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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日光灯、白色墙漆、白地砖……
冷色调的房间,空调温度很低,呼出一口气,都能化作一团白雾。——这个白色小房间,就像一个冷藏冰库,没有窗口,冷寂沉闷。
站在临时停放尸体的推车平床一侧,陈星掀开了白布,露出尸体的头面部,而后,聚精会神、深深凝视死者。
“异脑”捕捉死人脑部残留的微弱能量。
当脑细胞完全死亡,生物电现象消失时,在大脑内部核心区域,还裹挟着一股极其微弱的能量,细微似不可觉察,但它确实还短暂停留着,没有完全冷却消散。
宛如不可捉摸的意识体,又似临死前最深的恐惧,亦或者是执念未散……
陈星缓缓闭上了眼睛,竭尽全力捕捉那微乎其微的能量,汲取在“异脑”,通过那根特殊的神经管,在精密复杂的大脑里转换。
将能量转换为神秘的数据代码,构建成记忆体的画面形态,逐渐清晰、渐渐浮现……
那是死者临死前的那段短暂记忆!
死者的第一视角,视野范围由灰暗忽转明亮……看到了、看到了——
眼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被布层层包裹,乍一看,宛如一个骨灰盒。
紧接着,白布打结的上方,缓缓探伸出两只手,那是小李子自个的手,并且已经摸到了打结的地方,正在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地解开那个死结。
做这事的时候,小李子显得很紧张,像是要躲着别人,偷偷摸摸去做的,做到一半还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随着视线的转动,第一视角里呈现出一个宿舍寝室的轮廓。
房间里除了小李子,还有四个人:两个坐在桌子那边,托着下巴,眯眼打起了瞌睡;两个站在窗口,面朝窗外轻声交谈……
房间里的人,都不曾发现他手底下的小动作。
目光又转移到房门那头,看到房门紧闭,守在外面的两位同事,压根看不到门里的情况,于是,小李子胆子更大了。
“一定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货真价实的出土文物,就算是帮林队看一眼,免得吃了暗亏!”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只要里面的东西是真的,马上恢复原状,林队他们觉察不到,不会露馅的!要是里面的东西鱼目混珠……提早发现,等于是帮了个大忙呀!”
“我没有私心的,就看一眼,看一眼……”
……
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小李子靠坐在床头,怀里紧紧捧着那四四方方的物件,趁林亮他们都不曾注意到这边,他自个儿偷偷摸摸地下手了!
用一只手稍作遮挡,另一只手轻轻解开死结,层层剥掉包裹在外面的杏黄色方布,灯光下清晰的视野里,一只泛着七彩色泽的不明金属容器,蓦地跃入眼帘。
那是个立方体,尽管表面滋生出无数细小裂纹,却没有开锁的锁眼,一个完整的立方体,浑然自成一体!
只有最上面显示出黑白两色的细小方块,宛如阴阳鱼太极图,中间有S形的细线。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不对!是六格!不是八卦!
他看到了阴阳鱼里黑白爻错的、六个若隐若现的小方格。
这是上古出土文物,来自古人的智慧!现代新新人类又该如何打开这个立方体?
倘若有考古专家在,或者历史学家,他们或许会查阅相关文献资料、推演历史考证数据,但那需要多长时间?
小李子看到黑白六个暗格时,脑海里犹如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个上古传说:汉末三国,徐整《三王历纪》提出盘古说,成为所有古史传说前最古的天地开辟的神话。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遂成了华夏古史的定型。
据“上古神话”、“传疑时代”的描述,当时天地处于“混沌”状态,而后……
盘古开天,鸿蒙初辟;三皇五帝,六界衍生;鬼斧神工,六合之门。
如果那不是传说,所谓的盘古开天,劈开混沌的,其实是陨石碰撞,地面火山喷发,而后海洋形成,大气形成,于是有了这一片天地,一个蔚蓝色的、生机蓬勃的美丽星球!
陨石……
天外来客!
小李子脑子里天马行空,想到种种可能,手指已然动了起来,像是被心魔驱使着,无论如何都想要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六合之门,对应六界,古人对大自然那些未知的神秘,敬若神明,古人大型祭祀,会出现什么?
信仰尊奉的神灵各有不同,但上古相通的有一点,那就是“金木水火土、东南西北中”。
先点东方的白色暗格,再来是南边,而后西……以此类推,中间轮空,但,这也只是动了五个暗格,还有一个,改用哪个颜色的暗格填补?
五行之法,相生相克,衍生出的生命体,人类,及其他物种,应该是……阴阳交合,方始万物生生不息!
中间轮空的是白色暗格,再将边角多余的一块黑色暗格移来,补充。
阴阳鱼太极图的图形变了!
变作了一个神秘的图腾,宛如上古部落,遗失的王国图腾,又好似一个神秘的咒语,咒语浮现,魔盒裂开!
咔哒——!
清脆的响声中,魔盒从中间开裂。
沉闷的房间里,一丝异常的动静,立马引起了林亮等人的关注,小李子想藏都来不及了。
他偷偷打开盒子的举动,被同事们发现了。林亮从窗口冲过来,其他同事也相继围拢过来。
缩了缩脖子,小李子异常心虚地低头,却没有等到预料当中的严厉指责。
围拢过来的所有人,包括小李子自己,都被盒子里露出来的一件宝贝,给震得呆住!
好美的……女神像!
火焰中诞生一般,一尊圣洁的身躯,像是要燃烧起来了!
眼前是一团火焰,点燃在眸子里,魂魄像是被吸了进去,而后被火焰炙烤……
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尊女神像,忽然,小李子感觉胸口发闷,脑子发胀,胃部难受,翻腾作呕,眼前晕乎得厉害。
他赶紧闭上眼,强自支撑了片刻,天旋地转中,猛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尚未失去知觉,仍在努力平复恶心的感觉。
“怎么回事?”林亮惊醒过来,急忙将小李子手中的盒子挪开,用布垫着搁到床头,急问身旁同事:“这东西有古怪!盒子从中间裂开,怎么才能把它重新合上?”
同事们纷纷上前尝试,可都无法将盒子合上。
就连守在门外的两名警员也被唤进来,一同出主意,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没辙。
“呕——!”小李子强忍也忍不住了,半个身子挂出床沿,翻江倒海式,呕吐不止。
呕吐出的秽物,熏人的臭味,令房间里林亮等人也感觉不适,同样的症状在他们身上逐渐显现。
仅仅几分钟,所有人都七倒八歪,呕吐不止,头疼欲裂。
“快、快拨打求救电话……”林亮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挣扎了一番,拿出手机刚拨通南城派出所所长的电话,未及开口求救,已然陷入昏迷。
“林、林队……”
小李子的视线变得十分恍惚,眼前朦胧又模糊,但他还在强撑着,咬住手背,咬出血来,想要让自己支撑下去,一点点地挪动,从床上挪到地面,去捡同事的手机。
手机还处在通话状态,隐约能听到那位所长焦急的问话,他奋力挪动,在地上爬,手指头快要碰触到手机了,但是模糊的视线中,忽然闯入一道光束!
极其刺眼的光束,伴随螺旋桨的声音,嗡嗡的,由远而近。
一架小型航拍器,晃晃悠悠地飞抵这栋楼的顶楼,整栋宿舍楼,唯独顶楼606室亮着灯,目标方位十分明显,航拍器由窗口飞到房间里,悬浮在上方,一束光横扫,将606寝室内部的所有情况实时反馈。
片刻功夫,窗外又飞来几个异物,是小型飞行机器人,四个机器人,一边飞行一边合力抬来一个外形奇特、特殊材质的容器器皿,在房间里兜转一圈,寻找目标。
通过机器人自带的红外摄像头,实时反馈的画面,令远处操纵它们的神秘人,无比精准地让机器人找到床头搁置的“魔盒”。
而后,开裂的盒子里,上古封藏的宝物,被机器人合力“捞出”,转移到那个特殊容器里,气密阀门似的锁扣“嘶”一声,密闭隔绝了最后一丝空气,容器完全密封。
四架飞行机器人,齐力吊装着“吞”了宝物的密封容器,从窗口又飞了出去,连同那架微型航拍器,也迅速撤离。
几个小亮点,逐渐远去,消失在破晓前的夜色中……
……
这段模糊的影像,好似一个荒诞的梦境,小李子自个都不确定那是真实发生了,还是昏迷中的一个梦?
不该打开盒子的,里面那个究竟是女神,还是……魔鬼?
铸成大错的小李子,临死前的唯一执念,就是希望那只是一场梦,自己从未打开过“魔盒”,从未打开过!
……
缓缓睁开眼,陈星眼前依旧是那个白色小房间,冷色调的日光灯在头顶亮着,空调冷气让人遍体生寒。
那具冰冷的尸体,就静静平躺在眼前,陈星默默用白布将死者面容遮盖。
吁了口气,转身走出这个冰冷的房间。
“陈警官!”在门外等得越发焦急的老姜头,见陈星总算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梁警官他们都在重症监护室……”
“知道了。”陈星头也不回,疾步离开。
.
与此同时——
重症监护室,观察窗外,梁剑、唐微微换上隔离衣,消毒措施严密,隔着透明玻璃窗,凝视着里面深度昏迷的病人。
“林老哥,挺住!一定要挺住!”
梁剑心里默念。
“……情况就是这样了。两位警官,要不,咱们先去外面等着,病人家属、上级领导,也快赶到了。”
一旁陪同的主任医师,查房似的,简单说了一下病人现状,打个手势请警官们先离开这里。
唐微微点头,走出去。
梁剑隔着窗,默默地陪着林老哥,好一会儿才出来。
“六个人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唐微微站在走廊窗口边,看着窗外,“曾处说了,最迟下午,林亮的上级就会赶到。”
“快到午饭的点了,二位警官要不要去咱们医院的食堂,先吃点东西?”主任医师看了看手表。
“不了,您先去忙吧!”梁剑摆摆手,坐到走廊那排椅子上,仰头揉揉眉心。
算起来,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很是疲惫,却也得打起精神来,这当口,半点都不能懈怠。
他们要在这里,等林亮的上级赶到。
九年前的那宗案子,所涉及的被盗文物,案件内情……这些都是他们想要详细了解的。
“点个外卖吧!”唐微微瞅了他一眼,自个拿着手机点外卖。
“行,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买单!”梁剑当她是客人,请一顿饭而已,他立马递上自己的手机,以尽地主之谊。
唐微微也不客气,正要下单,忽听走廊对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护士医生四面八方冲向一个方向,广播声急促:“裴医生,请到T8手术室!”
梁剑虎地站起,唐微微也收起手机,二人一同冲向走廊对面,追随那批护士医生,奔向一间病房。
这个区域的重症监护病人,病情一旦出现反复,需要马上抢救的,都会在监护室内,先行施救,除非需要立刻手术,才会转移,紧急送往手术室。
此刻,有一件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正在被医护人员转移,旁边陪同的不是病人家属,而是几名警察。
“等等!”梁剑拦下一名住院医,急问:“推去手术室抢救的,是哪位病人?”
“前几日,你们警方送来的那位病人,手铐锁在病床上的那位。”住院医匆忙回答,马不停蹄赶往T8手术室。
“是那名通缉犯!被林亮等人逮捕的那名逃犯韩某!”
唐微微在霍局办公室里,了解的情况比刚回到刑侦局的梁剑,还多一些,提醒梁警官:犯人入院就医,有警方的人陪同,二十四小时盯梢看守,不用担心。
梁剑停下脚步,返回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等候区,与唐微微一道,继续等待林亮上级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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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陈星也停步在T8住院楼三楼,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
搭档梁剑在回字形走廊东面往里延伸的分支走廊等候区内,他则站在回字形走廊西面,就在T8手术室入口处。
隔着一段距离,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重症监护室那边,进一步探摸消息,只要能接触病人,就能掌握到更多的线索,可是重症监护的病人,一般人是不能直接入内与之接触的。
他在顾虑病人的病情,贸然进去探查,会不会导致病人病情恶化?
就在犹豫不决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字形走廊东面折转过来,伴随平床推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一群医护人员推着病人,紧急赶往手术室,后面还跟着好几名警察。
呼啦啦一群人冲过来,陈星慌忙闪边儿靠墙站,看着平床推车从面前经过。
由于距离很近,他不仅看到平床上需要手术抢救的那位病人,还被病人垂下来的一只手,刮到衣角。
一瞬间,仿佛过电一般,一股强烈的脑电波信号击入,陈星与平床上痛苦挣扎的病人,眼神对了个正着,一种恐惧蔓延过来,就像电流劈啪作响的通电鞭子,抽打在身上。
陈星浑身一震,目光忽然涣散,靠在墙壁上,一动也不动,好似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