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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儿忽然就有些坐立不安,于是直接就站了起来,对司南说了一声:“这事你跟他们解释,我得出去有点事!”
司南继续爆粗:“我去,有赏没?”
顾盼儿没回头,一副很是随意的样子回了一句:“半斤蜂蜜!”
“才半斤啊!”司南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半斤也总比没有的强!况且这件事就算是顾盼儿不说,自己也是有些憋不住,哪怕没有任何奖赏都会一股脑儿全捣出来。
顾盼儿说出去有事,不过是在村里头闲逛,漫无目的的样子。
起初见到小娘子的时候,就有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最终还是归于与姥姥很像的原因,却从未往自己妹妹这方面去想。不说是司南,就是自己都觉得这事情太过凑巧,就如上天故意按排的一样。
可追究起来,又似乎是一种必然,还真是让人……无语至极啊!
顾盼儿走着走着,在村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扭头看了一眼后立马就扭头走人,连停顿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前面的是顾夫人吧?请留步……哎,请留步啊!”
留步你大爷!明知道老娘不喜欢跟官兵打交道,还三头两天地跑过一趟!顾盼儿一看到这群官兵就烦得不行,因为自那次在镇口遇到这群官兵以后,这群官兵就时不时上门一下,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只管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了则拍拍屁股走人。
马匹追了上来,直接停在了顾盼儿前面,从马上跳下来一个大汉。
一看到这大汉,顾盼儿就没好气道:“李师长你这是又要闹哪样?”
李师长嘿嘿一笑:“别那么客气,叫咱李大哥就行!毕竟咱这身上也没穿官服不是?你就把咱当成普通人来看就行了!”
顾盼儿立马就撸袖子:“那老娘揍你这普通人会犯法不?”
李师长防备地退后几步,警惕道:“这不管咱是不是普通人,随便打人也是犯法的,顾夫人可不能知法犯法啊!”
顾盼儿阴恻恻道:“没事,只要不打死打残,顶多赔点银子而已。”
李师长讪讪道:“顾夫人莫要开玩笑了,我等这次前来,是真的有事!”
顾盼儿不屑道:“你哪次不是说有事的?”
李师长见状也不得不将实情说出来,朝四周瞧了瞧,见无可疑之处,才小声说道:“其实咱这么多次过来,都是有事的,只不过不太方便说出来。不过咱看你是个守口如瓶的,这事咱也不妨说说,咱这一行人是为了找人来的。”
顾盼儿斜眼:“找人?找谁?”
李师长道:“原先是只接了一个任务,没多久再多了一个任务,然后昨天又新来一个任务,就成了三个,都是找人的。不过这找的是谁,咱却不方便说出来,不过顾夫人若是发现有什么新面孔,倒是可以跟咱说说,不定就是咱要找的人。”
顾盼儿便道:“我堂弟新娶了个媳妇,是个新面孔,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师长闻言嘴角一抽:“这也不能你没见过的,就是新面孔啊!”
顾盼儿反问:“那怎么才算是新面孔?”
李师长被反问得语塞,还事还真不好说,于是摸着鼻子不说话了。
顾盼儿却是打心底下犯嘀咕,这村里面可是有三个新面孔,那云娘是其中之一,孙言夫妇而是其二,把云娘给供出去没啥,可要是把孙言夫妇供出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顾盼儿是绝逼做不出来的。
于是乎也没有跟李师长解释云娘的事情,并且也有些看不起这李师长,自打云娘与顾来银成亲以后,这李师长都来了两次了,却一次都没有发现这云娘。除非这云娘不是他们要找的,否则就只能送他们两个字:傻X!
“你今天肯定不是去我家的,对不?”顾盼儿斜眼。
李师长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堂堂一师长被人嫌弃了,只得无奈地说道:“今日只是路过,查探一番,若无结果的话,便还要到下一个村子去。”
顾盼儿点头:“那赶紧滚吧!到时候若是实在找不到的话,再来咱村子里看那小媳妇,说不定还真是你要找的人!”
李师长抽搐,直接翻身上马,扭头就走了。
顾盼儿皱眉看了一会儿,心底下不免有些怀疑,莫不成这李师长找的不是女的?要不然怎么会走得这么坚决,这么淡定呢?
不得不说,顾盼儿还是有些失望的。
又在村里面逛了一圈,顾盼儿也实在觉得无聊,才摇头晃脑地回了家。
到家中时,小娘子与孙言已经回去,家里头显得有些安静。
“遇到什么事情了?脸色那么难看。”顾清还以为顾盼儿是出去散心的,没想到散个心回来,脸色还变得难看了。
顾盼儿摇头:“没事,遇到一群打酱油的!”
顾清皱眉不解:“打酱油?”
顾盼儿没好气道:“就是李师长那一群人,说是在找什么人,可找什么人也不曾说。我估计他又想带着那一群饭桶来蹭饭,所以我就把他们给撵走了。”
顾清不免好笑:“这人都撵走了,你还不高兴个啥?”
顾盼儿嘀咕道:“这一次是撵走了,可下一次呢?说不定我正好不在家里头,然后他们就大摇大摆地上门各种蹭吃蹭喝啥的!”
“你又不缺这点吃喝,计较个啥?”
“可是看着他们就烦!”
“你若不在家,就不会觉得烦了。”
“知道了也会烦!”
“忍忍罢,谁让他们是当官的,咱惹不起。”
“应该把他们坑杀了,然后弄到深山里头让野兽啃了。”
“……”
那边司南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说道:“其实本公子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人,你们要不要听听?”
顾盼儿斜眼:“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司南无语凝噎,你们说得声也不小,在旁边能听不着吗?
顾清瞥了顾盼儿一眼,然后对司南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便说说,毕竟这群官兵常来,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的确很是恼人。”
司南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顾盼儿,然后小声说道:“听说是找三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小孩子。”
顾清蹙眉:“一家三口?”
司南道:“非也,这女人之事非常隐秘,我也不知道是在找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听说已经找了十多年!这男人与小孩子则是叔侄二人,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平阳王次子和其嫡孙子。这平阳王次子与本公子一般大,这嫡孙子则才四岁,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俩人应该在一起。”
听到司南说起后面两个字,顾盼儿不自觉地想起之前在县城里看到的那个阴沉的男人,还有那诚实的小童。
不过司南似乎不知道,顾盼儿也没打算说出来。
司南又防备地看了一眼四周,再次小声说道:“平阳王世子年初去逝,听说与新娶的世子侧妃有关系,可这侧妃是皇后侄女,又怀有身孕,无人敢动之。却不知为何,在中秋那日,平阳王次子竟对那侧妃出手,将侧妃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剑刺死,之后带着侄儿逃出平阳王府。”
“世子妃呢?”顾盼儿突然插了一句。
司南道:“听说世子妃是个温柔贤淑的,可自打这侧妃进门就屡屡犯错,最后被罚进家庙当中,直到现在还在家庙当中呢!这平阳王嫡孙子就是这位世子妃所生,却被小叔子给拐走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顾盼儿却鄙夷道:“你也很奇怪,管别人家的八卦之事!”
司南:“……”
远在州城附近的一片传说是鬼森林的深山老林当中,一男人抱着一小童急速行走,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两口奇怪的深潭前。男人停了下来,将小童放在两口潭之间,并且离两潭还有一段距离,自己则脱去外衣,只窃着一条亵裤进入其中一口冒着白雾的潭水当中,而另一口则冒着火红色雾体。
两潭所冒出来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八卦之图,甚为奇特。
小童很是乖巧地坐在那里,时不时朝四周看一眼,显得很是无聊,不过却是没有到处乱走。又过了一会儿,小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子,将里面的药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只有三颗药丸子,却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多遍。
最后忍不住冲着潭水中的男人喊道:“叔叔,大姐姐给的糖只剩下三颗了。”
正在运动疗伤的男人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小童扬了扬手中的瓶子:“叔叔,只有三颗糖了!”
“三颗……”男人喃喃低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上面横着一根黑线,只差三分之一就能直接横断整个手掌,怔怔出神了许久,手掌紧握:“轩儿不怕,叔叔一会儿就带你去找大姐姐,一定会在三天之内找到,让你大姐姐再给你糖吃!”
小童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将药丸装回瓶子里,很是小心的样子。
将药丸装好以后又问:“叔叔,大姐姐是好人,对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嗯,是好人。”
小童眼睛一亮:“那轩儿可以跟大姐姐玩吗?”
男人蹙眉道:“应该……可以吧。”
小童似乎听不出男人的迟疑似的,立马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那叔叔快点泡好寒水澡,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大姐姐,轩儿要跟大姐姐玩!”
男人柔和地应了一声,心里头却犯了难,此去水县再快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便只剩下两天的时间来找人。水县说起来不大,可要在茫茫人海当中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若然自己当初不那么防备,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一般进退两难……
可那女人给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危险,实是叔侄二人吃过太多轻易相信别人的苦头,下意识就防备了起来,这也不能全怪自己太过小心的。
男人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面上的胡子依旧很长,可湿了的流海却难以遮住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又过了大概三柱香的时间,男人才从潭水中起身,穿上衣服后便抱起小童朝水县极速奔去。小童身上穿了许多,整个人都被包在厚厚的衣服当中,男人却是衣衫单薄。不过纵然衣衫单薄,可这寒冷的天气却没给男人带来任何障碍,似乎早已习惯了一般。
水县。
云娘虽然对顾清起了心思,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不免有些烦闷,便想着到县城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到与顾清一般特别的存在。
姣好的面容,妖娆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云娘很是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时不时还眼神挑逗一下,就连在小摊上挑东西的时候,也不忘向他人抛媚眼,走走停停之下直接进了一家客盏里头,身后跟了一连串的男人。
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开了个房间,朝这群男人再次抛了个媚眼,然后进了房。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带着一小童出现在客盏,冷着脸要了一间房。只是进房的时候不免蹙眉疑惑了一下,这客盏不大,何以会有如此多的人?而且都是男人,并且堵在一房间外面,实在让人疑惑。
只是一眼,男人便收回了眼神,直接进了房间。
小童已睡着,男人将小童放在床上,然后闭眼盘腿守坐在一旁。
时间只是过了几息,隔壁的隔壁却传来了暧昧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堵了许多男人的那个房间。男人睁开眼睛,朝那方向看了过去,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似乎想要透过几层墙壁看清隔壁的隔壁的情况。
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小童又在熟睡,男人不放心离开,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声音不断传来,一听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快要暗下才停下来。
男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将小童叫醒,然后迅速捆绑在自己后背上,之后悄悄出门,潜向那隔壁的隔壁。
隔壁的隔壁,云娘一脸满足地穿衣,准备回‘家’去。
这时男人闯了进来,云娘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又来了男人,抬头一脸娇媚地看了过去,只一眼云娘便大惊失色,瞬间从窗口上跳了下去。
男人先是疑惑,之后皱起了眉头,唇轻启:“小芸!”
神色一冷,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背上的小童打了个呵欠,很是乖巧自觉地将帽子拉了下来,将自己的小脑瓜子盖住,然后又将小手缩了回去,便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云娘一路狂奔,却怎么也甩不开男人的追踪,不由得急切起来。
不知不觉,这一追一赶,都到了顾家村里,此时天色已黑。
顾盼儿正在二楼上呆呆地往外面看着,视线所到之处突然闪过两道黑影,顾盼儿眉头一挑,迅速从窗口上跳了下去,朝两道黑影追赶而去。
很快就超越两道黑影,落在第一道黑影的前面,然后停了下来。
云娘正无比急切,因为不但甩不开男人,还很快就要被追上,不想这时竟出来个拦路的,本欲一掌打过去,却发现是顾盼儿,一时间有些错愕,脚步微顿了一下。
就因为微顿了这一下,云娘被男人追上,瞬间落入男人手中。
云娘不由得急叫了起来:“大姐救命,这个男人不怀好意,竟然要非礼于我。”
大姐?男人朝顾盼儿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薄唇紧抿。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大姐?别乱认亲戚哈,老娘可没你这么老的妹子!”
云娘很是在意自己的样貌,被顾盼儿说老,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恼意,可面上却满是害怕,嘴里喊道:“大姐,你不能不管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弟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弟媳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个人他不是好人,他想要非礼我,真的……”
顾盼儿搓了搓胳膊,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最喜欢让人非礼?少扯了,我瞧这男人也是个处,铁定合你心意,赶紧脱裤上呗!”
云娘一怔:“你什么意思?”
顾盼儿再次翻白眼:“你以为你天天拿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家小相公,我真不知道?我看这男人追你,不一定是看上你了,说不定是你看人家功夫好想拿人家练功,所以才被人追得不要不要的!”
“你们不是同伙?”男人终于说话,声音嘶哑。
顾盼儿白眼:“少扯犊子,鬼谁跟她是一伙的!”
男人身后的小童突然掀开了帽子,朝顾盼儿招了招手:“大姐姐!”
顾盼儿‘咦’了一声,然后惊讶:“我说你个没脸见人的,出来追女人竟然还带着个孩子,你真行啊!”然后朝小童挥挥爪子:“小屁孩子晚上好啊!”
小童兴奋道:“大姐姐晚上好!”
男人:“……”
云娘回神,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似乎被顾盼儿识破,心知这一个人自己已经无法对付,对上两个人只有死路一条,便伺机想要逃走。
顾盼儿眼尖看到,瞥道:“喂,没脸见人的,这女人要逃了。”
男人迅速出手,将伺机逃走的云娘再次抓了回来,之后皱眉问顾盼儿:“你与她跟没关系?”
顾盼儿摊了摊手,又耸了耸肩:“这说没关系吧,又有那么一点关系。就如她所说的,她那鼎炉丈夫和小叔子,都是我的亲堂弟。”
鼎炉?男人皱眉,原来她都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男人抿唇。顾盼儿好笑反问:“我为什么要阻止?”
男人道:“若只是几次也就罢了,倘若被采补的次数多了,这男人也就等于是废了,就算是把身体养回来,此生也难以有后代。”
如正不是正好?顾盼儿幸灾乐祸,大房除了顾来金还像个人以外,别的都他娘的扯蛋。这都不用自己去收拾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我们家与他们家有仇,所以他们家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去管。”顾盼儿说着又看了一眼云娘,问男人道:“这女人你怎么打算?”
男人道:“她知道了我的行踪,不可放过。”
顾盼儿点头:“既然如此,就做得干净一点,村后山就是葬神山,你随意,我就先回家去了!”说着打了个哈欠,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小童又朝顾盼儿伸了伸手:“大姐姐,抱抱!”
顾盼儿顿住:“小屁孩,卖萌是不好滴!”
小童眨巴眼睛:“神马是卖萌?”
顾盼儿退了回去,伸手捏了捏小童的鼻子:“像你这样就是卖萌!我告诉你啊,你大姐姐我可是没有萌点的,你是戳不中滴!”
小童眨着眼睛,一脸无辜,那样子还真是萌爆了。
顾盼儿心想,小豆芽那小混蛋都没有这么萌过,整天就跟个小大人似的,除了跟明哥儿在一起的时候,其余时候哪里活泼过了。
不由得伸手扯了扯这小童的脸,却拧眉道:“太瘦了!”
小童眼泪汪汪:“疼!”
顾盼儿立马感觉靠近男人的半边身子凉飕飕的,不由得讪讪地收回了手,嘴里头嘀咕道:“谁让你这么瘦的,你叔叔是不是不给你吃饭啊?”
小童扁扁嘴:“是啊,叔叔好坏哒!”
男人:“……”
顾盼儿闻言一脸同情,嘴里却道:“可惜再坏你也只能跟着他了!”
小童:“……”
“行了,我要回家去了,千万不要想我啊!不然我会打喷嚏的!”顾盼儿又打了个呵欠,一点都没有要将这俩人邀请回家的意思,转身便要离去。
云娘心底下一急,顿时大叫:“大姐,你不能不管……”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伸指一点,将云娘哑脉封住,然后不理云娘怎么挣扎,转头看向顾盼儿:“你家住在哪里?”
顾盼儿已然转身,听到这问话只当是没有听到,又或者不当是与自己说的。
不料小童也开了口:“大姐姐,叔叔问你住在哪里。”
顾盼儿顿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便道:“村子里最大的房子就是我家的,没事可以来我家做客啊!有事可就别来了!”
男人:“……”
小童:“……”
心里头齐哼唧:没事才懒得找你呢!
直至顾盼儿消失在拐角处,男人才将云娘拎了起来,与之对视了一眼,在其无比惊恐的注视之下,冰冷的手掐向其脖子便是一拧,一条人命如此简单地就断于男人之手。
小童一直看着,却不发一言,似乎早已习惯。
直至路过一河边,小童才忿然开口:“叔叔你又不洗手!”
男人顿住,默默地退了回去,将手里里外外洗了数遍,这才甩了甩继续走。方向正是村里,无声地走过一座又一座房子,几乎每间房子都比划一下。若然无误,应该是在比较房子的大小,速度很慢,似乎担心看走了眼。
小童朝远处一指:“叔叔你笨,大房子在那里。”
男人扭头看去,沉默了许久,愤然道:“不早说!”
小童挥爪抗议:“是叔叔太笨了!”
……
顾盼儿踩着夜色回去,房间内灯光还在亮着,顾清坐在桌前看着书,时不时朝门外看一眼,眉间有些担忧。
“还不睡?”顾盼儿进来第一句话便如此问道。
顾清将书放下,蹙眉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顾盼儿点了点头,将房门关上,说道:“这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那位的,估计这会被咔嚓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这云娘来骚扰你了!”
顾清理解到顾盼儿所谓的咔嚓就是死,眉头拧得更深,喃喃道:“一条人命……”
顾盼儿道:“别单纯了,这世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就算这云娘没遇上那位,我也不会留她太久,迟早把她给做了。”
“那是人,不是牲口!”
“有些时候人命还不如一只牲口。”
“……总之,别胡来!”
“得了,我会注意的。”
顾清仔细地看顾盼儿一眼,发现顾盼儿只是嘴上说说,所谓的人命在她的眼中不定真不值什么。想到顾盼儿以前在全福家过的日子,顾清又不免沉默了下来。的确,有时候人命真比不上牲口,饶是骨肉至亲亦是如此,又何况是在外人眼里。
只是他一个地道乡下出身的泥腿子,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结论。
顾清不认为自己这是善良,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只是难以接受人命轻贱一词罢了。
“那位是谁?”事关人命,顾清不免有些在意起来。
顾盼儿道:“你应该没见过,元宵节那天在县城遇到的,那个大胡子男人,当时他抱了个小童,便是那小童将赵月儿指出。”
顾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后离那人远点,太危险。”
顾盼儿点了点头,可这人却不是自己想远远就远离得了的,毕竟这人再次回到水县,便是为了寻她而来,而且还那么的凑巧,追踪云娘到了这个村子。偏偏顾盼儿还耐不住好奇,直接跳了出去,然后就被逮着了。
“那个云娘,到底是什么人?”顾清想了想又问。
顾盼儿摇头:“不清楚,估计与那位相识,并且于那位有害,否则那位不会杀人灭口。”
顾清皱眉:“会不会杀你灭口?”
顾盼儿斜眼:“放心,他还打不过我!”
顾清就嘀咕道:“吃得多还是有点好处,至少禁打!”
顾盼儿:“……”
一夜无话,直至天亮。
本以为又是普通又平常的一天,不料刚练完功就被告之家里多了两个人,并且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帮工们进入暖棚干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两个人正躺在稻草上睡觉,等帮工们进去才揉着眼睛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之后两个人走了出来,然后顾盼儿就黑了脸。
这一丈高墙防的仅仅是小贼,像这种大贼还真防不住,就连大黑牛这看家的都没有发现,简直就是……
“大姐姐早!”小童边揉着眼屎边打了声招呼。
顾清看了看二人,又看向顾盼儿,眼中尽是疑惑。
顾盼儿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就是我跟你说的两位,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这院子这么大,我总不能一整晚不睡耳听八方吧?”若是他们靠近屋子的话,还能察觉得出来,这要直接进暖棚里,还真就难以察觉了。
顾清闻言顿了一下,才幽幽道:“这下知道家太大的坏处了吧?”
顾盼儿:“……”
“这人已进来了,明显还是来找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顾清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转身离开,自打跟着学五禽戏以后,特别一点的感觉没有,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特别香甜一点,倒也可以继续坚持一下。
顾盼儿点了点头,心里头却在叫嚣,就算知道这坏处,自己也还是要把家整得这么大,这飞贼来一只就打一只……咳咳,至于眼前这两只飞贼,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吧。
四下无人,顾盼儿便双手抱胸道:“说吧,什么来历!”
就连这小童顾盼儿也不当小孩看了,毕竟要是换作一般的小孩子,哪里会那么淡定,早就腼腆地躲在大人后面去了。
这小童眼冒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真正的萌货。
叔侄二人对望一眼,眼珠子不老实地转了转,似乎在编着什么。
“别拿废话来糊弄老娘,老娘可不是三岁的娃子。”顾盼儿说着斜了一眼小童,四岁的娃子都能精成这个样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男人沉默了良久,才道:“这是秘密,不可说。”
顾盼儿便道:“秘密个球子,昨个儿还来了一群官兵,找的就是你们这么一对。”
男人面色一冷,瞬间抓住小童,一副见势不好就要逃的样子。
顾盼儿却如没有看到一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两个都姓楚吧?大楚国皇姓呢,你们这出身还真不错啊!”
男人闻言满脸防备,手已经放在了兵器上面,浑身气势徒然一变。
小童唇紧抿,什么也不说,站在了男人身后。
果然这小童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顾盼儿觉得自己猜测得*不离十了,却没有半点猜中的兴奋可言,而是觉得这世界真特么操蛋,连这种事情都能让自己碰到,自己的悠然田居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行了,别一副防贼的样子看着老娘,要防也是该老娘来防,而不是你们!”顾盼儿尽管心中知道这叔侄俩是一路上担惊受怕形成的习惯,也没有办法给他们好脸色,毕竟他们可是不请自入。
先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样子,真叫人蛋疼。
之后又看向小童,才对男人道:“你们这是来讨药的吧?”
男人抿唇点头,却惜字如金,不吱一声。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我这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要真为这小童好的话,就该给他找真正的解药……不对,我估计你也没办法,要不然你就不会以自身为媒介,每次这小童发作的时候,你就会将毒用自身引掉一部份了。”
男人微讶,却依旧沉着张脸,似乎不为所动。
小童闻言却蹙起了眉头:“大姐姐,叔叔用功力帮我解毒以后,是不是身体会不好?”
男人皱眉,阴沉地盯着顾盼儿,意思很明显,不让顾盼儿说。
可顾盼儿是谁,你让不说就就说啊!
“是啊,不止身体会不好,而且还会死在你前面哦!”顾盼儿笑眯眯地说着,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冷气压,又添了一句。“等你叔叔死了以后,就没人保护你了,你怕不?”
周围空气似乎一顿,冷气压渐渐散去,阴沉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
小童抬眼看向男人,眼中含泪:“叔叔。”
男人先是沉默,之后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然后将他的小脑瓜子按下,不让小童再看。
“你有办法。”男人的语气似乎很肯定。
小童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就亮晶晶地看向顾盼儿,小嘴巴拉巴拉地说道:“大姐姐,我叔叔长得很好看哦!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全城的姑娘都没有我叔叔长得好看。别看我叔叔现在一脸的胡子像个大伯,其实他才不满二十一岁,他脸长得好,身材好,又年轻有为……唔唔……”
男人默默地伸出手,捂住小童的嘴巴,不让小童继续说下去。
面上的表情虽然看不清,可耳朵却微微泛红起来。
顾盼儿看得眼角直抽,这是打算出卖色相?可是大哥,要出卖色相之前,可否将你这一脸的胡子刮掉?还有这浑身脏兮兮的,不会有虱子吧?
小童挣开男人的手,又说了一句:“我叔叔叫楚陌……唔唔……”
“任你吹得跟朵花似的,我也名花有主了!喏,看到没有,那边那个就是我家相公,多可爱的小雏菊,比你叔叔这大胡子好看多了。”顾盼儿微微一笑,心道美男什么的就拉倒了,人家司南也长得不错,出去逛一次街,能让整条街的女人都羞愧死,眼前这男人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司南自己看不上,这男人自己也同样看不上,自家小相公就还算凑合。
顾清时不时就往这边看上一眼,此时见顾盼儿往自己这里一指,不由得蹙了蹙眉,觉得他们说的话题中可能有自己,不免有些好奇。
小童闻言扭头看去,与顾清对视个正着,愣了三息有余。
“大姐姐喜欢可爱的吗?那我怎么样?”小童眨了眨大眼睛,表情是那么的天真无辜,眼底下的狡黠却不怎么懂得去掩饰。
顾盼儿顿时满头黑线:“面黄饥瘦,满身是毒,人小鬼大,不怎么样!”
小童被打击到,郁闷得蹲到地上画起圈圈来,那样子倒也真显可爱。
男人一直头微低地阴着脸,沉默了良久,才说嘶哑着声音道:“治好他,我随你怎么样都可以。”
这人对自家侄子倒是真心爱护,甚至为了这么一个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只是不知道这平阳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这么小一个孩子身中数种剧毒不说,这男人身上也有内伤,如若不然只是引毒而已,也不至于现在只剩下半条命。
尽管有心想要出手,可顾盼儿却是要考虑救人之后的事情。
这种事情一旦摊上,可不是那么容易撇开的。
转头看了一眼顾清,又看了一眼屋子二楼,一阵沉默。
“放心,不会连累你们。”男人似乎知道顾盼儿心中所担忧的,不由得开口保证。
可这男人的保证顾盼儿却不置可否,她虽然不怕麻烦,却也讨厌麻烦。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倘若救了你无事尚可,若是有麻烦事找来,那还真是讨厌至极。为了不背上这麻烦,顾盼儿是真想见死不救的,不过看到才四岁的小童,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迟疑。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顾盼儿便道:“我家似乎来了客人,你俩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此事等到晚上再议。”
一阵咕咕响起。
小童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大姐姐,我好饿。”
顾盼儿顿了一下,抽搐着嘴角道:“后山有很多猎物,让你叔叔给你烤肉吃去!”
小童闷闷道:“大姐姐没同情心。”
“同情心能值几斤肉?”顾盼儿撇了撇嘴,直接转身走人。
叔侄二人对望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明罢着蹭不上饭了。于是科大的背起小的,翻越墙头直接朝后山飞奔而去。心中郁闷不已,还以为随便给人药的会是个大好人,没想到竟是个冷心冷肺的。这天都还这么冷,竟然忍心让这么一个小童到山上去,好狠心啊好狠心!
男人:怪你长得不够可爱!
小童:怪你胡子太长身上太臭!
顾清惊讶于男人背着一小童,竟然能直接翻越一丈高墙,心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轻功?自家婆娘应该也会吧?毕竟从二楼跳下去还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如果自己也修炼的话,是不是也能飞檐走壁,水上漂……算了,还是认真看书罢!
院大门打开,来的竟是小娘子与孙言,小娘子眼睛红红的。
姐妹二人对望一眼,均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