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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几个人在结婚的时候,就想过要离婚,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四平八稳的。
王昭阳是个太本分踏实的人,过着最普通男人的生活,他的前半生,一直按照父母的安排社会的主流形式发展着。
念书,读大学,普通的成绩,毕业工作,找女朋友,创业,结婚,这一步步看似都没有走错。
也曾经因为一段不成熟的感情有过小小的偏差,但理智的人,及时控制并且收住了自己。真正让王昭阳开始怀疑的,大约就是生孩子这个环节。
在身边人的孩子落地的时候,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而他的妻子方可如,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王昭阳曾经试着解决,他告诉妻子自己的需要,他宁愿放弃自己打拼好的一切基础,成全她对事业的渴望,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追随一个女人,但那女人没有同意。
于是他们真正的出现分歧。
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而方可如更喜欢在路上。
于是他开始思考,思考他们婚姻的意义,思考自己的所需,思考这段婚姻以这样的状态继续持续下去,会走向怎样的结果。
直到三十岁,他发现自己需要爱情,但他们的婚姻里,似乎没有爱情。可他是个想负责任的男人,感情上他的天平已经倾斜,责任上他并不想抛弃方可如。
他留下时间让彼此来思考,方可如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逃避。
在这段感情中,在这个时期,也许最委屈的是燕小嫦。王昭阳和方可如的婚姻出现问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其中的纠结与苦恼,本就该是他们要承受的,王昭阳并不想把燕小嫦牵扯进来。
所以他压抑着,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所以他不想撤退,也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不能前进。
只能通过络,通过游戏的那个小小世界,她说,“如果现实中已经没有王昭阳,请在游戏里为我留下一个覆水难收。”
她需要他,哪怕只是一个数据幻化成的影子,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需要。
他何尝又不需要她呢。
王昭阳一直在追求所谓的平静,但真正的平静和表面的平淡是有本质不同的。当他过着简单如白开水的生活,那不叫平静,那叫没有意思。当游戏中两个人物,坐在山头,看着风吹草拂,看着远山近水,不说话,却知道彼此都在,在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样才是真正的平静。
几次欲语还休,他开不了口,他怕一旦说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绝对不和已婚男士说一句话”的她,会决然离开自己。
他不想让她知道,第一,不想她离开,第二,如果她不离开,那么现在两个人的烦恼就会变成三个人的烦恼,王昭阳不想让燕小嫦烦恼,他有信心自己可以解决这一切。
当心已经走远,他和方可如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国际长途,方可如在那边说:“两个月,这个项目就完工,我们回去详细谈,好不好?”
他已经等她思考的结果,不止两个月,王昭阳在这里不解,“你真的这么忙,抽出一点时间来想想我们的事情都不行么,还是我们的事情,真的没有你的工作重要。”
一个女人,追求自己的事业并没有错,王昭阳也不认为这是什么错,所以过去的几年里,他一直尊重她。但方可如对这段婚姻的不重视,让王昭阳的心再也热烈不起来,他开始感觉自己不被尊重,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要命的。
她说:“我已经付出了这么久,这是最关键的时候,难道你连这两个月都等不了么?”
她委屈,似乎非常委屈,王昭阳心中哽咽,低低说了一句,“其实这样,耽误的也许只是我们的时间。”
这话有些伤人,但有几分道理。
一边是方可如的各种理由不肯解决,一边是燕小嫦轰轰烈烈的追逐,多少次公开地甚至用要挟的姿态让他向自己表明,他喜欢她。
如果这是燕小嫦和方可如的对战,那么一再避而不战的方可如,已经败了。只是方可如有婚姻,有道德,有先来后到这张王牌。
在燕小嫦一次次问王昭阳,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见自己的时候,他没办法回答。他想见,或许比她更想见,可是他不能见。
她是雨中奋力展翅的蝴蝶,势要将沧海飞跃。
他被俘获,冥冥注定。
从胸口的玉被扔掉的那一刻开始,王昭阳和方可如,就不可能再有结果了。如果一个男人只能为一个女人的负责,王昭阳选择背弃最开始的誓言和所谓道德,选择后者。
有时候,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背上负心汉的骂名,也是需要勇气和决心的。
只是他还不想让燕小嫦知道,也许是太过自负,他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件事情,然后等解决好了,再把一切解释给燕小嫦听,表面云淡风轻的掩饰,他能给她的,只是更体贴周到的呵护。
但却不能在第一时间,给她想要的依靠和相守。
这个命题,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本就不可能完美。
但方可如一直在躲,躲在国外不回来,那年冬天,方可如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决定迎战,决定挽留自己的婚姻。
只是出手已经晚了。
王昭阳明确地告诉她,“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
那女人似笑似哭,到底没在他眼前流泪,她说:“你让我再想想。”
她想挽回自己的婚姻,所以她打算和燕小嫦谈谈。并非要向燕小嫦示威,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很多女人在解决感情危机的时候,会选择的方法。
但一条短信,逼走了燕小嫦。
王昭阳站到了家庭和道德的对立面,父母、对方父母,来自外界的阻挠和抨击,并没有将他击垮。
他们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他并不想说这是谁的错误,也许只是不合适,如果非要说个错误,那么他认,他认了这个陈世美,是他对不起方可如,他无法再继续去尽做丈夫的责任,他愿意什么都不要,尽最大的可能对方可如进行补偿。
他把名下所有的生意房产,全都给了方可如。金钱买不来一个女人的青春,但总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弥补作用。
何况,难道男人的青春,就不是青春?
但方可如还是不肯离婚,这一年她已经三十一岁了,曾经她以为自己过得很圆满,蓬勃发展的事业,稳定的家庭,踏实本分的丈夫。
她想改变,从这一刻就开始改变,你不要我追求事业,我不要了,我回来,我留下来陪你,但一切都已经迟了。
就像王昭阳再找到燕小嫦的时候,也已经迟了。
新年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企图以家庭的氛围来规劝王昭阳回归家庭的心,然后他喝多了。
他爆发,第一次和方可如大吵大闹,“你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我顺了你三年,决定娶你的时候,我是要做你的丈夫,不是你的跟班!”
方可如哭,她说,“昭阳我可以原谅你。”
这女人终究还是不懂。
“我不要你的原谅,你永远都不用原谅我,我已经不在乎你原不原谅了。对,方可如,我现在就是要伤害你,我不要这个家了,我要自由!”
这个学文的男人,借着酒劲儿开始哭,坐在沙发上,一室孤独的倒影。
“你不懂么,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爱情,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他说。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方可如哭着诉说。
他摇头,嘴巴抿成坚决的弧度,眉心朗朗,“你不爱我的,如果爱,你不会做成现在这样,你不会一年到头有十个月不回家,不关心我自己生活寂不寂寞,不在乎我们的婚姻,有没有坚实的保证。不是因为自信,是因为你不够在意。”
“是我没本事,我没有让你爱上我,没有让你愿意像普通女人一样,愿意依赖我,愿意和我简单地生活在一起。你想要的,只是背后的稳定,稳定的生活和婚姻,让你不用为这些去操心,我对你来说,是爱的人么,只是你的背影,是衬托你作为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影。”
方可如茫然地看着他,这些问题,她竟然没有想过。
他们离婚,他把一切都给了她,无所谓净不净身出户,用一切来换回自由,他都舍得。
有那么一句话,我宁愿翻转全世界,来摆正你的倒影。他想摆正的,是燕小嫦的倒影。
离婚那天,方可如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嚎啕大哭之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他们在酒吧门口遇到燕小嫦,王昭阳开车一路狂追,在一条小巷口卡住车头,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去找邵思伟,邵思伟说,“她不想再见你了,如果你了解就该知道,她最讨厌什么。小嫦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从小她就没什么靠山,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依靠的,还得和别人分享,这事儿她咽不下去。现在这人对她特别好,你的话我会跟她说,但是我不能帮你。”
回到学校,只是为了重新找回曾经的宁静,学校是个让人思考的地方,为教育事业做贡献,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人,最痛苦的感受是怀疑自己,是不明白正在做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昭阳回到学校,回到这个开始的地方,重新去寻找那份意义。教职工大会,他在坐在主任的位置上,随手翻开艺体组职工名册,看到这样一个名字——燕小嫦。
体育器材室,夕阳透过天窗,勉强铺下绵绵的倒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燕小嫦走了,留下他独自检阅着曾经。
错,究竟在哪里,即便分出对错来,又有什么意义。这就是人生,错综复杂,每天每个地方都上演着不同方式的错过和重聚。
“你一定会后悔的。”他抱着这样坚决的想法。其实有点恶意,仿佛在诅咒她过得不好,但她的后悔,是他的希望。
流着泪,心脏的跳动是让人憋闷的节奏,他将手掌握拳,一下一下捶打,是对自己浑浑噩噩后知后觉的惩罚,还是如果不这样敲敲打打,那口气就憋不上来了。
爱到最后覆水难收,让我欢喜让我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