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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招待所,直穿大院门,那棵桂花树下就是王曼父女买下的房子。
青砖老房子,两米宽的大门上方雕着层屋檐,黑色木门上方三分之二处左右镶嵌狮子门环。经历岁月洗礼,门环上薄薄地泛出一丝铜锈,门环下门栓上是狮子同套吉祥铜锁,据说这把锁还是尹奶奶嫁人时一块陪嫁来的。
本来房子换主人即要换锁,但到这王曼没舍得。她明确地跟尹奶奶讲了自己对老锁的喜爱,在刷新老人家好感值的同时,用象征性的一块钱买下这把锁。
尹奶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人本性不坏,甚至还带点刚正不阿。装修完王曼就把内门的锁全换了,留一个大门锁也没啥。
杜奇还是第一次从大门进来,提着鱼桶,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锁。
“这锁真好看。”
有眼光!王曼笑道:“恩,房东,就你那天见的尹鹏她奶奶留下来的。”
“招待所厨房里有根配套的铁棍,也是錾花鎏金的,正好跟这锁配套。你要喜欢,等我问下管财务的叔叔,给你拿过来。”
王曼被他饶德脑袋晕:“阿奇你说那什么錾花鎏金,怎么听着就很古董,这锁不会很值钱吧?”
杜奇眯眼朗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也算不上值钱。如果硬要说,街上修锅底的都会錾花。不过招待所东西不是我的,不管值不值钱,想送人总得知会一声。”
王曼打开锁:“不贵就好,不然我欠尹奶奶人情可大了。”
“不会,横锁现在不算稀缺。”杜奇低头提水桶,半晌楞道:“这鱼怎么全死了?是不是不新鲜。”
王曼一开始也愣神,蹲下捏起一条检查。鱼鳃还是鲜红色,没有死鱼的浑浊,明显鱼是刚死的。
“没事,黄河刀鱼离水就死。卖鱼的黄伯家世代住在河边,捕刀鱼年份多了,引出一塘黄河水才勉强将这鱼养住,我们肯定不行,这下死了也省得活刮鱼鳞。”
踏着青砖路两人进院,尹奶奶是个很懂生活的老人,院外种上桂花树,院里则栽着几棵梅花。夏秋墙外桂花开,墙内全是香气,到冬天梅花凛香扑鼻。封闭的四合院天井,躺在古旧的摇椅上,优哉游哉浑然让人忘却今夕何夕。
“等秋天可以蒸桂花糕吃。”
王曼跟杜奇简单介绍着自家院子,齐刘海下眼睛中流出的雀跃之光,让杜奇看着越发舒服。
“我爷爷会酿桂花酒,等我回去问他,明年回来给你酿两瓶米酒。”
哇,这么高难度的活他都敢去挑战,王曼眼睛更亮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不过现在我们得赶紧进厨房,不然钱叔叔等急了拿着铁勺来敲咱们脑袋。”
“不会,钱叔叔不是那样的人。有我在,他肯定不敢敲你。”
“小乖乖,一离开眼皮底下就说躲一块我坏话,阿奇你最胳膊肘往外拐,变着法的说我底气不足?”
钱华没拿铁勺,而是叉着一把大剪刀。
王曼眨眨眼:“钱叔叔,我们没有私下说你坏话。”
杜奇点头补充:“我们都是明着说。临出来时我忘记拿洗鱼的剪刀了,那边也就钱叔叔心细会发现,胡同里响起脚步声一定是你。”
“俩鬼精,拿去,鱼鳞收拾干净点。”
杜奇接过来,指着门栓上的锁:“我记得招待所里有根同花的门栓,当烧火棍子短,垫东西又嫌长,钱叔叔就给曼曼配套呗?”
“是挺配套,阿奇你鱼炸好了,我就送你做人情。”
“放心,包我身上,炸出来绝对比你弄得好吃。”
钱华拍拍他肩膀,扭头对王曼说道:“曼曼在一边看着他干就行,你还小,摆弄油锅很危险,做饭的事就交给男人。”
王曼半晌反应不过来,什么叫“男人”,她怎么总觉得钱叔叔话中有话?
想不通她干脆问道杜奇:“他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杜奇想到昨天钱叔叔暧昧的打趣,他甚至建议父亲培养王曼当童养媳。当时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就那么一小会。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又没那份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王曼模样可爱性子招人疼,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宠她,难道这也有错么?
“没事,他是四川人,那边男人普遍会帮忙下厨做饭,他可能觉得男人下厨理所应当。”
王曼中指点着嘴唇,不住点点头:“这可真是个好习惯。”
“我也有这好习惯。”杜奇据理力争,看我、看我、看我,我也是优质型男好嘛。
王曼看向他:“恩,所以你也是好男人,不对,是好男孩。”
真被她当面这么一夸,杜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对手指他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定在鱼桶上:“在厨房洗鱼,肯定会弄得全是味道,你给我在外面找块地方吧?”
“就那。”
王曼指着梅花树下,那里有块水泥台,上面装着自来水管,右边直连阴沟。
“我去给你拿个喷,你自己搬马扎坐下就成。”
杜奇打开临来时揣在裤兜里的黑塑料袋,抓起一条鱼,开膛破肚将内脏挤在黑塑料袋里,然后剜腮刮鳞,放水里涮干净血,露出莹白如冰雪的鱼肉。
“剩下的我来。”
王曼放下两只水盆,一只装水洗鱼用。拿出另一只里的水果刀和盐盒,她接过鱼,在正反两面各割三道开口,而后内外均匀地涂上盐巴。
杜奇边收拾着鱼,边看向她娴熟地动作。曼曼比他小三岁,家务已经干这么熟,她在家一定跟他一样常干活。不过不同于他的自愿,她一定有些被逼无奈。有个那样的妈,她还能这么乐观,真是让人欣赏又心疼。
挖出刀鱼内脏,他洗干净一个鱼鳔。纯白色的鱼鳔分成两截,乍一看有点像刚吹起来的气球:“你要不要踩泡泡玩?这里有很多。”
王曼翻个白眼:“你当我三岁么?”
“我有没有说过,你一生气,鼓起腮帮子瞪大眼,很像……”
“像什么?不许说不好的。”
“像金鱼啊。”
王曼怒!想她虽然不是貌美如花,也不是肤如凝脂,但怎么也五官端正跟金鱼丝、毫、不、沾、边!
一跃而起,她直接来个泰山压顶,抱着杜奇脖子趴在她背上呈考拉状:“找打!”
瞅瞅手上沾上的鱼鳞,她沾在左右中指上,然后向他两侧耳垂摁去。波光粼粼的鱼鳞贴在上面,反射着冬日暖阳,像极了一对铂金耳钉。
“很好看,就这么带着好了。”
“好看你也来一对。”
杜奇只觉后背被这坏丫头挠得温温痒痒,周围遍是鱼腥味,她身上那股天然清香更为明显。耳边传来一阵麻痒,热度沿着脖颈血管一直传到耳垂,那里跟火烧似得。
捏起两篇鱼鳞,他手臂朝后伸去,准确捏住她的耳垂。
“哈,不行好痒,杜奇你放开,真的好痒。”
考拉王曼下树,对着水面照照自己的耳朵,果然齐耳*头露出的耳垂上,左右镶嵌着大片鱼鳞。与她不同,杜奇挑的这一对刚好是水滴形,贴那还真挺好看。
我照、我照、我再照,好吧既然阿奇这么有眼光,我就先带着。
只是刚从他背上下来时,那清脆的响声是什么?王曼苦着脸,果然看到她脚底下踩着一团白色怪异物体,那东西还在往外流水。
“杜奇!”
杜奇停下剪刀自上往下看去,第一眼他注意到王曼缎子般黑发下那银光闪闪地耳饰。
“这不挺好看,乖,等往后我赚了钱,给你换副铂金的。”
王曼正沉浸在她踩死鱼内脏的恐怖中,压根没注意杜奇这话:“谁说那个,你看我脚底下。不行,我踩你也得踩,不能只我一个人弄脏鞋子。”
原来是这个?杜奇抓出一个鱼鳔洗干净,放脚底下“啪嗒”一声踩碎。
“看,这不挺好玩?还压缩垃圾面积。要不咱俩一人一个?”
好像……还真是挺好玩,王曼有些心动。反正鞋子已经脏了,不趁机多踩踩怎么够本。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踩多了的后果就是,收拾完一桶鱼时,两人鞋上都带着鱼腥味,干脆脱掉鞋子,只穿棉袜子进厨房。
好在厨房内地暖足,只穿棉袜子也觉不出冷,反而带出一股居家的闲适。杜奇摘下围裙系上,王曼也拿另外小号的一件。
围裙都是王曼在空间中买的,一模一样的款式,大小号正好凑亲子厨房装。往常她跟父亲一起穿,只觉得哪哪都温馨。但现在父亲换成杜奇,围裙还是那个围裙,但她整个觉得画风不对。
“好奇怪。”
“怎么奇怪。”
“你穿我爸围裙,真的好奇怪,明明不大啊。”
“合身就行,你别太靠近,我要热油炸鱼了。”
王曼想半天,还是没想出哪儿不对。情侣装?别闹了好么,杜奇可是她朋友,她从来都不吃窝边草。
想不出来她也不钻牛角尖,而是拉出面粉袋子:“你先炸一点,不要全炸,剩下的我给你做个我们邹县才能吃到的菜?”
“什么菜?”
王曼将中指立在嘴上,打个嘘声:“独家秘制,先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2货,明明就是情侣装,只穿棉袜子忙碌在自家厨房,这是什么人才有的行为。
不要着急,不要走开,下午上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