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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书说至,肖猛寻一客栈,也是累了,便先住下。
肖猛进得自己房内,早有伙计打来热水,并白汗巾洁齿明矾。也是累了,洗过之后便倒头大睡,一夜无梦,倒也睡得踏实。
次日,肖猛结了房钱,离开集县,继续向南而行,不过十数里地,前方官道上一座指路石碑,刻着“九松山”几个字。心思这便是昨日那个公子所说的狩猎之处,远望前方,说是山,倒不如说是高地。此地地势略高得别处,似一大坡,山上山下尽是原始密林,林中松树居多,亦有不少桦树、柏树。看那树木,生长年长,有的亦是遮天蔽日,林中阴气缭绕,那日光从树冠缝隙射入,细细光束打在地面,光影晃动,斑斑驳驳。现已是秋季,林中落叶成堆,被秋水一浇,潮腐之味蔓延。虽是京畿已近,但这去处却人迹罕至。这官道蜿蜒曲折,从这林中经过。
原来这青云卫在魏北卫之西,若去得京城,必向东南而行,这京城去往魏北,修得驰道,宽阔平整又常有公人维护。但青云卫这边,离魏北又不算远,京城调兵遣将又走得魏北驰道。故这条小道便维护甚少,道路狭窄偏僻,行人也是不多。肖猛去那南吴之地,并不走得京城,而是从集县南下进入中原之地,行到洛州。洛州内河洛江之大港,洛江向东南流去汇入东海。可以坐得大船,顺水东去以逸待劳便去了南吴。
有了前日之经验,肖猛心思这偏僻之地,是否又会有强人出没。四下寻找一番,再无他路。心想:怕甚什,不过几个强人,用心对付便是。于是便大胆走进林中。林中阴冷,肖猛也略寒意,不由得裹紧披风。正在行进之时,忽听得前方一声火铳响,惊得林内飞鸟四起。肖猛大惊,寻思又是强人来了,翻身下马,又让马儿伏倒,自己也伏在地上,抽出宝剑,四下里观察。等了片刻,心想许是有人打猎,若是强人,只为劫得钱来,哪有先放铳之说?便又拉起马来,谨慎前行。走了大约一二里地光景,前方闪出一小片空地,虽是空地,只是林木稀少,草从灌木也是茂盛。只见六七个人,向前奔跑,似乎在追逐猎物,跑过空地草坪,便都半伏下身子,向前观望。肖猛定睛一看,却是认出乃是昨日饭庄见过的公子并家丁。想来昨日也是天气不好,在集县休息了一夜,今日一早便来此地狩猎消遣。
这公子在最前方蹲着前方以一青石为屏障,手持三眼神铳。家丁都离他不远,也是半蹲,各持弓箭,火器。肖猛见公子前方数丈之外,草从骚动,一会便有一鹿站起身来,走路姿势甚异,仔细看得,腹下已然中了一弹,鲜血外流。肖猛心下便已了然,原来方才一铳,便是那公子打得,正中鹿下腹,鹿虽已打中要害但一时未死,痛而逃之,这众人便追了过来。家丁伏于后方,想是这公子只想一人猎得这鹿儿,不想别人掺合,早吩咐不许帮忙,若是众人开弓开铳,早已拿下。
肖猛暗笑,心思这富家公子倒是事儿多,凡事必亲自躬身而办不成。
正在此时,那林中窜出一只花豹,冲那公子便冲了过来。方才这公子一心只想猎鹿,无心观察两边,哪晓得杀出这个畜生。待发现之时,已至近前,后面家丁大喊“公子快跑!”惊得公子大叫一声“阿也”,手中三眼铳已来不及发射,随手砸向那豹,转身便跑。那豹灵敏,躲过三眼铳,盯着公子便追了下来。那位听客却说:“你看这公子身后若干家丁,手中又持弓矢、火器,怎却不去施救?”其实这家丁心中也是焦急,手中兵器早已待发,怎奈豹子与自家公子近在咫尺,却是投鼠忌器,怕发了箭矢弹丸,反先伤了公子。急得没奈何。
再看那公子,脚下一个不留心,被地上一灌木根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那豹子愈发凶猛,凌空便扑了下来,眼看这公子却要吃大亏。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空中忽然飞来一物,不偏不奇,正打在那豹子脑门之上,花豹专心扑人,哪晓得飞来横祸,咚的一声,摔了出去,倒向侧面一串滚翻一丈有余。公子也是命大,见此情景,连滚带爬跑到众人中间去了。众人见公子已回,哪有再放过花豹之理?弓矢、火器齐射,花豹中了铳箭,向后跑了几步便栽倒地上一命呜呼。
众人见这豹子已经死透,便一齐向那公子跪倒,齐声道:“小人该死,差点伤了公子,望公子治罪!”见这公子惊魂已定,眨眨眼睛,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道:“爽快,爽快本公子道次出猎,要得便是这份刺激,又得一鹿一豹,真是大快人心也。快快起来,将那豹子为本公子取来,再看看方才的鹿逃了没了。”
众人听公子如此一说,心也倒放宽了,都笑呵呵的去找寻猎物。
忽见公子想起一事,便对众人道:“我方才倒地之时,花豹扑我,忽见一黄色物件,凌空飞来,便把豹子打在一边,这却是怎得回事?”
众人也看得清楚,便在草地之中,细细搜索。
忽阿五道:“公子,却是这个。”
众人一看,阿五手中拎着一个水葫芦。
公子看了狐疑道:“却不像是我等众人之物,那此物又是谁的?”
听客,我却不说你也料道这水葫芦是肖猛之物。原来,肖猛方才路过此地,见众人打猎,怕惊得猎物惹得众人不爽却找自己麻烦,亦怕众人放铳误伤,便先不从这道路经过,只等众人猎完,再走不迟。便伏在那里看着众人狩猎。花豹突然窜出,肖猛看众人瞄准却不敢动手,知道怕伤着公子,情急之下,便将身上水葫芦扔了过去,可巧打个正着。现在听得众人寻找自己,便牵马而出,来至众人身边。
肖猛道:“这水葫芦却是在下的。”
但见公子“哎呀”一声,跑到肖猛面前,深鞠一躬,又拜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肖猛道:“公子过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罢便扶这公子起来,这公子却是长躬不起,肖猛使劲向上托去,那公子运功抵抗。肖猛心想,这人力气也是了得。
正想着,公子忽然站起,笑道:“恩公好大力气,你我二人初次见面,在此歇息一下,聊一聊天。”
说罢指着路边一块青石,两人便坐在青石之上,聊了起来。
公子道:“壮士尊姓大名?看样子是否从过军,身手了得。”
肖猛看他虽是富家子弟,却为人质朴,顽童风格,也有此喜欢。便道:“在下姓肖,名猛,字辰忠。曾在边军中效过力。现有事去南方,正好路过此地。敢问公子何人也?”
那公子道:“在下姓梁,名如,字太义。世居西山之地,今日有家父进京有事,我亦随之,在京城数日无所事事,便带众家丁打猎消遣。不想在这里遇得壮士,真天意也。”
说罢,梁如命家丁打开包袱,拿出肉脯、蜜水。众人分食。
梁如道:“壮士要去往何处?”
肖猛道:“去南吴之地的西剑山。”
梁如又道:“那正好同路,我们一同前去霸京,路上也好有个伴。”
肖猛听得,摇头道:“这却使不得,我去南吴,是想从集县南下过新州,渡过通天江,到达那中原之地,再寻得洛州,从洛州坐船向西南进入西剑山腹地。若去京城,道路却不相顺。有事在身,实难从命。”
“壮士有所不知,今年天气,实有大灾,春夏干旱,不见雨露庄稼绝产。倒是这秋天刚至,秋雨又来,中原、东川一带,大雨磅礴不断,通天江流域,四处决口,沿江两岸,尽皆被淹,人畜死伤无数,难民四逃,又有流贼‘顺天王’穆子丰残部煽动饥民作乱,去得便是九死一生。大港已封,小港早已被淹没,哪里有路可过得通天江去。我父子从西山之地进京,见此情形,无奈从西江向北进入塞北之地,从北方绕得魏北卫,再走官道进京,虽是马快,亦拖延十数日矣。”
肖猛听罢,心下黯然,寻思:这拜师之事,如此不顺,先在“断肠岭”遇上食人之贼,方得剿灭,又遇天灾封路。等这天灾人祸已毕,又不知何年何月。如此行得,何日才能进得西剑山?”
心下所思,一时慌乱又想不出其他主意。面上便露出难色。一时间语塞,默默而坐。
梁如见肖猛如此,便安慰道:“壮士莫慌,我倒有一法,可让你去得南吴。”
肖猛听得此言大喜道:“如何去得,但求公子赐教。”
梁如道:“先去京城,京城向东便是东海,有龙口港,从那里行船,可南下南吴之地业州,再行船西进,虽是逆水舟慢,却也还使得。也比从向西从塞北过西江再至南吴要方便许多。”
“听公子一言,方才心喜。多谢公子提醒。那我等正好顺路进京。”
“这是自然,壮士是我救命恩人,到京之后,定要重金报答。我看你我二人也是投缘,也可在我处居住闲聊几日也是快活。”
肖猛道:“帮人哪有要人回报之理?公子此话,便不要再讲。”心中却暗想,进京自可,但多住自是枉然,我有拜师之命,哪能陪这富贵公子闲聊,但方才指点迷津,知恩图报,却也真是个感恩之人,如此朋友,认得也是极好之事。
梁如听肖猛如此一说,视钱财如粪土,心中更是佩服。心思这个朋友便是交定了。便道:“爽快之人!”
二人又聊了些武功之事,吃喝了一些肉脯蜜水,又歇了一阵,有了力气。见家丁阿五并众人将豹子、鹿儿拴在马上,便纷纷上马。向霸京而去。
一路之上,肖猛梁如并马而行。梁如道:“实不相瞒,亲王夏王之子,世居西山之地遥州。我父夏王世代封居此地,治下十六州数百县镇。此次来京师面见圣上。我便与他同往,在京城官家馆驿所住,闲得无聊,便出来狩猎。”
肖猛心下大惊,暗想:怪不得气度不凡,原是皇家子弟,对我不瞒不晦,可见其真心相待。听我父说过这个夏王,在西山之地深得民心,想也是善良之人,从其子便可看出,无刻薄势利之相也。
肖猛道:“原来是夏王世子,失敬,失敬,我是边关青云卫指挥使肖龙之子,在家父帐下当过一佰总,现有事南下便已职去这职位。”
梁如大惊道:“可是那个文武双举的肖猛?”
“过奖了!正是在下。”
“我亦听说肖龙有个儿子,文武双全,想不道在此地遇上,实有缘分。我今年一十九岁,不知阁下年龄?”
肖猛道:“长你一岁。”
梁如道:“那我便以兄长相称,肖兄,不知南下如此着急,有何要紧之事?可否与我说说,若是能帮得上你,便是最好。”
肖猛见梁如真心对待,也不用隐瞒,便道:“此次南下,便是去西剑山寻找陆景陆不平老先生,求他收我为徒,学习栋梁之才。”
梁如听肖猛说得“陆景”二字,不由心下大惊。
这梁如为何心惊?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