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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举步走近,粉色的漆皮高跟鞋踏进污水里,发出清脆得有些刺耳的声响。
她一直低着头,等走到朱纱面前时,才抬起视线,目光晦暗。
朱纱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秦栩,又看了看小蛮,似是猜到了什么,又不太敢确定。
“你对秦栩做了什么?”朱纱眯起眼睛,不放过小蛮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总不至于,这次又是小蛮下了药。那样的话,也着实太讽刺了。
小蛮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纱,沉默半晌,轻轻开口道:“我不想做一辈子的助理,小纱姐。”
很突兀的话,却带着一股子极其明显的不甘及尖酸。
朱纱几乎是气笑了,情不自禁就抬高了音量:“你这辈子要做什么岂能是别人决定的!”
小蛮似是没听到朱纱的话,只抬眼定定地望着前方:“我不会……也不能够放过任何机会。”
朱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就瞪大眼睛,回过头去。
任白正从不远处走来。
“是你。”她轻声呢喃着,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秦栩虚弱无力地趴在地上,不仅仅是因为酒,还因为酒里参了他最害怕的东西。
任白的血液。
她看向任白缠满绷带的手,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你伤害了秦栩。”她轻声说着,不知为何心中的绝望就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
任白缓缓抬手,有力的手指指向地上的秦栩,声音冷冽:“这个人为了一己私利,残害自己的大哥令其重伤住院,我只想给他一点儿教训。这是他应得的。”
“这只是一面之词。”朱纱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地面,“谁告诉你这些的?秦颜鹤……不,不可能是他……啊,原来如此。”她想通了一切,淡淡瞥向身后的小蛮:“你们是同伙。”
小蛮把秦颜鹤的话带给任白,想办法令任白相信秦栩是个坏人,然后,她与任白合伙伤害秦栩。
“原来,你现在还在为秦颜鹤做事。”朱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朱纱立刻回忆起那天,小蛮哭着说秦颜鹤不要她了,她无处可去。现在想来,那或许也是重重计谋中的一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秦颜鹤,从来没有和秦颜鹤断过联系,这一切,都是蒙蔽别人的手段而已。
秦颜鹤到底承诺了小蛮什么,竟然令小蛮如此死心塌地地追随?不过,大概也没什么必然原因。秦颜鹤本就是一条毒蛇,他能制服一切他想要制服的猎物。而小蛮,她的弱点又是那样明显。
“我不能放弃任何机会。”小蛮望着地面轻声说着,“不然我什么都得不到。”她刻意不看朱纱,似乎是害怕朱纱愤怒的眼神。但是她想多了,此时朱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愤怒了。
朱纱沉默不言,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她。她想争辩,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她和秦栩置身于狭窄的小巷中,前有小蛮,后有任白,她不知道命运会将她引向何方,却隐隐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我不认为,这是片面之词。”任白忽然开口。他见朱纱望向自己,便继续道:“我亲眼看见,他无情无义地抛下了你。”
朱纱欲言又止。她注意到任白的眼眸深处潜藏着愤怒,那愤怒如此浓烈,绝非她三言两语就能去除得了的。
秦栩故意在任白面前表现出强势傲慢的样子,任白反感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秦栩又能怎样呢,在自己的宿敌面前,除了这样表现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朱纱悲伤地闭上眼睛,只听任白在耳畔平静开口。
“妖千岁,理应被除掉。”他一字一顿,嗓音清亮,“我现在明白了,除掉他,便是我来这座城市的使命。”
“哈哈哈哈……”
一阵似有似无的笑声,忽然萦绕在耳畔。
朱纱迅速低头,只见刚才还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秦栩,正慢慢撑起身子。他消瘦的身体,随着他的闷笑声而微微震颤着。
“使命?你当是电影台词?”他强压着笑意,站直了身体,“哈,我真该在见到你时就杀了你……”
朱纱并没来得及看清秦栩的神情。
说时迟,那时快。秦栩迅速冲向任白,如同飞跃出林间的猎豹。
朱纱愕然一惊。
秦栩现在还有攻击人的力气吗?
不可能。
所以……这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就在她脑子飞速旋转的同时,那边任白已经死死抱住秦栩的颈项,另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用力击中秦栩的腹部。秦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住手!”朱纱忍不住大声尖叫,“秦栩不是坏人!”
她的叫喊令任白迟疑着没再打出第二拳。
朱纱微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小蛮就冲了过来。她挥舞手里的电棒,击中秦栩脖间的大动脉。
秦栩的身体剧烈地震颤几下后,便再次跌倒在地,陷入昏迷。
“秦栩!”朱纱看着秦栩惨白的脸,惊慌地睁大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担心他将永远无法睁开眼睛。
“小纱姐,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小蛮轻声说着,举步迈向朱纱。
朱纱猛地反应过来,正要逃跑,小蛮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对不起你,但我只能如此。”
冷光乍现,在她的脑海里,及眼眸深处肆意迸溅。电棒击中她的脖子,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跌向深渊。
任白大步迈过来,似是在嘶吼着什么,但是她听不到了。
她闭上眼睛,陷入一片深黑之中。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单以及枕套散发出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诡异极了。
她迅速思考,立刻回忆起那晚发生的全部事情。她被小蛮电晕了,按理说,她就应该倒在小巷里,被污水浸染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
她强忍着不适坐起身来,一把掀开了被子。原先的服装及鞋袜,早就不翼而飞。她穿着崭新的银色礼服,以及一双雪白的高跟鞋。显然,有人帮她换了服侍,还极其周到地搭配过。
她又抬起头来四处打量,这是间十分陌生的房间,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像是秦颜鹤惯常使用的香水。
心跳猛地一停。
秦栩……秦栩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