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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做到
宋西菊一瞬间失去了挚友和挚爱。
她应该是难过的。
可她哭不出来，没什么好哭的。
她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后半夜，周元才回来，他穿了套新的西服，脸上的表情木木的，根本看不出几小时之前在楼下车厢里掐着那女人的腰狠狠……的模样。
“回来啦？”宋西菊问。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的灯照着周元的脸，他听到宋西菊的声音那一刻，陡然变了脸色，像是整个人失去了血色，整张脸刷一下变得苍白。
周元走过来，往常，他都是一进门就要抱着她的。
可现在，他踟蹰地站在那，想抬起的胳膊却退缩了。
宋西菊开了遥控灯。
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环住他的腰，把脑袋搁在他胸口，听他加速的心跳，声音又轻又柔地说，“怎么办？”
周元的心跳更猛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什，什么？”
宋西菊抬头看他，轻声说，“我很难过。”
周元没说话，只有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证明着，他还站在这。
“我想出去散散心，孩子我妈照顾，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散散心？”宋西菊轻轻整理他没扣好的纽扣。
周元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他方才扣错了扣子。
宋西菊抬头看他不说话，想起什么似地，“啊，忘了你公司还有好多事。”
周元立马抓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宋西菊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不要，我知道你爱我就好，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她似是不经意地抚上他的唇，“怎么流血了？上火吗？我给你找药涂一涂。”
周元拉着她的手，“宋西菊，我……”
“嗯？”宋西菊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初见时，周元就知道，这双漂亮的眼睛里藏满了故事。
他是少有的桃花眼，而她却是罕见的风情眼。
他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宋西菊的眼里留了他的位置，此刻，他透过这双眼睛，却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宋西菊是第二天走的，她带了一个手提包，行李箱都没带，就那么孤身一人走了。
她说要去随便转转。
周元不知道她会去哪儿转，只把她的身份证信息发到了航空公司，让那边留意。
宋西菊没有坐飞机。
周元和她失联了。
是他扣错的纽扣还是被咬破的嘴唇漏了马脚，周元想不通，可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宋西菊知道了。
——
宋西菊去了沙漠。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只想找个可以吹风的地方散散心，好回去继续面对周元。
可心口堵得厉害。
陈凉的死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卡在她喉咙里，吞不下去拔不出来，回回想起来，都要疼上那么一会。
而周元，却是想都不能回想的。
她爱他。
从打开车厢看到那个场面那一刻起，她就原谅了他。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那个女孩的错。
是谁的错呢？
错只错在，陈凉刚死，周元就出了这种事，无异于在宋西菊胸口又插了一把刀。
她疼得每天夜里都会哭着醒来，然后拥抱黄沙继续沉睡。
在她行走在沙漠的第七天。
她遇见了熟人。
那人骑在骆驼上，眉眼被沙石刮得粗糙而犀利，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掠夺的意味，沙哑的嗓子也像被沙子刮过一样，粗糙得不像样，“嗨，美女，去哪儿？需不需要哥哥载你一程？”
宋西菊报团来的，前方的导游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鸟语，而她已经把手伸给了骆驼上的男人。
“宋夅野，你有病吧？”她喝了口水，沙哑地骂他。
宋夅野把帽子摘下挂在她脸前，“你有药吗？”
宋西菊一僵。
这是周元曾说过的话。
宋夅野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又在想那个人，他也不生气，只是吆喝着骆驼往前走。
“你会骑骆驼？”宋西菊坐在前方讶异地问。
“我会骑的可不止骆驼。”他贴在她耳边，眼神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宋西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怒骂，“神经病。”
远方成群的人骑着骆驼，有人高歌，接二连三的人附和唱了起来。
沙漠的风沙很大，宋西菊却安心地闭上眼张开双臂，她对着风肆意地大喊，“周元——我爱你——”
宋夅野在她身后也喊，“宋宋——我爱你——”
他的嗓门很大，而且就喊在宋西菊耳边，震得她半边耳朵都失聪般嗡嗡的，好半晌都听不清声音。
宋西菊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刚刚那一声吼，把她嗓子都喊劈了，再没余力骂人。
宋西菊脱团了，宋夅野带她去看海市蜃楼，去看绿洲，去看蛇窝，去看土著人，去吃手抓饭，去接天上的“圣水”喝。
两人住店都是开两间房，唯有半夜的时候，宋夅野会倚在门口抽烟，等天亮。
有一次，宋西菊出来差点踩到他，没好气地瞪着他问，“坐在这干吊啊？”
宋夅野笑了笑，拧了烟头，说，“怕第二天醒来，看不到你。”
宋西菊不说话，踢了他一脚走了。
可那天的风明显比前些天的温柔了很多。
行路的第二十天，宋夅野病倒了。
宋西菊在门口等了好半天，都没看到隔壁的房门打开，她不由得上前拍门，“喂！”
还没来得及喊出宋夅野的名字，就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搂住她，她刚要尖叫，闻到那熟悉的气息，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周四元……你怎么才来啊？”宋西菊哭着问。
周元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可以尽情陪你玩了……”
隔壁的房门只开了一条缝又重新合上了。
门内的宋夅野呛咳一声，他扶了一把墙壁，没能站稳，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而宋西菊已经被周元拉着出去了，谁也没听见。
傍晚，宋西菊接到宋父打来的电话，说大嫂肚子疼，不舒服，让她如果看见宋夅野，跟他讲一声。
宋西菊就敲了隔壁的门。
周元面色微变，却什么也没说地站在宋西菊身边，牢牢揽着她。
宋夅野开了门，他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只留下发白的唇瓣和带着青茬的下巴。
宋西菊把宋父的原话说了。
转身刚要走，就被宋夅野拽了手，“宋宋，记得我那句话吗？”
宋西菊故意地说，“不记得。”
“我从不会骗你，你要记得，我说到做到。”宋夅野说完这句话就关上门，门内的他呛咳不止，却全都被他用手捂着，一声都没发出来。
宋西菊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
可他若是说到做到，那许曼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第二天，宋夅野就不见了。
大概是走了。
宋西菊去退房时，听前台一个小女孩用英文在和旁边的女孩说，“很帅……可惜了……他的心脏好像有旧疾，根本不能来这种地方的，而且呼吸都是吸沙土，他那样的体质再呆下去会死的……”
宋西菊条件反射地抓着她问，“你说谁？”
小女孩认得她，跟她形容，“就是每天跟你出来的那个，啊对了，他每天晚上都坐你门口，说这样你才能安心睡得着……”
她大概是看见宋西菊身边还站着个周元，两人好像是情侣，余下的话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了，只指着门口说，“大早上，被人送走了，医生说，要快，再不治就死掉啦……”
宋西菊恨恨地说，“活该。”
可周元清楚，接下来的行程，她一点都不开心。
和他刚到那天一样，她的微笑里总是装着化不开的担忧。
那抹担忧里写着三个字。
宋夅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