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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杉担心路上出事儿,待邱艳和莲花出了院子,拉着骆驼到边上小声嘀咕了两句,叮嘱他悄悄跟在两人身后,邱艳主意大,李杉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可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放她一个人回青禾村,不管邱艳还是沈芸诺,出了事儿,他责无旁贷,送骆驼离开,随手关了院门,不知为何,心不上不下跳得厉害,总觉得有大事儿发生,拍拍自己的脑袋,转过身,沈芸诺站在走廊上,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目光沉静如水,像极了沉默时的沈聪,令他心惊胆寒,不敢直视,别开脸,尽量面露温和,“阿诺妹子今日有要忙的?”
“没什么事儿,杉子哥,是不是有人要对付我哥哥,想拿我与嫂子威胁他?”沈芸诺故作懵懂,声音娇柔稚嫩,仿佛是孩子与生俱来的好奇迫使她开口询问。
因着方才她的目光过于沉稳老练,深邃得如倒映着万千景致的湖面,叫人浑身发寒,李杉不敢贸然应答,斟酌着字眼,缓缓道,“怎么可能,阿诺妹子别多想。”
沈芸诺略微挑眉,并未继续发问,不发一言的回了屋子,李杉不敢懈怠,目光炯炯的盯着屋子,看沈芸诺开了窗户,拿出针线篮子坐在窗户边,低头缝制手里的衣衫,肌肤白皙,姿容温婉,他看向边上的小屋子,动了动脚,推开紧闭的小门,悄悄走了进去,屋里灰尘大,他抬手在鼻尖处左右扇了扇,陈旧的墙壁中间,泥土颜色崭新,他走过去,手按着干涸的墙壁,轻轻往里拉了点,咯吱的沉重声响传来,吓得他松开手,屏息静气的听着外边,半晌,并未有脚步声传来,他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拉门,将其阖上,缓缓走了出去。
这会儿,邱艳和莲花转过田野,莲花顺手摘了几朵不知名的花儿插在发髻上,询问邱艳好看不,邱老爹的事儿,邱艳不知怎么做,沈聪在外边欠了银子,串通田家人对付邱老爹貌似说得过去,既是如此,当日为何要打田家人?心烦意乱的点头,看都不曾看一眼。
莲花见她魂不守舍,拉了拉她衣袖,抱怨道,“看都没看呢就点头,真担心阿诺哥哥居心叵测,要我说阿诺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邱叔不告诉你不就是相信阿诺哥哥是清白的吗?你不分青红皂白和阿诺哥哥闹,冤枉了好人如何是好?”
邱艳侧目,“为什么你相信他?”
莲花仰着头,视线落在两小路一侧的地里,麦子绿油油,随风摇曳,生机勃勃,煞是喜人,她笑着解释道,“阿诺哥哥是好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阿诺生得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和珠花母女两完全不一样呢,阿诺哥哥真要是个坏人,阿诺不会是那般温柔的性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性子泼辣嚣张,珠花青出于蓝,母女两都不是好的,一窝子都坏的很,想了想,莲花又补充道,“阿诺哥哥真要是做了坏事,阿诺知道了岂不是会难受死,阿诺也说过,她哥哥去赌场是为了养活她,他哥哥做了坏事,我想阿诺比谁都会自责的吧,所以,阿诺哥哥哪怕是为了阿诺也不会做坏事的。”
说完这句,莲花脸上的笑转为凝重,“艳儿,打交道的人多了,我就愈发觉着阿诺哥哥好。”
即便千夫所指,在亲人眼中他仍是最好的,无可取代。
邱艳窘然,“是吗?”沈聪对身边的人体贴,她的确该信任他,回想昨天到现在,自己心智竟不如莲花坚定,长叹了口气,明朗道,“你说得对,阿诺哥哥是个好的。”哪怕他对不起所有人,但是绝不会伤害身边的家人,恨沈老头和罗寡妇不近人情,虐待阿诺,私底下却也不曾报复过,他心里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该相信他对邱老爹的孝顺。
两人挽着手,拐过山头时,莲花突然回眸,皱着眉头,眼神四处逡巡像在找什么东西,邱艳不解,“怎么了?”
“总感觉背后一双眼盯着我们,你发现了没?”
邱艳踮起脚,左侧山右侧地,郁郁葱葱,哪有人影,“是不是你想多了?”
“不知道,出了杏山村就有那种感觉。”莲花摇头,可能被李杉和骆驼的紧张吓得精神恍惚产生幻象了,挽着邱艳,跟老婆子似的劝她和沈聪好好过日子。
邱艳忍俊不禁,“记着了,聪子对我爹孝顺,不会伤害我爹的。”
想清楚了,回到邱家,邱艳脸上并无担忧,邱老爹挑着桶准备出门,她言简意赅说明来意,语气略微埋怨,“上回您保证说凡事不会瞒着我,才几日的时间就忘记了。”
邱老爹一大把年纪了,听着这话不免觉得心虚,辩解道,“我也是怕你胡思乱想和聪子闹情绪,是不是莲花与你说的,她凡事都和你说,得知她去杏山村我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你。”邱艳想法单纯,不知晓背后弯弯绕绕,田家人贪婪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前两年就露出了端倪,撕破脸早晚的事儿,明月村的事儿,是沈聪手底下的人失手打伤了孩子,仔细论起来,和沈聪没多大关系,邱老爹将这些和邱艳说,也是希望她明白,“田租给你大伯母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他,我打听不出其中一些事儿,明月村的事儿,和聪子无关。”
大家碍于沈聪是他女婿,许多事儿不愿意和他讲实话,邱老爹起初去田家村打听,那边的人三缄其口,像是有意将脏水泼到沈聪头上,明月村的人言之凿凿要沈聪赔钱,弄得他差点都信了,逢着严氏上门透露想租田的事儿,邱老爹顺水推舟,让严氏打听其中的真相。
论起来,邱老爹信任沈聪大半原因还是沈芸诺,沈芸诺性子温婉待人温厚,凭沈聪疼沈芸诺的劲儿,沈聪不可能做十恶不赦的事儿,严氏办事沉稳,她的话,邱老爹自然是相信的。
邱艳诧异,她决定相信沈聪了,自然就不会怀疑他,想了想,叹息道,“聪子手底下的人失手,这种事闹起来,他就该站出来替聪子澄清事实的真相,怪到聪子身上像什么话?”她心偏向沈聪,对打伤孩子的那人存着怨怼,站出来解释句,哪有这么多事儿。
邱老爹忍着笑,“亏得我还担心你和聪子不合,是我多虑了,不管怎么说,聪子手底下的人做错事儿,他也有责任。”话说完了,邱老爹准备挑着桶出门,莲花亲事定下了,他估摸着这两日邱艳会回来,果不其然,“好了,家里没事儿,你也赶紧回了,我去地里瞧瞧庄稼,顺便送你出门。”
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常常娘家跑的,亏得沈聪大度,换做其他人,不知作何感想呢。
路上,遇着出门的肖氏,她扬着嘴角,褶皱的脸上盛满了笑,“哎哟,我就说早上咋听着喜鹊在屋顶叫唤,是艳儿回来了啊,艳儿,快来二伯母家里坐,你大堂嫂也在家呢。”
邱艳汗毛直竖,上回肖氏对她态度热络暗含巴结她就多了个心眼,哪敢和肖氏走?沉思一瞬,笑着岔开了话,“二伯母这是去哪儿呢?”
肖氏满面红光,扑过来挽着她的手,笑嘻嘻道,“二伯母去菜地转转,艳儿中午在二伯母家吃饭可好,羊子嘴馋闹着想吃饺子,咱中午做野菜馅儿的饺子吃,如何?”
邱艳拧眉,抽回自己的手,不明白肖氏怎么转了性子,还是旁边的邱老爹插话道,“二嫂,艳儿正准备家去了,她家里一堆的事儿,哪走得开。”
“家里能有什么事儿,不还有阿诺在家吗,艳儿难得回来,你当爹的不把人留下来就算了,怎么还撵人了?”肖氏不满的睇邱老爹眼,又伸手挽着邱艳,语气再是温和不过,“艳儿,二伯母家难得吃饺子,你吃过午饭再回也成。”
邱艳听了,心里愈发诧异,垂着眼,思索着肖氏是不是有事儿求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中定有猫腻,笑道,“二伯母下回吧,我出门前和阿诺说过要回,她还在家等着我呢。”
肖氏一脸失望,“真不吃饭?瞧瞧你这小脸瘦成什么样子了,成亲后也不来二伯母家坐,虽说家里边穷,还能少了你顿饭不成。”脸覆在邱艳脸上捏了两下,极为痛心的模样。
邱艳嘴角抽搐,一年四季,肖氏来她家打秋风次数多,她不曾去二房吃过一顿饭,除非二房有大事儿,猛地肖氏对她亲昵,她毛骨悚然。
“二嫂,艳儿过些日子再回来,你让她先家去,下回回来,铁定去那边吃饭,如何?”邱老爹看邱艳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帮忙说话。
肖氏点头,“那是自然,必须来。”饶是如此,仍舍不得放邱艳离开,拉着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才肯放她走,从肖氏手里挣脱出来,邱艳浑身轻松不少,走出去老远,确定说话肖氏听不见了她才侧身问邱老爹,“二伯母怎么突然就念着我的好了?”
从小到大,肖氏没少对她冷嘲热讽,两人也曾唇枪舌剑当面对骂过,这会儿,肖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让邱艳极为不习惯。
邱老爹沉思道,“你二伯母分得清是非,估计是觉得之前做的事儿错了,想好好弥补你。”
邱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实在怪异,抬起头,看邱老爹好似憋着笑,“爹是不是知道什么,快与我说说,二伯母这样子着实瘆人,叫人脊背生凉。”
“你这孩子,你二伯母对你好,怎么就让你脊背生凉了?”邱老爹失笑,便将肖氏的心思与邱艳说了,邱贵沾了毒瘾,如今人杳无音信,肖氏身边就剩下邱安一个儿子,心里不安稳,外边又有李氏与她争锋相对,肖氏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呢,沈聪孔武有力,帮亲不帮理,且和卫洪关系不太好,肖氏动了心思,想拉拢沈聪,往后,家里出了事儿有沈聪照应着肖氏心里踏实,故而,对邱艳才转了态度,“我也是这般猜的,你二伯母那人脑子可不傻,精明着呢,不过法子太过急切了些,没想着会吓着你。”
邱艳目瞪口呆,没法想象,肖氏有朝一日会反过来巴结她,其中利害看得明明白白,邱艳怔道,“爹怎么看出来的?”
“爹在村里,你二伯家里做了好吃的会给我送一份,刚开始不敢吃,后来就明白了。”肖氏的转变该是从田家人上门闹,亲眼瞧沈聪将田家人打得倒地不起开始的,邱老爹对肖氏的想法不予置评,都是亲戚,伸手不打笑脸人,对肖氏的讨好,邱老爹也不会给脸色。
“二伯母还真是个明白人。”邱艳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没成想,肖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思忖道,“这样也好,往后爹在村里有个照应,大堂哥性子好,爹遇着事情了让大堂哥来知会声,我和聪子离得远。”
“我心里记着呢,天儿还早着,你快回吧,别担心爹,爹身子骨好得很。”不是想着沈芸诺一人在家,邱老爹巴着邱艳留下来,沈聪不在家,邱艳早些回去总是好的。
“成,爹我先回了,莲花成亲我再回来。”
“好。”
挥手告别,邱艳一个人,朝着杏山村方向走去。
春风拂面,舒适宜人,心境开阔,忧心事儿没了,邱艳步伐轻快,遇着好看的花儿,摘下来,寻思着放屋里桌上,好看又有清香。
经过小桥时,周围鸦雀无声,天天成堆人围绕的杏树这会儿空荡荡的,小河边往回蹲着洗衣服的妇人们今日也不见人影,她颇为意外,顿足,朝小河边瞥了眼,河上漂浮着两三件衣衫,可能谁家里出了事儿,木盆搁在边上没来得及抱走,她往前走了两步,隐隐察觉不对,地上散落了两三只鞋,一人忘记端木盆有可能,不可能所有得人都慌乱不知所措。
她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双手提起裤脚,急匆匆往家里跑,这几日,李杉和骆驼戒备,明显有事儿发生,穿过树林,便听到自己院子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声音嘈杂粗噶,邱艳屏住了呼吸,弯下腰,快速躲到屋后树丛堆里,院子里声音大,侧着耳朵,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是沈聪回来了,大家清楚沈芸诺的性子,不敢大声说话,不是沈聪,那就是沈聪的死对头了,想到这点,她胸口一震。
正六神无主之时,突然,对面的墙晃动,一条缝裂开,吱呀声后,竟开了扇门,从里走出两个彪形大汉,邱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敛了呼吸。
“沈聪不是只手遮天吗,我们抓了她妹子和媳妇,不信他不从。”
邱艳捂着嘴,缓缓拨弄跟前的草,挡住自己身躯,浑身不自主的发抖,紧紧的闭上了眼。
另稍矮的男子,手搭在说话男子肩头,“但愿他从了,否则,咱哥几个都捞不着好处,沈聪那人手段毒辣,但凡有翻身的机会,咱兄弟几个这回不死也难逃厄运。”
察觉到声音越来越近,邱艳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本打算从这边栅栏处偷偷瞧瞧院子里的情形,李杉和骆驼在,沈芸诺该不会出事,没想着这边墙上有扇门,好在她性子稳妥,贸然走过去,双方碰着面,她逃都逃不掉。
心惊肉跳间,两人越过了她跟前,她紧紧闭着眼,怕睁开,会被对方发现。
“你也瞧见沈聪妹子的模样了,听说今年十三了,啧啧,皮细肉嫩的,养得跟镇上大小姐似的,乍眼瞧着,以为只有十来岁呢。”
“你可别动心思,张哥在呢,怎么处置张哥说了算。”说到这,男子猥琐的咧了咧嘴,“若张三同意咱哥几个玩玩,多花点钱老子都乐意。”
“还以为你多正经呢,快些走,还有个还没抓到呢,听说也是个美,沈聪运气不错,妹子长得好看,媳妇模样又好。”男子搓搓手,显得迫不及待,惹来另一男子捶打,“不着急,那人回娘家,回来是下午时候的事儿了,难得来杏山村,咱到处转转,捞点好处也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邱艳躲在树丛后,瘫软在地不知所措,她忆起沈芸诺和她说家里有扇门的事儿,不过门被堵了,不可能还能动,方才,两人确确实实从那扇门里出来,她双腿发软,浑身战栗,一小会儿的光景,后背的衣衫湿透了,想起昨天骆驼在小屋子忙的事儿,脸色大变,如果骆驼不是糊墙而是把墙凿开给那伙人行方便,李杉他们和阿诺该如何是好?
她咬咬牙,站了起来,双腿忍不住打颤,她曲着腿,扶着树丛艰难走了两步,手掐着自己胳膊,提醒不能自乱阵脚,两人知晓她回了娘家,明显想去路上拦堵她,她得先找人帮忙,阿诺和李杉骆驼该是落到他们手里了,她要喊人过来帮忙,偏生双腿不听使唤,直直想往地上软。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沈芸诺的喊叫声以及李杉的怒骂呵斥,她心口一颤,咬着唇,低低哭了起来。
脑子慌乱如麻,耳边尽是沈芸诺的哭声,加之那两人污言碎语,邱艳瞳仁急剧收缩,害怕的捂住了嘴,如果沈芸诺被人糟蹋了,她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风一样的跑了出去,无声喊着,“阿诺,等着嫂子回来。”
她提着裤脚,跑到一扇门前抬手用力的拍着门,急促的喊救命,对方拉开条门缝,见是她,惊恐万分的掩上了门,嘴里骂着晦气让她滚,邱艳泪流满面,不懈怠的挨家挨户的敲门,然而,无一人肯理会她,面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圈下来,她面露绝望,拖着身子,急匆匆往回走,路过杏树下,瞧见远远走了几个人,她神色紧绷,四下瞄两眼到处找地儿藏身,差点哭出声来,她只希望那帮人没看见她,否则,她如何找救兵救阿诺。
韩城眼睛尖,“刀大哥,你瞧着那人是不是嫂子?”
刀疤顿足,而眼前鹅黄色身影躲开了,他微微皱眉“不是吧,小嫂子见我们躲什么,这会儿不是该在家吗?”
韩城抬起头,果然不见邱艳人影,他脸色微变,声音急促道,“刀大哥,快些,聪哥家里怕是出事儿了。”他心思转得快,当即明白过来,拔腿就往前跑,嘴里喊着小嫂子。
邱艳不能被抓住,阿诺在他们手里,她还要去找人回来救阿诺,怀着信念,韩城那声小嫂子她丝毫没听见,东躲西藏,藏到一处屋宅后,她才敢停下,心怦怦直跳,刚待喘口气,便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她泪流不止,左右找寻着合适藏身的地儿,才一动脚,便察觉跟前站了人,邱艳猝不及防,尖叫出声。
“小嫂子,是我,韩城。”
“韩城。”邱艳睁大眼,如黑暗中见着丝亮光,双手拽着他胳膊,哭出声来,“韩城,聪子聪子呢,阿诺,阿诺在他们手里。”
后边喘着粗气的刀疤也跑了过来,看邱艳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脸色蜡白,哭红了眼,意识到真出大事儿了,来不及打招呼,召集身后的人,转身朝沈家飞奔而去。
韩城紧皱着眉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邱艳,见她双手微微颤抖,嘴唇哆嗦,极力隐忍着情绪,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小嫂子别怕,走,刀大哥他们会救出阿诺妹子的。”
邱艳摇头,咬着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哭泣声,两人走出去,碰着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人影,邱艳认出他们来,害怕的躲在了韩城身后,韩城的目光如刃,不待邱艳开口解释,他已冲了出去,弯腰顶头撞向一男子胸口,腿绊住另一男子,手拽着男子手臂,手肘一甩,将人活生生甩了出去。
“今日之事儿,我顺意赌场必加倍奉还。”他动作迅猛,两人反应不及,便被韩城桎梏住,韩城手段狠厉,掐着对方双腿一拧,只听骨节断裂的声音,被韩城甩出去的男子爬起来,转身撒腿就跑。
韩城瞥了眼边上呆若木鸡的邱艳,心里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将她独自留下。
“小嫂子,我们快回去吧。”路上,韩城侧目打量着低低啜泣且瑟瑟发抖的邱艳,试探着道,“聪哥交代把墙上的那扇门打开,那些人破门而入得花不少时间,杉子和骆驼完全来得及带他们从后边的门出来,阿诺妹子为何会落入那些人手中?”
邱艳听了这话,看了韩城眼,声音低哑,反诘道,“是聪子吩咐把那扇门打开的?”她以为是骆驼擅自做主,引了贼人进屋,没成想是沈聪交代的,她迷茫的摇摇头,哽咽道,“我也不知,我回来就听院子里很多人说话,我不知道。”
韩城看她情绪激动,不再多问,木老爷有心和温老爷把酒言欢,不准他们对付顺风赌场,今日让沈聪和卫洪去酒楼,以前种种恩怨冰释前嫌,清晨,沈聪起床魂不守舍的打翻了洗脸盆,担心家里出事儿,让刀疤他们来瞧瞧,自己去应付木老爷,韩城觉着沈聪多心,谁知,家里还真出了事儿。
邱艳眉头紧锁,大步急走,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更甚,其中夹杂着痛苦的喊叫,邱艳抹了抹泪,冲了进去,张三带来的人多,可惜打架经验不足,刀疤本就是暴戾的性子,这回下了狠手,谁碰着他,谁骨头裂开,或手,或脚。
邱艳站在沈芸诺房门口,听着里边的哭声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钻心的疼,待听着屋里有男子的声音传来,邱艳心惊肉跳地大喊大叫,韩城惊觉屋里情形不对,一脚踢开门,张三跪在床下,手里拽着一只白皙的脚,使劲朝他怀里拉,那只脚上布满了青紫指印,韩城怒得双眼充血,“张三,你不想活了。”
院子外,刀疤才想起沈芸诺在屋里,急红了眼,“关门,今天,一个都别想给我跑。”
张三不是韩城的对手,听着刀疤他们进院子,他就知晓事情不好了,他不好,他要所有的人都不好,沈聪不是护他妹子护的紧吗,他倒是要瞧瞧,得知他玷污了她,沈聪能怎样。
韩城一脚踩在张三后背上,用尽了全力,咬牙道,“张三,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跑,你老娘,你嫂子,等着沦为千人骑万人乘的贱货。”说完,韩城面露杀意,抬起脚,重重踏上张三后背,噗嗤声,张三吐出口血,晕了过去。
邱艳蹲下身,捂着嘴,只看沈芸诺身下的裙裤尽是猩红的鲜血,她红了眼,使劲捶打张三,“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阿诺动手,为什么。”
她才十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含苞待放的花儿不曾盛开,却已凋谢。
韩城拽着张三出门,脚落在他膝盖上,晕过去的张三醒了过来,嗷嗷大叫。
哄闹的屋子,突地安静下来,隔绝了院外的喧嚣喊叫,邱艳跪在地上,望着墙边瑟瑟发抖的阿诺,痛得连呼吸都忘了,张了张嘴,听不到自己的声儿,“阿诺。”
沈芸诺像不认识她似的,摇着头,双手抱着自己,一次次的往身后退,明明,她退到墙边,已退无可退。
“阿诺,我是嫂子啊……”邱艳哑着声,艰难的说出句完整的话,然而,床下的人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邱艳伸出手想把她拉出来,却见她瞳仁放大,大叫声,缱绻着身子,后背使劲蹭着墙壁,像要将墙壁蹭出个洞逃出去。
晴空万里的天,倏然乌云密布,绵绵下雨飘飞而至,不一会儿,万物皆罩上了薄薄水意。
张三带来的人全军覆没,刀疤怒气难消,狠着劲儿又折腾他们通,至于张三,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站着和人说话。
雨势渐大,稀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罩着远处的山,景致模糊不清,他低下头,“韩城,屋里……”
“过些时候吧。”韩城双手紧握成拳,压抑着自己胸口怒气,视线落在对面栅栏上,心绪渐渐平复,梳理这次的事情,扭头看向鼻青脸肿的李杉,又看向伤了腿的骆驼,沈聪小时候那会带着阿诺从那扇门顺利逃出过好多次,李杉和骆驼把事情搞砸了不说,屋里,沈芸诺的事儿,如何与沈聪交代。
一帮人站在屋檐下,望着雾雨下的青山,人人脸上出现了彷徨。
屋里,邱艳趴在地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因哭久了而睡过去的阿诺,睡着的阿诺,没了惊慌害怕,面容安详,而她身下的衣衫,触目惊心的红,红得她眼睛发涩,第一次,沈聪弄疼她,她身下的褥子也不曾这般猩红,她后悔了,听到她的叫声,她该跑回来,拦着张三,如此,她便不会这样子。
泪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放任阿诺落在那些人手里。
半晌,门外的刀疤急了,屋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甚清楚,转过身,欲推开门瞧个究竟,被韩城死死的拉住,“别进去。”
“干什么,这都啥时候……”甩开韩城的手,却见他红了眼眶,双眸盈盈闪动,刀疤一怔,细细回味番,恍然大悟,怒红了双眼,“老子弄死他。”一脚踢向张三腿间,晕过去的人疼得叫出了声,额头布满了细汗,滚落成珠,顺着脸颊滑落。
刀疤眼里充斥着血丝,一脚又一脚踢着,“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罗城死死拉着他,魁梧的铁汉子,禁不住哽咽了声儿,“刀大哥,冷静些,等……等聪哥回来再说。”
这时,屋里传来女子细碎的呜咽,随即嚎啕大哭,刀疤双眼闪过滔天的杀意,“沙子,你带人去张家,老子倒要瞧瞧什么烂肚子生下来这种贱货,把人送到破庙去,叫他老娘再怀一个试试。”
张三脸色瘆白,哆嗦的唇张了张,说不出一个字,刀疤已愤怒到极致,不耐烦道,“还不赶紧去,男女老少一个都别放过,大的送破庙,年纪小的卖窑子,银子兄弟们分。”
沙子为难,赌场办事向来一码归一码不牵扯其他人,这样明显不合规矩,见人站着没动,刀疤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了过去,“还不赶紧给老子去办?”
有经历过事儿的大致明白刀疤情绪从何而来,掉头就走,沙子迷迷糊糊跟上,陆陆续续又有人追了出去,张三竭尽全力的撑起身子,嘶吼道,“刀疤,你敢?”
“老子不仅敢,还能当着你的面干,留着你口气,看看你们全家老幼的下场。”刀疤不解气,一脚拽向张三肩头,“给老子等着,老子过完瘾再送到窑子卖钱,五六岁小姑娘老子也下得去手。”
“你……你……”张三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刀疤不解恨,“韩城,泼瓢水,把人弄醒,老子要他亲眼瞧瞧……”
韩城沉默不言的去了灶房,一瓢水下去,张三又醒了过来,啊的声惊叫起来,“刀疤,有种你杀了我。”要他看全家遭受非人的□□,他宁肯自己先死了。
“杀了你,也得你有这个福气,待我玩死张家人再弄死你不迟。”
蒙蒙细雨中,离开的人去而复还,刀疤虎着脸,“老子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语声落下,却看一身黑色麻衣的沈聪站在院子里,阴寒着脸,如黑夜里觅食的野兽,森然,阴测。
雨淌过发丝,轻缓的从脸颊坠落,不动声色。
“聪子……”刀疤红了眼。
沈聪顿了顿,目光无悲无喜,步履缓慢,余光平淡的扫过面色苍白浑身冒汗的张三,稀松平常的一个眼神,却让张三倒吸口凉气,恨不能晕过去才好。
一眼,沈聪便收回了视线,手搭在门上,迟疑了下,然后,轻轻推开。
屋里,邱艳躺在地上,听着动静,察觉到床下的人又哭了起来,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她转过身,仿若暗影包围,天儿黑了下来,眨了下眼,看清是沈聪,眼泪决堤,“聪子,阿诺……”
“出去。”
邱艳一怔,泪眼摩挲中,他的五官竟有些模糊了,撑起身站好,只听他又淡淡的重复了遍,“出去。”
天色暗沉,屋里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邱艳抬了抬脚,胡乱的抹了抹泪,看他趴下身,小声唤着,“阿诺别怕,哥哥回来了。”
她看不清床底沈芸诺的表情,听着声音,沈芸诺的哭声明显愈发颤抖,她站在门口偷偷抹泪,许久,床底下露出一只手,然后是只脑袋,哭得久了,中途又睡了觉,沈芸诺好似刚睡醒似的,脸上带着睁开眼的惺忪,然后手捂着肚子,喊着疼。
邱艳心口一紧,泪再次落下,明显感觉沈聪背影僵直了许多,她迟疑的上前,低声道,“聪子,我……”
听着她的声儿,沈芸诺睁开沈聪又缩回了床底,邱艳不明所以,但看沈聪目光如冰刺似的盯着她,邱艳后退一步,“我……”
“出去。”他的语气温和,抽动的嘴角却略显狰狞,邱艳想,他不凶自己,大概怕吓着沈芸诺了,拽着衣衫,缓缓走了出去,她想说什么来着,也忘记了,他眼神太过清冷淡漠,淡漠到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推开门,走廊上站着一群人,地上倒了一群,恨意自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她双手握成拳,想打人出口气缓解她心中压抑,这时候,走廊边倒地的男子拽住了她双腿,吓得她跳开一步,刀疤望过来,毫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脚。
“艳儿,是我,我是你堂哥。”男子声音激动,拖着腿,不住的往邱艳跟前挪,邱艳惊诧,待看清对方面庞后,脸色发白,手拽着他领子,一耳光扇了过去,声音歇斯底里,“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邱勤不忿,眼下闹成这样子,他也不乐意来,可赌场的事儿不就是整日打打杀杀吗,今日人多,他爷没往心里去,得知来沈家,他心里不自在,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由不得他退缩,他尽量躲在别人身后,谁知还是被抓了出来,这会儿看到邱艳,犹如落水之人抱住根浮木,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东西,邱勤腿被打伤,挪动十分吃力,“艳儿,你救救我,我不想来的。”
沈芸诺出了事儿,她痛恨那些人,却偏偏叫她看见邱勤,阿诺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她,无力的垂下手,满面泪痕。
“艳儿,我的腿痛,快给我叫大夫,我不想往后走不了路。”邱勤浑身力气被人抽空似的不能动弹,说几句话已让他脸上浸出了薄汗,脸上有疤痕的男子是个狠手,他不敢求他。
邱艳不为所动,抓起旁边的扫帚,用尽全力打向邱勤,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不肯放过阿诺。”她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扫帚,又去找竹棍,邱勤怕了,连连求饶,“艳儿,我知道错了。”
邱艳站在院子里,雨水沿着她脸颊滑过,分不清她脸上是泪多还是雨多些,刀疤看向面目全非的邱勤,若有所思。
邱艳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沈芸诺毁了,什么都毁了。
门开了,沈聪神情冷峻的站在门口,眼底深邃如初,刀疤红了眼,上前喊了声,“聪子。”
沈聪看他眼,抬起手,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缓步走向院子里的邱艳,拉起她,细声道,“阿诺在床上躺着,你进屋给她瞧瞧,我去山里挖草药。”
邱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乍眼瞧着沈聪,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手,用力抱着他,哭了起来,“是我,是我没照顾好阿诺,聪子,是我的错。”
声音悲恸,走廊上的李杉听着这话,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哭红了眼,“是我,聪哥把阿诺妹子交给我,是我没照顾人阿诺妹子。”
沈聪轻轻逝去她脸上的泪,放柔了声,哄道,“没事儿了,艳儿别哭,阿诺醒过来了,你进屋陪着她,我去山里很快就回来。”他声音轻柔,邱艳却泣不成声,她以为,他是埋怨她,甚至像上回那般撵她滚。
“聪子。”
“别哭了,阿诺受了惊吓,你拿热水给她暖暖肚子。”说完,沈聪小心翼翼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温煦道,“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