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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夜晚,燕玖看着手腕上被那人咬破的伤痕,久久无法入睡,心里仿佛有许多东西牵绊着她,虽然道理都懂,可当真要自己看开的时候,却又无法打开这个心结。
也许这并不是简单的穿越。
后半夜,她干脆直接开门出去,却被门口两个宫女拦住,燕玖说:“我就到院子里坐一会儿,怕我跑了就跟我来。”
两个宫女相视了一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燕玖说:“风夜痕说过我不能出这个房间吗?”
好像也没有说过。
她直直略过两人出去了,竟然没有人拦着,却被一汪纯净的月色洒满庭院,她忽然有点感慨,对身后跟着的两人道:
“有酒吗?我心里难受得很,想喝点酒。”
一个宫女说:“姑娘,你还小,相国大人不会允许你喝酒的。”
“去拿酒吧!”忽然说话的就是今天将她接回来的那个红衣女子,看样子是个官比较大得女子,说话比其他人都要傲慢几分,燕玖回头看她,只是浅浅一笑,便回头找了个石桌坐下,说:
“既然都给我酒了,不如再炒两个下酒菜。”
红衣女子说:“三更半夜的,恐怕没有人能给你下厨。我倒是可以给你烤几个蛊虫将就着吃一下。”
燕玖这就打消了要下酒菜的念头,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坐下,她说:“你看开了?今天的你和平时有点不大一样,至少不再想着逃出去了。”
燕玖说:“我当然想着逃出去,可要逃出去总先要填饱肚子先,不然怎么打得过你们?”
换来的就是红衣女子一声爽朗的笑,没多久,酒香就弥漫了整个院子,燕玖迫不及待地接过,一口饮入喉咙,灼灼烧着喉咙的瞬间,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又有更多的忧愁袭上心头,于是又喝了第二口,最后喝得气喘吁吁地也没停下来,红衣女子抢过她的酒,皱着眉头道:
“你不要命了?这样子喝会喝死人的!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染上嗜酒的恶习!你母亲看见了断然会打断你的腿。”
“母亲……”燕玖冷笑,一种莫名的哭腔就在心头绕着,哭又哭不出来着实难受,她说:“我从未体会到母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母亲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她回来了没有?我想见见她。”
果真是喝多了,酒的后劲一来,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她之前一直都很怕风夜痕来着。红衣女子说:
“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那我再喝一会儿。”燕玖拿起酒又开始灌自己,红衣女子向抢过去,却被她一把推开,力气大得惊人,几个人拉她都拉不好,最后每个人的手腕上都被她咬得全是伤口,可恐怕是她们身为风夜痕的宫女最狼狈的一个晚上了。
远在子夜楼。
风夜痕在子夜楼等了闻人潋许久,闻人潋这才缓缓而至,他走路很稳,丝毫不像一个脚受伤的人,他便是这样一个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短处的人,忍着剧痛对风夜痕行了一个君子礼:
“相国大人,风夜痕?”
风夜痕看着这个眉目很好看的年轻人,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笑道:“上一次我们见面时,你还是一个稚子,却已有着常人不可攀登的睿智和从容。如今再见面,我再也看不穿你了,可是……却明明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浮躁,你明明已经心如止水,却为何浮躁?”
闻人潋倒也不惊,只是淡淡一笑,是他往日的模样,道:“又不是佛,又怎能做到真正地心如止水?潋不过区区凡人,相国大人可是高看了潋。”
风夜痕听着他的话语,那厮浮躁已经消失不见,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无法攻破的堡垒,她甚至无法对眼前这个没有认知的事物进行窥探,她收回神,说:“闻人潋,圣贤山庄的庄主,北骁国第一谋臣,南尞国的帝王师,我可不敢低看你。”
闻人潋只是淡然一笑,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说:“既然相国大人和潋都是明白人,那潋便直说了,在潋这次来昭国,是受南尞女帝所托,来问一问风相国一些事情。”
风夜痕反笑,道:“为何来问我?”
闻人潋说:“因为能问的人都死了,就剩下相国大人一个了。”
风夜痕问:“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闻人潋一边注视着她的神色,一边慢悠悠地说:“当初给风相国接生的奶娘……还有……燕宏虞。”
在阵里待着的燕旨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将自己暴露,好在一直在她身后的大祭司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抬头看这个男人,虽然好看,却有一股难以靠近的气息,令她望而生畏,很快就将哭声隐了回去,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
燕宏虞他……怎么就死了呢?她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最宠爱她的,仿佛昨日的嬉笑历历在目。
风夜痕装作很镇定,可闻人潋的视线却无意落到她的手上,紧紧地捏着那个杯子,怕是要捏碎了。但没一会儿,她却又笑道:
“这关我何事?”
闻人潋倒不急着戳穿她,端着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有时候,等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攻心为上,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来损耗她,等到嗓子润过喉咙,他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风相国,燕宏虞唯一的女儿燕玖,已经到了昭国。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心想见到风相国呢。”
风夜痕冷笑:“说得好似我是那种想见就能见到一样,不过她想来便来,可我想知道,你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也要来?”
闻人潋笑而不语,一阵不经意的脚步声,铃铛的声音缓缓而至,一声不利索的南疆口音缓缓道来:
“闻人先生气度不凡,自然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相国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是我们这个地方有闻人先生想要的东西,可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闻人先生想要,也得看我们给不给。我同相国大人虽然不合多年,在面对闻人先生,我们确是一条心的。”
风夜痕笑道:“虽然我很不喜欢相国大人,可他说的是对的。”
闻人潋今夜来自然不是来打嘴炮的,他自有自己的目的,目的一达到,其余闲谈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话语,他客套道:“那潋当真是祝昭国更加繁荣昌盛了。对了,女帝陛下让我转告风相国一件事,前任大祭司已死。”
空气骤然而停,连闻人潋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闻人潋上马车的时候,脚已经渗血,问翎童:“玖儿回来没有?”
翎童说:“没有。”
闻人潋说:“去找她。”
可是刚回客栈不久,他就看到燕旨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等他回去,不由得心里一甜,下了马车便让她搀扶,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燕旨说:“担心得睡不着。”
闻人潋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燕旨说:“因为茫然无措而担心。”
闻人潋说:“扶我回去。”
回到屋里,燕旨按照燕玖的吩咐,从她的屋子里找到了给闻人潋配的药,拿给了翎童,让他去给闻人潋换药。
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本来想去找燕玖,讨个说法,为什么不告诉她燕宏虞已死的事,可是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如果她连燕玖都不信,那就更没有可以信的人了。
风夜痕回宫的时候,燕玖已经喝得烂醉,在院子里发酒疯,大概是最近积蓄的痛苦太多了,一下子发泄下来,就摔了酒坛子,一把就摔到了风夜痕的脚下。
风夜痕停下脚步,看着这堆碎片皱着眉头,低头看燕玖,一身的酒气,抱着宫女在跳舞。
风夜痕一袭黑色便装,看样子是从外面刚回来,模样与燕玖有些相似,却多了几分妩媚和沉稳,她走到燕玖旁边将她捞过来,想让她站稳。
燕玖站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人,好像酒一下子就清醒了。
有一种人,你看见了她,便发现自己与她会有不解之缘,那种亲切之感迎面而来,冲击着她的内心,心中无数声呐喊,道不破的缘分。
她捂着心口试图不让自己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风夜痕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将她扔给了宫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吩咐道:
“扶她回房间。”
于是燕玖就这样乖乖地被扶回去了。
她现在心更慌了,一整晚都躺在榻上无法入眠,因为她终于知道燕旨为什么这么怕她了,那个人的气场,她都不敢轻易靠近,一靠近就会显得自己很小很弱。
风夜痕一路回房,随口就问起了燕玖的事:“她今天怎么会喝这么多酒?”
红衣说:“她说想喝酒,就去给她拿了。”
风夜痕问:“怎么找到她的?”
红衣说:“她逃出去后,原本想买通昭国的一个镖局送她回绥城,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早就盯着她了,早就买通了镖师要关着她,但她又逃了,最近两天跟着镖师的人才查探到她的消息。”
风夜痕又问:“那……大祭司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红衣不解,问:“大人为何这么问。”
风夜痕说:“我今夜本来约了闻人潋,可大祭司忽然就出现了,就提到了一个同我长得有几分像的人,我猜大祭司肯定见过她了。明天开始,你多派几个人盯着她,除了出这个院子,什么条件都满足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