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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毕老儿因咽疾信了那庸医所说“南北方”。便派人分头行事,顺便打控陆景下落。
话分两头。
再说青云卫,肖龙让肖猛再做一个月巡哨。这肖猛虽是心下急躁,总想得拜师之事,但无奈公务在身,加上自己乃是负责之人,巡哨这事做的倒也实在。遇到个把流贼,或剿或抚,处理也是得当。好不容易挨到一个月,便赶快回到指挥使府交差。
来到堂上,见父亲正在办理公务,便道:“父亲大人,这一个月巡哨已毕,我向您交差,何时方放得我去拜师?”说罢,便解下佰总腰牌,先放到文案桌上。
肖龙见儿子如此着急,便笑道:“这一个月,是让你学得耐心,你去南吴之地,但是找到陆老先生,便是难得很,这点苦若吃不得,还拜师做甚?”
肖猛见父亲如此一说,心下倒感激起来,道:“谢父亲教诲!”
肖龙道:“现在正值晌午,我亦要回府,便一同行得。”
说罢,父子二人从堂后绕回后面府邸。肖夫人早做好饭菜,一家人吃了午饭,肖龙有事处理便又回得衙门。肖夫人叫肖猛跟随自己来到后堂。这后堂乃是个清静之处所,正是夫人所住。指挥使之妻也是六品诰命夫人,吃穿用度自是有的规格。
肖夫人道:“我儿学好本领,成为栋梁之才。也不枉费你父亲这几年对你的栽培,只是这苍南县西剑山处于南方,与魏地千里之遥。近年来,暴民四起,听说这西剑山之内,也有许多强贼占山为王。你一个人上路却是不甚安全,我好叫你父为你多派几个人手,与你一同上路,如何?”
肖猛道:“母亲费心了,只是多带行伴,也不方便,树大招风,也招强人算计,我一人即可,想我这武艺,虽不是大才,但也随军征战了两年,刀剑也是了然。江湖上之事,小心从事,也出不得大祸。一人一骑即可,也不引人注目。”
肖夫人心思,这孩子确实大了,不似小时顽劣,想了片刻,道:“也罢,你可带足路费,免得委屈自己。”
肖猛点头称是。
肖夫人说道:“随我来。”
肖猛跟随母亲来到后面一室,肖夫人打开一组壁柜,拿出里面杂物。见后壁有锁,又从怀中取一把钥匙,将钥匙插入一拧,向前一推。但见下面是一石台阶,通着地下一室,室内漆黑不见光亮。肖夫人从一小皮囊内取出火镰、火石、并一片火绒,片刻打着火,点燃室内油灯,下面也亮了起来。
肖夫人道:“你父亲经营青云卫多年,杀敌立功,也颇有些家私,便在自家室内筑了密室,也藏了些宝贝,那便是‘青锋’剑了。”随后一指正前方壁柜上一长条盒子。
肖猛走上前去,打开盒子,里面赫然一口宝剑,黑檀木剑鞘、鎏金铜鞘标、剑口、护环,环上系三十二股深红细棉绳。剑口下方镶嵌金字“青锋”。鎏金铜剑格、剑首,红缨短剑穗。剑柄缠绕十六股乌黑细麻绳,握感甚好。剑口上一绷簧,按动绷簧宝剑出鞘,肖猛再看那剑,虽是油灯之下光线昏暗,亦是寒光闪闪,冷**人,那剑双刃锋利,剑脊突起三峰血槽,真乃一口宝剑也。
肖夫人道:“试试剑是否锋利。”
便拿来一把铜钱,放在桌上。肖猛举起宝剑,向下一砍,但听得“咔嚓”一声,再看那把铜钱,齐刷刷的砍断,有的在那桌上,有的早已飞了出去。肖猛拿起一枚,看那切口光滑,再看宝剑剑刃没有卷口。
肖猛道:“端的是一把好剑。”
肖夫人又在四下寻了一番,拿出一把匕首,对肖猛道:“此匕首名为‘五宝匕首’镶嵌五颗宝石,虽不如这宝剑厉害,但也是名家所制得。你也带上,做路上防身之用。”
肖猛喜爱兵器之人,哪有不出之理?便又谢过母亲。
肖夫人道:“刀剑已都取得,我儿何时动身?”
肖猛道:“孩儿拜师心切,越早越好,我看明日一早就动身吧。”
肖夫人点头称是,二人出了暗室,肖夫人让嬷嬷张杏通知后厨房,为肖猛准备大饼十张,又炖煮五斤熟牛肉,一大葫芦白开水,为路上饮食,又置一些银两做为盘缠。肖猛都收了,不在话下。
那桂平从小和肖猛玩耍,后又加入边军与他共上得战场。自是舍不得。
桂平道:“肖大哥若不嫌弃,带上我也好,路上也好伺候于你。”
肖猛道:“实是不能带得,你好好帮助夫人张罗家里之事,老爷事忙,你也要多多照应才是。”
桂平一一答应。嬷嬷张杏从小看大肖猛,见出得这样远门,也是落泪,夫人虽是没有哭泣,但孩儿一走,不知何年月才回,脸上亦是抑郁之情。
晚上肖龙回府,面带怒色。肖夫人见其神色不对,便道:“何事惹得老爷生气?”
肖龙道:“好个张利成,竟无我将令,私带边军上白狼山巡哨。后才晓得,是为朝中权贵上山采得‘雪莲’,这‘雪莲’生在极寒之处,地势高险。一边军为采此花,竟滑下山体而亡。回来后不与我通报,却瞒得这许多时日,死去那边军家属找我闹事,我才晓得此事。”
“老爷如何处治?”
“本该治罪,但这张利成跟我多年,也立得些战功。再说众将苦苦相劝,我便打了他一百军棍,回家养伤去了。”
肖夫人道:“即已处罚,老爷便别再动怒,猛儿明日即将远行。我已准备好一桌酒席,为他送行,请老爷就座吧。”
肖龙消了气,便来到桌前,肖猛、桂平,嬷嬷等人早已做好,便一同吃了顿送行饭。
一夜无话。次是早上,肖猛早早起来,洗漱用过早饭,又换好行装。但见上穿青蓝色盘领短衣,下穿土黄色宽裆裤,外套一粗布半黑罩甲,脚蹬赭石牛皮直缝靴。腰系一丈青灰棉布带。把“青锋”宝剑系在上面。背上背一白布包袱,装好干粮肉食,又挎一水葫芦饮水之用。头戴乌纱网巾帽,怕秋风凉又备一红缨毡笠背在后面。浓眉大眼,目光炯炯,鼻直口阔,面带棱角。好个英俊少年!
最金贵之物,乃是薛平所写“推介之信”,怕被汗水所湿,先用干麻纸包了,再包油纸,最后竟用蜡又封了一遍,圣典一般对待。一行武之人,如此心细,想却是对这拜师之事,用了心思。肖猛文武双举,肖夫人又将其两块举人白银雕花银符取来,业已证明举子之身份。肖猛虽是不想带得,亦不好驳了母亲颜面,便都贴胸挂了。
桂平牵来一匹黄骠马,肖猛踩镫上马,与众人一一道别,便从官道向南而去。一路策马扬鞭,行了十数里路,上得一小岗。却是这日天气甚好,清明明没有雾气,转回头去看青云卫已是尽收眼底。隐隐绰绰校军场方向尘土又起,想是爹爹又去操练了。想到要离家数载,也有些惆怅,但又想若寻得陆景拜师便学得一生用之不尽之本领,又振作起来。不敢耽误,疾驰而去。
却说肖猛离开青云卫,一路策马扬鞭,过了北固镇、又穿“羊肠谷”,行了二百余里,已到北固山西南麓,这北固山南北横跨魏北之地,北起青云,过京畿,南至通天江,经南北千里之地矣。
这时行到一个去处,见道边有一界碑,青石已被风沙打磨腐蚀模糊不清。走得近去,方才依稀见上面字迹“断肠岭”。抬眼望去,但见尽是荒山秃岭,虽还不得入冬,但也满目荒凉。阵阵秋风刮起满地沙土枯叶,顿生寒意。看看天色渐黑,肖猛寻思,该找个客栈,亦或找个人家投宿一晚,明日上路方好。一路走去,路人却也寻不得半个,几十里路,却是荒无人烟,正在心焦,忽见得前方似有一丝炊烟,心下大喜,便一打马,顺路跑了过去。
只见得前面一个小岭,岭虽不高,但离山亦不远,此处山势虽不高险,但怪石嶙峋,地理复杂,若不跟着官道而行,生人却也迷路。这岭上孤零零一座宅子,从远处看得,便是客栈模样。天色以晚,屋内已经点起油灯,从远处看得也很分明。来到近前,见外门开着,外门竖一招牌,上书“南村客栈”。院内不见一个人来,倒是横七坚八放着几架牛车,墙角堵着扫除,但院落也没人打扫,破败不堪。肖猛知道屋内有人,不然怎会点得灯来。便来到正门口。
肖猛高声喊到:“屋内有人否?要得投宿。”
听得屋内似有人骚动,不一会,便出来一人。小二打扮,四十余岁,尖嘴猴腮,上身穿土色搭护,青色裤子,头戴六瓣瓜拉帽,脚蹬黑布鞋。看头上身上,却油污斑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让人好生厌恶。
店小二道:“客官前来投宿?”
肖猛道:“天色已黑,投宿一晚,讨扰则个。”
店小二道:“客官哪里话,我一客栈,还怕卖得,客官请进,院内有上好厢房,我便引你过去。马儿拴在前方便可。”
肖猛将马拴至院中一树下,走进屋内,屋内摆四五张方桌,亦是油污腌臜,见得让人好生不悦。但这几十里地似只此一家客栈,也只得将就。便找一靠内的桌子坐下,将身上宝剑、包袱、水葫芦、毡笠一一解下,放在桌边一角。劳累几日,得个休息,也还舒服。见店小二又招呼后厨,后厨门帘一闪,又出一来个后生,一脸脏相,系着围裙全是血污,想是没洗过。那厨子上下打量肖猛几眼,又和店小二小声说了几话,便进去了。店小二这才走上前来。
店小二:“店官吃些什么?要茶水或酒水么?”
肖猛一路劳顿,正想小酌几杯,便道:“酒来两盏,饭菜可有什么?”
店小二道:“酒尽有之,菜止有烤肉快些,饭端的是没了。”
肖猛道:“何故如此?”
店小二道:“店官你也能料见,这近百里荒山野岭,止小人这一家客栈。住店为主,这饮食次之,再说离那县镇集市亦是颇远,最近的便是南边集县也需两是,采买困难,前日店主同手下三人出得一趟集县,加上平日自己消耗,米面已尽,只还剩些肉食,客官能否将就则个?”
这小二话是冲肖猛说着,眼睛却尽往那桌上行李上瞟,见那口宝剑,立刻双目一亮,嘴方一张,似要向肖猛他听甚什,却又赶快闭上,欲言又止。
肖猛暗自奇怪,思量,这米尽了,为何却有肉食?又不见附近密林,哪来得野兽可狩?这腌臜厮两只贼眼却看我行李,莫不是贼?又想,我武功虽不是上流,但在边关学得实战本领,又有随身兵器,怕他这两个鸟人做甚。事已至此,方填饱肚子要紧,便道:“如此也罢,再去烧二斤肉来,先记得账,待明日住过店后,一发算钱与你。”
店小二阴阳怪气答应一声,便又去了后厨。肖猛肚子饿得紧,又翻了包袱,见里面还有一张大饼,心想再忍他一忍,等烤肉上来,也算有了主食,美美吃他一餐。片刻,又见那店小二出来,拿着一坛酒,一只粗瓷碗过来。将酒和碗放至桌上。
店小二道:“店官,这酒已上来,请先用。肉还需烤一阵子。
肖猛心中又是奇怪,这小二却似不像店家,旁家上酒,都是先为客人斟上,这家倒好,桌上一扔。由客人自己去张罗,好生无礼。想到这里,心下便起了疑,思量可能是个黑店,若真个是黑店,这酒便可能掺了麻翻药。中了这药,便要杀要剐,全由他人说了算。就在此时,肖猛忽得嗅见一阵肉香,想里面烤肉已熟。细细一闻,不由得起了一身寒栗。
那位听客道:“他嗅得肉香又害怕起来,却是为何?”听客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原来这肖猛在边关当了三年佰总,却也不是白做得。不时与那流贼、狼狄斥侯交战,大大小小也打得上百场战。战场上刀兵相见,你死我活。杀个人却也如屠鸡宰狗。一仗下来,总得死个把人。边兵有人收尸,先用麻布包了,运回青云卫,再由指挥使府招呼死者家人共同核验,按功授勋、行赏。家人哭哭啼啼办理完节,府衙还发得丧葬费用、抚恤资银。虽是为国捐躯,也效忠值守,得了善终。虽近年有贪污抚恤资银事情发生,但毕竟少数,朝廷视狼狄为虎,大权亦给了边关卫所指挥所府。若得个正直上司,这些银子必少不了,一发都交给家人。
但这流贼、敌兵便无此待遇,每每战斗结束,打得贼兵跑还不及,哪有回来收尸之理?尸二三具则埋,七八具尸体若离城、离乡村较近,怕积尸腐烂,传染疫病,多则烧之。肖猛亦做过此事,尸体架于木上浇油,挑动而烧,直至灰烬。这人肉方烧得还未焦时,也有阵阵肉香味。那肉香奇异,却与家禽家畜烧烤陡然不同,初嗅之肚内翻江倒海,呕吐不止。肖猛众人,多避之不及,掩鼻而做。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也不恐惧。
今番这肖猛便嗅得此味,与那味道一模一样,才知这客栈却是杀人越货的黑店,不但取人性命,还把那人肉做成吃食。不由得肚中恶心,险些吐出酸水。转而勃然大怒,心中暗骂:直娘贼,我不去招惹你们,反道太岁头上动起土来。不由得想拽来宝剑,一顿砍杀,结果了那厮们。转而又一想,方才那店小二说道,店中还有四人,那百里之外县镇采购,想来是去销脏了,不若来个连锅端,灭了这食人黑店,也好为这地方除去一害。于是便强压住怒火,假意喝酒。暗中将那酒水,泼到桌下去了,又悄悄从怀中取出五宝匕首,压在臂下。
片刻,肖猛假意中了麻翻药,摇头晃脑,忽攸攸伏于桌上。俄顷,那店小二端着一烤好的人肉来到桌前,放下肉盘,对肖猛拍拍。
这肖猛,却又要怎样计较?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