也没有了之前的欢歌艳舞,灯火通明。现在的落羽院,一片死寂,空幽无声,院里的人,整齐的站着,脸上尽是死灰之气,院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顾轻寒脚步动了动,想上前,踌躇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往后走去。
罢了,过去了,就算了。
走了几步,顾轻寒又顿住,看着她亲手题的三个字,落羽院。
不,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问清楚,她若不问清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往前踏去,落羽院门口的侍卫纷纷行礼,顾轻寒摆了摆手,“起身吧,别声张,朕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是,陛下。”
顾轻寒一步步走进落羽院内。
一走进去,花香四溢,扑入她的鼻尖,遍地鲜花绽放,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仿佛置于花海世界。
看着花海,顾轻寒犹如看到了段鸿羽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百花好看,比起段鸿羽,立即逊色不堪。
举头四望,每一寸土地,都有段鸿羽娇憨的身影。
以前的落羽院,小侍穿插横行,如今,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这才多长的时间,变化……真大……
脚步轻移,往主院走去。
脚步止在主院门口。已是深夜,寝宫里,灯火通明。
是了,段鸿羽怕黑,每次睡觉都会点着油灯。
他睡了吗?
为什么一个小侍都没有,没有人伺候他吗?
莫名的,顾轻寒闪过一丝薄怒。
她都还没有下旨处罚,他们就敢这么无礼,若是被打入冷宫,那些人,指不定还会怎么欺负他。
段鸿羽对起居饮食特别挑剔,冷宫的生活,他能适应得了吗?
痛苦的闭上眼睛,推开寝宫大门。
一打开,就看到段鸿羽站在窗外,怔怔的望着窗外,孤寂落寞的背影,刺痛了顾轻寒的心。
以前看到他,总是一幅萌憨的模样,每天尽想着爬上她的床,想着她的宠爱。见她走来,总是远远的就扑了过来,一双不安份的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使劲揩油,何曾见过他这么安静,这么伤感。
一时间,两人有些无言。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段鸿羽始终维持一个姿势,站在窗前,动也不动。
微风吹来,将段鸿羽身上的宫装吹得猎猎作响。
“如果你是想来处置的,那就下令吧。”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段鸿羽转过身来,潋滟的桃花眼里,倒印着顾轻寒。
顾轻寒呼吸快了几个节拍。
几日未见,他竟消瘦了那么多……脸上也没有以前的光彩了。“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造反,从一开始就想刺杀朕对不对。”顾轻寒轻启唇齿。
“纳兰倾的毒也是你下的对不对,她是被你用花茶慢性毒死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朕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你从第一眼看到朕,眼里就闪过震惊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快。”
“只是,朕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伪装下去,朕更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刺杀朕,为什么不下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段鸿羽讽刺的笑了笑,“为什么?呵……”
“你问我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杀了我爹,夺了我的身体,囚禁我一生,你还设下圈套,让我恨了楚逸半辈子,你觉得,我不该恨你吗?”
顾轻寒瞳孔一缩。
杀了他爹,还有楚逸……
顾轻寒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
“当初,我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也开心,可是,你却却生生的拆散了我们,强行逼我进皇宫,做你玩乐的工具,当时,我才十二岁,就把夺了我的身子,那时,我甚至都没有成年,你玩过之后,就把我丢在后宫,自生自灭,你知道我那时日子过得有多么清苦吗?你知道我痛苦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顾轻寒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你为了让我死心的留在皇宫,故意让人勾引我爹,陷害楚逸,让我一辈子恨着楚逸,揣着仇恨活着,这么多年来,无时不刻的都在折磨楚逸,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他吗?你知道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有多恨自己吗?”
段鸿羽越讲,心里越恨,面色逐渐狰狞。
“后来,有一次,你召我侍寝,我不从,打了你一巴掌,你为了报复我,故意把楚逸也带到皇宫,你宠幸他,你护着他,虽然没有给他任何名份,可是你这么多年来,私底下,一直护他周全,任凭我想进办法,都无法整死他。你就是想看着我们兄弟互相残杀,你就想看着我痛苦。只是,你没有想到,楚逸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承受,从来都不会还手。所以你失望了,你放弃了楚逸,不再关注楚逸。”
“这么多年来,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如何能忘记,从你强暴我那一天开始,我无时不刻的都想杀了你,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说的没错,是我在花茶里下毒,你每一日饮用的花茶,都是致命的慢性毒药,它不仅可以杀死你,还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暴燥,残忍,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甚至灵魂错位,三魂少了七魄,死后也不得安生,无以投胎。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的,我要让你看着你所想要守护的一切,统统失去,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悔恨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
顾轻寒蹙眉。
对段鸿羽的做法,极为不满。
有什么仇恨,让一个人死了便是。何必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入暴燥,屠杀万民,屠杀亲人。还要失去一半的灵魂,就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也太残忍了。
“你的死,一直都在我的意料之内,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所失去的一缕灵魂,有朝一日,竟然会突然回归她的身体,继续活了下去。不过,继续活了下去又怎样,我有办法整死你一次,就有办法整死你第二次,还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死去。呵……被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哈哈哈……”
顾轻寒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只想问,对我,你可有一丝一毫的真情?还是,一直以来,你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