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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大丰园三奸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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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毕龙吃了一亏,又无其他办法。便想先回家中,和那家父、长兄商量如何行事。

    再说毕成,现已退朝,亦回到“大丰园”。这毕成虽是一品权臣,但凡有事,还是善与其父毕大力商议。父子二人,正在卧房后密室谈话。

    毕大力道:“我儿,今日朝堂之上,有何新鲜之事?”

    毕成道:“今日,塞北康州知府廖桂上凑,‘顺天王’穆子丰,在天风山南麓重新立起‘顺天’旗号,企图东山再起。现已集中流寇一万余人,有威胁康州之嫌。塞北之地布政司吕有志携都司谷青现正调动全塞北之兵马,又有谷青亲自统领之‘谷家军’参与,共计两万余人,准备抵抗。中原天目府附近‘顺天’流寇残部,亦在蠢蠢欲动,企图乘着今年大灾,蛊惑灾民入伙,攻占天目府通天河附近各州县,只待穆子丰部冲出塞北之地,进入中原与之汇合。圣上大为震怒,又派遣右兵部侍郎苏泯,封为三省总督,有权统领调动塞北、西江、中原三省之全部府兵,全力抗贼。”

    毕老儿听罢,沉吟半晌,道:“这穆子丰一群流寇,确是实难剿灭。现此人困在地目山,休养了一年,便又羽翼丰满。若真的冲出塞北之地,进入中原四通八达之地,便就是‘鸟飞天空,鱼入大海’,却再难收拾了。我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毕成道:“这三省总督苏泯、塞北省布政司吕有志、都司谷青,却不是我毕家一族之人,不好控制。只有边柳卫赵济安一人,是咱自家之人,但商人出身,平日里为我销赃,分流银钱却是好手。打仗却是无方。实无良策也。”

    毕老儿道:“这倒是件好事。”

    毕成不解道:“父亲何出此言?”

    毕老儿道:“你料那苏泯是何许人也?乃是童国老心腹,想当年我拉拢兵部尚书郭有常,这童老儿便拉拢兵部右侍郎苏泯。而这吕有志、谷青,童国才亦认定是些人才,一手提拔。这回,却是乐极生悲了。这三人虽有些手段,比起穆子丰、张林宗、李让等巨奸巨匪,还是小儿了许多。而赵济安,奸滑之人,生怕自己失了‘利钱’。我料他即是出兵相助,亦不肯实心相助,装装样子罢了。这童家一族三人若去剿匪,败多胜少。此事之上,这童国老却先输棋一招。我等便等着看这场好戏罢。若有可行之机,再见机行事。”

    毕成笑道:“父亲所言极是。”

    毕老儿道:“伺候当今万岁,喜怒无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是最好之办法。”

    “父亲,还有一事孩儿需要禀明。”

    “何事?”

    “父亲还记否,那个吴州知府,许超,许墨达。以前亦孝敬过咱家。今日,他差人送来一幅名画,乃是当朝太祖兴始年间大画家张固年轻时所绘《达龙开天辟地图》,绘制精美绝伦,气势磅礴,实是珍品。我亦问过古董行家,确是真货。但礼品贵重,想先与父亲商量再说。”

    “若是别的画,收也无妨,但这《达龙开天辟地图》却万万收不得。”

    “父亲此话怎讲?”

    “我中原历代王朝,无不说自己乃是达龙后人,奉天命而治天下。你若收了这图,便是给了咱家死敌口实,是有了谋逆之心思,想当今天圣上,最恨之事便是谋逆。故,此图收不得。”

    “那却是许超暗中勾结敌手,想害咱家?”

    “这却也不像,这许超前年,送咱白银一万两。后才听说是克扣了军费所得,幸咱家力保,才免了官司。从此便可看出,其心必是真想加入我族。此次送画,虽办的不甚周全,也是一片忠心。”

    “那此图我便原物送回?”

    毕老儿却是笑了,道:“你个痴儿,好生不会做事,又送回去,这好事却与我毕家又不相干了。”

    “那父亲大人有何妙招?”

    “你将那图收了,抽个机会,送给圣上,说是此画乃吴州知府许超偶然收得,不敢私藏,想献与圣上又不敢越级,故先与内阁首辅商量如何献宝。这样便是万事皆休。圣上喜欢,你又避了嫌疑。那许超献了宝,得到圣上首肯,自是认为是我毕家之功。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之?”

    毕成道:“父亲真神机妙算也。”

    毕老儿也是哈哈大笑,一不留心,便又咳嗽起来。

    毕成道:“父亲咽疾这几日如何,那‘南北方’北方之雪莲,现已送达京城,又交与胡文可泡制。南方野人,千总李达志,还未有消息,但请父亲放心,此人心机慎密,一定误不了事。”

    毕老儿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心腹阉奴道:“老爷,二公子回来了,是否让进来?”

    毕老儿见毕龙现在回来,知道有事,便道:“快让其进来商议。”

    毕成进得密室,先与父亲、长兄请了安,方才坐下。

    毕龙道:“今日真真气杀我也!”

    二人不知何故,便问起其中缘由。毕龙便将方才所经历之事一一说了。哪知毕大力听罢,却又高兴起来。毕成,毕龙亦便问何故。

    毕老儿道:“这便是最好之事,我原想这回收拾夏王并世子梁如性命,不想半路杀出个童国老,让皇后撺掇圣上,才留了世子性命。虽是其命不稳,但皇后保着,却总是个心腹之患,不知何时,便会与咱家寻仇。这下倒好,这镇抚使李平却帮了大忙,虽是世子逃走,但其谋反之心显露无疑。此番圣上必下决心,至世子于死地,全天下通缉。即便这世子不被捉住,亦是巨匪之身,再不好兴风作浪了。”

    毕成道:“父亲一说,却是好事。我傍晚便去见圣上,说明此事。”

    毕老儿道:“此事不宜迟,现童老儿与咱家已经交恶,迟则生变。”

    毕成点头称是。毕家二子便离开“大丰园”,各自办事去了。

    是夜,毕成急事进宫,向成宗密报此事,成宗大怒。命令暗访卫画影图形捉捕李平,梁如。李平在天审司中,与李青利,古风三人逢场作戏,称自已认识李平,只让让他搭救世子。成宗心想这夏王是必赶快除掉,便下令连夜赐毒酒与夏王、李青利、古风三人。三人心知肚明,面带笑容相互拜别,便喝下毒酒,片刻而亡。可怜三个忠义之士,命丧黄泉。

    有诗《义士歌》为其赞曰:

    忠义之士赴黄泉,视死如归带笑颜。

    人生难得一知己,只盼英雄凯歌还。

    再说肖猛坐上沙船,一路南下。行的却都是近海之航线。这沙船管带名唤李子方,跟随邢立已有十余年矣。因上船之前,邢立特意吩咐好生招待,故全船众人都对肖猛十分客气。每日饮食,海鲜、肉脯、菜蔬、精米干饭,又有酒水,也准备得颇为丰盛。李子方见肖猛无事可做,便又送一本怪谈杂书《仙怪世常集》,供其解闷,闲暇之余,仓内翻翻书籍,也惬意得很。

    一日无事,肖猛下至船底货仓。这沙船二层,最下层便是货仓,还置有马厩,上一层,水手客商居住。甲板上后方又置一层,乃舵房。虽邢立说此船小,止是与那海沧吴船相比,若身在其中,亦觉是庞然大物也。这货仓里,已装了不少大箱,其箱之大,可装一人有余。问了伙计,方知里面尽是北寒之地贸易所得海豹皮草、鲸肉脯、海菜干。打开一箱,看了看,确是海菜,嗅之腥味扑鼻,肖猛便赶忙又盖住。一连过了五日,沙船已到南吴境,肖猛亦兴奋起来。与李管带聊过,止再过一日,便进入洛江内河。想着快到西剑山,能去拜见师傅,竟夜不能寐。肖猛在床上辗转反侧,思量着怎样方能让陆景收下自己。

    忽然腹中绞痛,想是这几天,海鲜食用过度,一北方内陆之人,已是水土不服。已过中秋,晚间天气太寒,于是穿好衣服。又拿起宝剑,又卷了一把草纸,想去底层船仓如厕。有听客道:“如厕便如厕,为何还拿着兵器?”原来,这肖猛在边关做佰总之时,时常巡哨,大漠荒山,哪有按时餐饭吃、清凉瓦房住。渴饮马尿,睡卧马鞍。这还是小事,若与狼狄斥候周旋,睡着都得攥紧刀把。故成了习惯,走到哪里,刀剑不离手。沙船最下层放了两个马桶,供水手夜间如厕之用。肖猛泻*了一阵,自觉好了许多。正蹲着,忽听见隐约有一阵号响,片刻之后在甲板之上,似有许多人跑动。心中好奇,便在底层静静听着。

    忽听有人大喊“有海盗!”,隔着木板缝隙,就见火光闪动。跑动之声愈烈。片刻,就听得刀枪碰撞之声四起,又有铳声不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肖猛便不敢出去,想想方才跑动之声,也有三十余人,再想想这沙船,算上自己也不过十五人,实力悬殊,对方又有火器。心下大骇,这沙船必是遇到了海盗。想着现在若是冒失冲了出去,必被打成筛子,而甲板之上,四处都有海盗,奈何?想了想却还是先找个去处躲上一躲。赶忙先用草纸抺了屁股起身,收拾好衣服,看看四周,空间狭小,再无可避之处,止有几十条木箱。打开里面几个,有少是半箱货物,便钻进里面一条箱子,伏于海豹皮之下,藏了起来。肖猛摸摸身上,怀中五宝匕首,手中“青锋剑”俱在。再摸摸胸口,薛华的那封信妥妥放着,心里便有了些底气。便安心伏在这里,耳朵却听着外面动静。约摸半个时辰,喊杀、搏斗之声已无。但亦没听得船上水手、管带声音。肖猛心中想,我等必是全中了招。“好汉不吃眼前亏”,隐去身形,再去救得李管带他们。

    原来,这船行至业州,便已被贼人盯上。业州之南,有一小岛,名叫“汇海岛”离陆地亦不太远,岛上有一小镇,叫做“汇海镇”。此岛东西长面南北短,北边地势平缓,有沙滩,亦建有码头,南边有陡峭山崖。因靠近南吴,气候相似,山上亦有葱郁密林。汇海镇有渔民数百,世代打渔为生。近年兵荒马乱,世道不好,村里不少人被抽调当了府兵,剩下一些,尽是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之人。镇上有一里正,名唤高三炮,亦不知是原名还是别名,原在南姜之地南水卫水师当一炮手。由于南洋无甚战事,成宗想是认为空耗军资,便减了此定员。高三炮在此时被裁减出水师,没了生计,便跑到这南吴凌天县,对县令黄七索使了银子,便当了典史,是那不入流之小吏。后又受不得管束,又撺掇县令让其到汇海岛当上了里正,按说这里正,本还不及典史官大。但高三炮心却尽知官场之规。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在县中当吏,是凤尾,止得县令、县丞、主簿几名头头捞完了,自已方才有份。

    而在这镇中,是鸡头,虽是小镇却是自己说得算,尤其汇海镇,小岛之上,天高皇帝远,少受约束。那高三炮便象土皇帝一样,吆五喝六、为非作歹起来。先还是欺压良善,到了后来,索性渔也不打了,和一帮腌臜恶少,干起没本的买卖,当起海盗来了。其先逼迫镇上之人全数入伙,若有不从者,性命难保,众穷苦百姓无奈从之。再加高三炮原在凌天县内认识县令黄七索,每每过节,黄白之物亦孝敬不少。这黄七索黑眼珠对上白银子,便甚么都好说了,任由得高三炮胡作非为。只怕老高不做这道买卖,自已少了一条财路。听客,你料这贪官、海盗勾结,当地哪有太平之理?高三炮手下,二名心腹,一名唤作郑丁,被这老高封为“左将军”、另一人唤李起龙,被封“右将军”。其实哪里是甚么将军,这二人与老高每人不过率领六十名海盗而已。

    这天,高三炮正在家中饮酒,忽见郑丁匆忙进来。

    这郑丁奸损之人,来此和高三炮商议事情,定不是好事。却是又说得甚么?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