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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情素积攒已久,不曾想过,不曾触及过,却如涓涓细流在心底缓缓存蓄,如今早就满溢。此时的状况仿佛有人悄悄在心底掘开了一个口子,汹涌的情绪陡然涌出,让人有些混沌不知何处。
原本对视的两人眼神都失了焦距,不知是谁神醉,也不知是谁情迷,两人薄唇相贴,气息相融,不曾有过的触感和悸动,借着彼此浅浅柔柔的亲昵迅速袭遍全身。心跳地急促,呼吸在凝结后倏然紊乱。仿佛世间一切就此远去隔绝,所有的感觉中唯有彼此。
寂静的院子里,一袭水色衣衫的人坐在椅上微抬着头,双眸微阖。右手握着的素手轻蜷着,而它的主人弯着纤瘦的腰身,?微侧着头贴着靠过来的人。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半掩了其中的光景,唯有身挺身坐着之人,微带樱色的脸庞显露其中,一切仿佛瞬间定格成一幅美妙的画卷。
就在两人恍然如梦之时,枝头跃来一只喜鹊,清脆的鸟叫声仿佛触动了某处机关,瞬间打破所有的寂静,让两人陡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两人具都猝然弹开。
一向淡然温和的闻墨弦反应更是激烈,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无措,直直后退几步,竟是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顾流惜只觉得脑子轰然炸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她站起身抵着桌子。可是在看到闻墨弦的反应后,却从头凉到了脚,脸上的艳红瞬间退的干净,甚至微微有些发白。眼里同样慌乱无措,却是透了些许苦涩落寞。
闻墨弦自然没错过她眼里的情绪,心下一缩,欲要抬脚,可却又生生定在原地,嘴唇也抿得发白。片刻后眼里那些情绪迅速被她敛得干净,脸色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转身将被她撞到的椅子扶起来,再面对顾流惜时,眼里复又带了层笑意:“惜儿长大了,差点让我也恍惚了,幸好我并非男子,否则到要对不住你日后的夫君了。”
顾流惜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是白了几分。她看着闻墨弦的眼睛,那里透着的笑意不复平日的温暖,反而如一层屏障,阻隔了她所有的情绪。耳边她的嗓音清雅依旧,却是让她一颗心莫名发疼。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意,却终究失败了,她低下头强自压着此时的情绪,心却疼得让她撑不下去。
闻墨弦手指捏得发白,眼里晦暗不明,最终归为一片沉寂。
“苏彦今日说是有要事同我说,你精神似不好,我先回墨园,你……你好好歇息,莫要胡思乱想。你想知道的事,日后我会告诉你。”说完她偏过头,不再看顾流惜,缓步朝院外走去。
顾流惜缓缓抬头,沾染了一层水雾的眸子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嘴唇颤了颤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那一抹清瘦的白影,在她朦胧的视线中逐渐远去,连一个回眸都不曾给她。明明是骄阳当空,可是那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却如落在阴影中,寡淡沉寂,一点点褪去所有的色彩,淡出这片天地。
顾流惜颓然跌坐在椅中,随后竟是甩手抽了自己一耳光,抚着依旧残留着柔软触感的唇,闭上眼握紧了拳。
她早就发觉自遇到闻墨弦后,她就越来越不对劲,可两世都不曾触碰过情之一事的她,不曾往那方面思虑过。
可是自从恍悟林越的心思后,她却隐隐在心里有了个结论。哪怕她无数次对自己说,只是因着她与闻墨弦之间羁绊太深,只是因着她给予自己的太多,她才会对她如此放不下。可是那几次突如其来的悸动,方才情不自禁地亲昵,都让她无比清楚认识到一个事实,她对闻墨弦的感情再也不仅仅是惜儿对苏流觞的感情,也不是上一世她对冉清影的感情,而是动心了!
可是闻墨弦呢?她可能会对自己生出这种异样的情愫么?顾流惜苦笑,怎么会,她方才的表现不是已然说得清楚了么?
抬手捂住酸涩的双眼,她仰起头喃喃低语:“顾流惜,你太贪心了,她对你很好,很好了。你已然得了天赐了,该满足了,该满足了……”可是嘴角的苦涩再也掩不住,两行泪水也没能被捂住,顺着眼角滑落。
顾流惜整个人完全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心里悲观痛苦的一踏糊涂,完全没察觉到院外拐角处仍旧站着一个人。
身影单薄的闻墨弦,死死拧着眉,透过一树繁阴看着周身弥漫着悲伤的人,有些抑制不住捂住胸口,企图压下里面清晰难忍的痛意。顾流惜那一耳光仿佛抽在了她心上,疼痛难忍,让她差点克制不住。她隐忍地看了良久,直到那人颓然进入房间。她呆呆看着阖上的房门,随后转身有些失魂地离开。
苏若君和苏彦原本正在谈论那日对顾流惜下手的那批杀手的消息,却见闻墨弦疲惫地走了进来,身后紫苏紫曦两人具都忧心忡忡。
两人具都皱了皱眉,苏若君轻声道:“阿墨,出了什么事?你脸色很不好。”
闻墨弦淡淡笑了笑:“没事,估计有些累了,我先回房歇息片刻,你们莫要担心。”
看出她不想多说,苏若君只能让紫苏陪她回房,眼神带着询问之意看着紫曦。
紫曦摇了摇头:“主子昨日同流惜姑娘相认了,一直很高兴,午膳后两人在那说话,兴致也颇高,我怕打扰她们也就和紫苏退下了,谁料主子突然说要回府,神色也就成了方才这般,我们也不敢多问。”
苏若君点了点头,随即紧了紧眉:“阿墨最忌情绪太过跌宕,虽说好了许多也不可大意,我去给她开副安神静气的药,再去西苑问问流惜姑娘。”
苏彦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都相认了,怎么还有这般多风波。”三人相视一看,神色具都有些无奈,
这厢闻墨弦头也不回地离开,让顾流惜深受打击,甚至一度悲观地无可自拔。回房之后,她更是怔怔地呆坐了一半晌,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她同闻墨弦相处来的点点滴滴,还有意乱情迷后她的反应,如此在甜蜜和痛苦中来回挣扎。
可是想完痛完之后,顾流惜却是冷静了下来。闻墨弦当时的反应虽然很激烈,可是仔细想来,其中并无半分厌恶,更多的是惊愕甚至有些懊恼。即使后面她表现得十分平静,可是情绪明显不对劲,和平日的温润淡然相比,多了许多刻意,也就是说她根本是在掩饰她的情绪!
顾流惜陡然想起闻墨弦的身子,心里顿时又是酸涩又是希冀,她可不可以奢望,闻墨弦如此反应只是因为逃避,因着顾虑,而不是对自己毫无感觉?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苏若君来了西苑。而从她口中得知了闻墨弦的状况,让她心疼的同时,更是给了她一丝确定,也许事情并非她想的如此糟糕。
至于苏若君询问她两发生了何事,她如何能够启齿,只能沉默以对。
苏若君并没打算逼问她,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不方便同我说明,我也不会强迫。只是希望你能开导下阿墨,她身子经不住太大的情绪波动。”
顾流惜心里一痛,点了点头,最后语气中带了丝祈求:“若君姑娘,你告诉我,墨弦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没告诉你么?”
“我……原本是预备说得,只是发生了些事,她没说下去。”顾流惜声音有些窘迫,又有些黯然。
苏若君点了点头,提及闻墨弦的病,她脸色也差了许多。
“当年苏家全家被灭门,阿墨同你分开后,也没能逃脱。师傅寻到阿墨时晚了一步,阿墨已然挨了那领头之人的一掌。具师傅所言,那人一身功夫奇高,修炼的那门掌法阴毒无比,也是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顾流惜听得脸色发白,上一世她对江湖之事了解的不少,苏若君那几句形容,让她瞬时便想起一个人,当初冥幽教的大护法,蔺印天!她失声道:“可是寒煞掌!”
见苏若君虽有些惊讶,却依旧点了点头,而顾流惜的心直接落入冰窟。也就是说当年血洗苏家的,就是冥幽教,不,应该说是蔺印天。既然冉清影要顶替苏流觞的身份留在冥幽教,那么她说得苏叶原本是冥幽教教主的事想必也是真得,不然这样做毫无意义。
至此顾流惜也隐隐明白了,苏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了。根据上一世冉清影那半真半假的话,还有闻墨弦同她说得往事,应当是蔺印天想要名正言顺控制冥幽教,还想从苏叶那里得到不知有何奥妙的两块玉,所以对已然隐居避世的苏叶痛下杀手。随后让冉清影顶替苏流觞,替他掌管冥幽教!
而冉清影上一世将苏家灭门之祸,推到当时武林第一铸剑世家,名剑山庄头上,却不知名剑山庄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可此时她顾不得深思,寒煞掌的阴毒她曾见识过,中掌之人若是内力扛不过,那股阴寒的掌力直接会侵袭心脉,即使活下来,那股残留的寒毒,也能让人生不如死。当年才八岁多的苏流觞,能有多少内力,怎么能经得起那一掌。心口疼得如撕裂一般,顾流惜颤声道:“那她……如何撑下去的?”
苏若君抿了抿嘴:“当时阿墨经脉具断,原本已然没了气息,可师傅不肯放弃,费了许多奇珍草药加以金针渡穴总算让她有了丝气息。而后用请了四位功力深厚的好友,整整一个月给她送内力,终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顾流惜听得浑身发抖,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她也能想象得到当初不过八岁的人,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活下去的。她眼睛通红,哑声道:“所以她就是那次留下了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