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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不知道,洛阳城今天是全体动员的。
这场大灾,先旱后蝗,加一块灾民已经将近百万大关,大半都集中在洛阳靠着漕粮过活,而因为秦浩管理得当,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些灾民所说吃不饱,但好歹没饿死过人,以至于秦浩不知,他明明才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年,可却已经是有生祠的人了,估计等这场大灾过后这洛阳城落上一座他秦浩的牌坊都不是不可能。
老百姓的是非观都是比较淳朴的,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人,尤其关中的汉子,天生一副硬腰板,什么朝廷法度,直娘贼的皇帝他们也照骂不误。
近百万人动员起来是什么阵势?别说这区区几个小吏,恐怕就算是大军开路,也未必冲的出去。
这架势不仅吓坏了大理寺的人,就连洛阳的几个家主也吓坏了,没想到这秦浩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居然能有这么强的威望,这场面这架势,分明是这百万灾民在替他逼宫啊!
“他死不了了。”
这是洛阳城所有达官贵人的共识,除非圣人疯了才会给这样威望的人定罪,不过是杀了八个草民而已,这大唐又特娘的不是法治社会。
大理寺少卿也很无奈,从正午折腾到黄昏,实在是筋疲力尽了,灾民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换八班倒都轮的过来,因此这太阳都快落下了,可他们还是神采奕奕的。
就在这大理寺少卿生无可恋的时候,救星终于到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本官进去,让本官进去。”
秦浩听出是杜县令的声音,那大理少卿也听出来了,这杜县令以前也是长安城的纨绔,与他算是旧相识,连忙高呼道“老杜!是你么老杜,快救救我啊。”
杜县令挤进来的时候帽子都歪了,衣衫不整且满头的大汗,可想而知挤进来废了多大劲,听了这少卿的话却面色一板道:“我跟你很熟么?套什么近乎,本官问你,你要强行将秦公子带走是什么居心!”
杜县令又不傻,这些灾民都是关中人,明年开春就各回各家了,因此并不怎么给他面子,他要是不表明立场,闹不好他也得交代在这里。
大理少卿都哭了:“老杜,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秦公子我不抓了,他留下,我们走行不?”
杜县令冷声道:“这怎么可以,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公子暴力抗法呢,秦公子不走你也不能走。”
“这。。。。这叫什么话,那你说,现在咋办。”
杜县令道“这样吧,今天你想出城是没可能了,不如先随我到洛阳县衙住上几天吧。”
“住你县衙?那住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用不了几天了,魏相的粮船旬日就到,到时候是走是留,自有魏相做主,就算你空着手回去,也不会有渎职之罪。”
那少卿眼珠子明显一动,他知道,要是魏徵来了,这事情可就完全失控了,在魏徵面前李世民有时候都得装孙子,他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算个屁啊。
可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因此他马上露出了一个这样最好不过的表情。
秦浩也不得不再次起身,拱手对这些灾民解释了起来,这些灾民听他说不走了而是住在县衙,当即也做了退步,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一条小路。
这小路可不太好走,秦浩走了一路,发现自己两侧一直都有人,原来这些灾民竟然将一路到县衙都给堵上了。
秦浩长鞠一躬,道“多谢各位乡亲厚爱。”
这场面还真不是谁彩排的,秦浩发现这些一千年前的灾民,真特娘的可爱。
…………
进了县衙,杜县令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睡的是雕花檀木的阁床,喝的是西域顶级葡萄酿,吃的是秋来膏肥肉厚的河中蟹,这日子过的,哪里是什么戴罪之身,分明是他穿越到现在为止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几天之后,魏徵终于到了。
几月不见,魏徵的两鬓已经有了几根白发,神情上也憔悴了不少,想来在江南‘借’粮也不是那么顺利。
大理少卿热情洋溢地上去套近乎,魏徵却没搭理他,反而把其余人都撵走,只留下秦浩一个人在书房说话。
秦浩懂事地亲自动手烧水,碾茶,煮茶烹茶,过程中屋子里除了咕嘟咕嘟的水泡声,没有半点声响,两人都没有说话。明明才第二次见面,俩人间的气氛却好像挺熟了似的。
半天泡好了茶,秦浩用海碗给魏徵倒上,魏徵笑眯眯地品了一口,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不错,你做的这种饮茶法有点意思。”
秦浩臭不要脸地就接话道:“老师喜欢就好。”
魏徵眉毛一挑道:“你不是不同意么。”
“啊?我不同意?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呢,老师可不能一见弟子落难就不管了啊。”
魏徵笑了,却道:“还没拜师礼呢。”
秦浩二话不说,跪地上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师父用茶。”
魏徵实在憋不住,放声笑了两声,摇头道:“你小子,天生就是混迹官场的料。”
这是在讽刺自己脸皮厚节操低么?秦浩讪讪地笑笑也没说话。
这几个月,秦浩在洛阳得罪的人实在是有点多,哪个都不好惹,虽说现在那些门阀家主一个个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但这是有大势护体,等灾民各回各家,李君羡也回长安当他的保镖,自己在人家眼里也就是盘到嘴就吃的菜。
更何况,韦家这么一搞,如果自己大难不死的话这就是死仇了,还有那淮安王府,没有个金大腿抱抱他还想开个蛋的戏楼青帮。
退一万步说,此去长安生死不知,有魏徵这么个师父罩着,不也算多一层护身符不是。
魏徵走的时候就放过话,只要秦浩反悔随时可以入他门下,此时秦浩磕头他没拦,也就算了是认下这个徒弟了。
起身,接着喝茶,刚刚还只能算是勉强认识的两个人,现在算是最亲的亲人了,古时候这师徒父子,可不是说笑的,一个头磕地上,起来的时候就跟亲儿子差不多了,只等寻着个合适的机会摆一桌酒,请个见证人,这关系就赖不掉了。
魏徵微笑着将碗里的茶水喝干,再瞅秦浩的眼神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开口道:“我没料到会起蝗灾,但你做的真的是很好,这几个月,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