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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林生看着舒羽, 道：“当初舒队你离开队伍的时候，是崔队本人劝你的没错吧？”
舒羽点头：“……我本来想坚持把赛季打完，但他担心我彻底残废。”
“不只是担心残废与否, ”齐林生皱眉, “舒队，你本人可能已经快忘记了。那时候的你, 根本没办法从钟副和区哥离开的痛苦中抽离出来，也给崔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他每日要应付外头的采访, 上头的询问报告, 还有青训营的那帮小辈, 以及二队的那几个人, ”他轻叹一声，“你知道, 他们一直都对崔队颇有意见。”
“而且，钟副和区哥走之后, 你再一走，那几个人几乎就全顶替了一队的位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舒羽心中徒然生出一个骇人的猜想，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张嘉弈绷紧了唇角，道：“舒队, 这件事，我们本身没资格怪你。况且还是崔队本人劝你走的，这事原本扯不到你身上。”
“但是, 因为你这干净利落的退役, 给崔队惹了巨大的麻烦。”
“年少成名本就容易遭人嫉妒。尤其, 崔队空降的那会儿，是直接占了老周的位置走人，”齐林生道，“二队的人几乎都是老周和区哥手把手调出来的，崔队这么一来，只会拉到更多的仇恨。”
“往日他们看在你的份上，不敢出声，毕竟当年的Dash，几乎就是你和孔姐的双言堂，”张嘉弈接道，“而你本人毕竟也是他们的老相识，又手握实绩。你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给你面子。”
舒羽的双手默默攥成了拳头：“那几个人……对崔雪做了什么？”
“事情过于复杂，现在也没调查清楚，我这边就暂时不和你说了，”齐林生道，“崔队当年后边的比赛你有继续看么……我猜是没有的吧？”
他死死盯着舒羽的双眼。
对方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动摇：“没有。我退役当晚直接去了国外治疗，而后一年没敢让自己追比赛。直到我下半年回了学校，在年末的时候才听说了队伍已经解散的消息。”
“为什么你就不看一看呢？！”张嘉弈有些气急，“如果你看了那些比赛，以你的意识，一定会猜到实情……”
“小奕，”齐林生打断了他，“不能这么讲。这和舒队无关。”
舒羽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帮家伙不肯听崔雪指挥？”
张嘉弈冷笑一声：“岂止是不听。孔姐走人之后，新换来的那个傻逼教练，按照上边的脑残指示，以维护‘团队精神’为由，一昧地让崔队去适应那帮废物。”
“刚开始几局，还能有粉丝看出来是崔队被拖着挨打。但持续地输下去，也就没人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实了。”
“真他妈的是乱来，”舒羽愤怒道，“崔雪当年比赛的时候，在赛点局的指挥稳得不行。要是好好听话，混个能看的成绩根本不是问题！”
“是，当年的主指挥确实是涵哥，但我们的打法根本就不是单核模式，那帮家伙哪来的能力反对崔雪？”
“他们要是真懂这个道理，”张嘉弈嗤笑一声，“就不至于在CSGO的时候开始给你当绿叶，当到吃鸡这边也依然是绿叶了。”
“所以？”舒羽追问道，“还不仅是不听指挥？”
“呵呵，厉害得很，”齐林生嘲讽道，“那几个混账东西，见崔队一点没有要让出位置的意思，趁着我和小奕被禁赛放假，孔姐被辞退的时候，直接动手了……”
他缓缓说出后边的几句话。
这时，不光是舒羽震惊，就连隔壁的蒋小婉都听得直咋舌：“……我靠，畜生啊，还是人？！”
张嘉弈凛声道：“我那天回去找区哥留下的笔记，没看见崔队的人。直接问那几个混账，他们居然告诉我，说崔队回家了。”
“笑话，我和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就没见过他在比赛期间请过假。”
他颤着说：“最后，我找了整层楼，才把人从训练室里的仓库捞出来……手腕整个都是肿的。后来去医院一查，重度挫伤，差点就废了。”
舒羽脸色铁青，怔坐在原地。
“唉，”齐林生揉了揉眉心，道，“本来这事还可以处理得更漂亮一些，可以直接公关找人卖个惨，那几个人的职业生涯一样是凉透的。”
“但小奕实在是太冲动了。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满身都是血了。”
“后来又一看摄像头，冲上去就是一拳头，直接一打五，悍得要命，比打比赛的时候还凶。我拉都拉不住，索性就豁出去……”
蒋小婉震悚地看着张嘉弈——这个连自己的键盘都要先擦过再碰的男人，竟然会为了朋友直接动手。
“齐哥说得轻巧。那种情况下，也就你才冷静得住，”张嘉弈冷哼一声，“钟副和区哥捧在手里的宝贝让他们这么折磨，别说动手，我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蒋小婉顿时反应过来：“所以你俩那个天价的违约金……就是这么来的？”
“嗯，”张嘉弈闷闷道，“我把其中两个打伤了。上边说，要不一起坐牢，要不交钱滚蛋。”
“崔队心里觉得这事是他不中用，害了我们。也不想我们前途毁掉，就接受私了。”
“蠢死个人，”蒋小婉听得气急又心疼，“这和他有啥关系？连我这种弱鸡都知道，电子竞技菜就是原罪。既然菜，就老实听话，别特么一天到晚想着carry.真特么笑死人了，以为搞死熊猫，自己就是国宝了？”
舒羽却忽然道：“……这事该不会和周哲有关吧？”
张嘉弈摇头：“没有证据。”
“如果真的是这样，”舒羽闭上眼睛，“那我就和他缘分已尽了。”
“早该尽了，”张嘉弈啐了一口，怒道，“区哥待他亲如兄弟，钟副也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竟然都没来送最后一程……就凭这点，我他妈恨死他了。”
“那人可就别提了，我还有些额外的东西要和他清算，”齐林生轻飘飘道，“倒是该讨论眼下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幸亏现在小秦在这，否则……”
几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时候，舒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QQ信息——来信人正是陪着崔雪外出的秦朗。
“舒队，拜托你帮我看看这些分析写得对不对，”对方一口气传来了九张大长图，“这些比赛，来自崔队当年被质疑的那半个赛季。”
“我当时是战队的忠实粉丝，全部看完了，很确定崔队从来没有演过戏。看到偶像被黑成那样，我就在论坛发过这个的文字版本……”
“三年前的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玩家，没有任何的影响力，也没有办法为他公开伸冤。但这些该有的分析，如果能得到你们的确认，它们就会成为最锋利的那把刀……”
舒羽迅速把几条长图转给了张嘉弈和齐林生。
上边的分析几乎精确到了90%以上的细节——连几个Dash的老队员都能看出来，这必须得是崔雪多年的老粉丝才能写出来的推理分析。
在秦朗相对厚实的基本功下，他对偶像个性和战术的了解程度，让这几篇分析的含金量直增数十倍。
十多分钟后，秦朗又道：“我发给了gofish大神和castle大神，他们给了一些新的建议，我可以马上在手机文档软件加上。”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吗？”
Dash剩下的三名一队老成员面面相觑。
半小时后，一个名为【红尘-sunny】的新微博账号，发出了九张大长条图片，配字“公道自在人心”，并艾特了PCC赛区官方账号。
1分钟后，周昀，牧南天先后转发这条微博。舒羽，张嘉弈和齐林生紧跟在后。
又过了半个小时，当秦朗和崔雪重新出现在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一条新的微博炸了出来。
那是一条旧推转发。
【PCC联赛官方：[转发]谣言止于智者。两年前已经调查清楚了事件真相。某些不实的报道请注意，转发过500则是造谣。//[图片]】
图片内容则是蓝底白字写着：
【经确认，选手“Dash-frozen”并未在本年3月到8月的公开比赛中有任何不符合相关法律法规的行为。】
用秦朗在消息里对他们的话来说：“谋生所迫的表演赛着实没法洗——毕竟确实存在过，但这种只是私底下不涉及外部利益，你情我愿的交易。”
“但崔队在任何公开的比赛里，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队伍和粉丝。单凭这一点，他不应该在莫须有的罪名上受到污蔑和诋毁。”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朗先是找回了自己当年发出的帖子，而后通过许音那头，要到了另一个比较有正义感，不怕惹事上身的大神——周昀的联系方式。
二人短暂地交流过后，周昀表示愿意帮他联系官方，再次澄清此事。并把另一位崔雪的狂热大粉——牧南天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涉及到崔雪相关的事情，许音目前实在忙碌，只能被动闭麦，但牧南天倒是不会坐视不理。
秦朗倒也对他们很是信任。毕竟可都是一家的粉丝啊！
一连串操作下来，周昀在消息里回了一句“你动作挺快的”。
“也很感谢鱼神你啊，”秦朗诚恳道，“如果不是你，官方的澄清没这么快再放出来的。”
看着周昀的微博下，一堆评论对他站边的行为褒贬不一，秦朗心中很是惭愧。
周昀完全可以保持沉默，那样反而能省不少是非。可他第一个站出来了。就和枫桥第一次失利的时候一样。
“不用考虑这么多，”周昀的语气很是淡然，“我只是个打游戏的，有我自己的原则。”
“如今的电子竞技圈渐渐成熟之后，下边愈发乌烟瘴气。我们是选手，不是明星，不喜欢经营什么粉粉黑黑的事务。”
“飞雪之所以是我最尊敬的选手之一，无疑是因为他既敬业，也有能与褒奖相匹配的实力。包括我在内，大部分正常的电竞选手，都不会希望这样一个优秀的前辈同行受到非公平待遇。”
他笑了笑，又说：“sunny，这次也要感谢你的反应神速。”
“我很期待能在甲级赛场上和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