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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闻人潋打探到的消息,这个国家一半的政权掌握在风夜痕手里,一半就掌握在这个大祭司的手里。他要想涉足这个他一点都不了解的国家,总要事先拿小石子探一探水潭的深浅,方可用大石头惊起池中物。
燕玖说:“那你可探得什么?”
闻人潋说:“你将一片瓦砾置于水面上飞过,瓦砾借着水上之力层层叠起,这也只是波澜的一部分,若想在深潭里摸鱼,你需得……”
燕玖即时抢答:“将水抽干?”
闻人潋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南疆的蚊子很多,燕玖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了,第二天一起来,她就跟阿乔去了早市,早市什么都有,她想去淘一些草药做成驱蚊的东西。阿乔笑着告诉她,虽然南疆很多人都喜欢养毒虫子,也有人很害怕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养,所以市面上也有很多人卖驱虫的东西,不必自己做。
燕玖就跟在阿乔的背后,随手买了几块成色很好的驱蚊饼,样子看起来就像蚊香。
南疆有一种广泛种植非常好养活的植物,用来染色是最好的,呈紫色,染出来的面料很软也很鲜艳,这种布料经过纹绣加工,就会成为一件非常好看的工艺品,深得南疆人的喜爱,所以出门看到的南疆人大多都穿着这种光鲜亮丽的紫色,再佩戴上一身的银饰,异域风情着实浓烈。
燕玖很难想象他们挂着一堆十几斤重的银饰还挑着东西到街上卖的情景,便上前去挑了几个小玩意儿塞兜里,令身后看着的阿乔不自觉慨叹,成为闻人潋的弟子可真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正挑得欢,燕玖转身便装上了一小队江湖人士,看起来为人挺正派的,几个大男人却将她围在一个圈里,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好。
他们不友好,燕玖可以友好啊,俗话说,拳头不大笑脸人,她对那几个男人扬起了笑脸,道:“有事吗大兄弟?”
话还没说完,几个人就上前将她扼制住了,燕玖根本来不及解释,好在阿乔上前帮了她一把,她很快挣脱,将阿乔护在身后,说:
“你们是人贩子吗?”
似乎是有些心虚,几个人上来就开打,燕玖身手很利落,轻而易举就将他们全部捆成一坨,动弹不得,燕玖说:
“说,为什么要抓我?不说就送你们见官府了!”
这几个人就是一副打死也不会说的样子,燕玖一时也没辙,毕竟她现在是在暗中行动,还不能惊动昭国的官员。谁知道不知从何处忽然飞来一片羽毛,似利箭一般就要正中她的眉心,好在她闪得及时,那羽毛就插在了她身后不远的木板上,陷进去一寸深。
那几个人见状就上来制服燕玖,本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又凭空飞来几片羽毛,她一招一招地躲,就刚好一招一招地落入那几个人的桎梏当中,燕玖很生气。
回头正看到羽毛飞来的方向,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建筑,可偏偏还故意留下一抹红衣,当真是嚣张得很。
几个人还疑惑,阿乔要上来帮她一把的时候,却见脚底下忽然闪了一点微弱的蓝光,燕玖见过这种蓝光是很久以前,来自于篱悠的阵法。天下也只有他才能开出这样的法术阵。
那蓝光似乎有自己的轨迹,在脚底下慢慢绘成了法术阵的图案,顿时,她手脚都不利索了,只见那几个将她抓住的人忽然就放开了手,被强制跪倒在地。
好强大的能量,连燕玖都无法靠近半分。
“是大祭司!”旁边看着的百姓都纷纷下跪,他们下跪的方向是大街那头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马车四处都无遮挡的地方,只有几片垂下来的帘子,燕玖能够依稀看得到帘子里面坐着的身影,寒光四照,他缓缓道来:
“到了昭国的土地上,便要遵着昭国的规矩走,若不是不知道昭国的规矩是什么,便熟读了再入境。”
那几个人连声音都不敢吭了。
大祭司掀开了一点帘子,瞥了燕玖一眼,道:“身为昭国的主人,昭国的客人在这片土地上遇到不好的事情,是昭国的过失,让姑娘受惊了。”
燕玖也没吭声,就看着他招呼随从将马车赶走了,他一走,燕玖身上那麻麻的手也恢复了知觉。
那几个男人悻悻地离开以后,街上又恢复了平静,燕玖支开了阿乔,拐上了刚才那袭红衣停留的地方,两杯热茶早已替她准备好。
燕玖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坐下,四处看了一眼,不见人。她说:“你可真是阴魂不散,走哪都有你。”
容说从屋顶上跳到了阳台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捋了捋弄褶皱的衣服,说:“这次真的是碰巧,这里有一笔生意谈崩了,说不好我下半年过得都会有点拮据,便过来看看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容说会过得拮据?这恐怕是燕玖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不过这一年还很长,她也不大计较容说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她和闻人潋都来了,容说他肯定也呆不住,那么这块地方藏着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容说又说:“我本来也只是想喝个早茶的,谁知道楼下忽然吵吵嚷嚷的,谁知道就碰到了你,你看,茫茫人海都能相遇,这是不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
燕玖却懒得跟他调情,问:“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看起来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样。”
容说只看了一眼,好像记得不大清楚了,便招呼玄雀过来,问:“这些是什么人??”
玄雀是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孩子,眸子很漂亮,他方才一直在楼下看了许久,说:“是一个南尞一个镖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前段时间不是说要押什么东西回南尞,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又回来了。”
燕玖又问:“那为什么要抓我?”
玄雀摇头,容说扇子一挥,他便退下去了。容说视线停留在他的扇面上,看起来是新做的扇子,扇面上的字画还很新,他看着心情愉悦,说:
“你关心的重点不对。你不是应该关心,为什么我刚刚没有帮你反而还害你差点被人绑走吗?”
说起这个,又是一桩深仇大恨,她刚刚差点因为被容说暗算而被人掳走,可是她已经被容说坑习惯了,所以刚才见面的时候也没问他,也只当她已经对他非常失望,不需要问了。但她还是要意思意思地问一下,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容说笑道:“你又问错了,方才我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我在楼上视线比较开阔,远远就看见了大祭司驶过来的马车,如果我不让你变成受害人,那接下来那番教训的对象就是你了。若是被这个人教训,哼那你在昭国就得被人盯着,别说想要查点什么,万一被他查出身份来,你可能更危险。”
好像说得有点道理,所以这一路来,她还是要更深地隐藏自己,决不可像今日这般冲动了。
容说道:“二来,我也想知道这个大祭司的底。你知道他刚才那个法阵,才花了他多少功力吗?”
燕玖说:“你探他的功夫作甚?难道你还想同他打一架?”
容说笑了,看着楼外芭蕉叶哗啦哗啦响,上面还有一只结网的蜘蛛,不过是竖着结网,看这阴沉沉的天,也的确像要下雨的样子,他品着口中的茶,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来昭国做什么,可闻人潋都亲自动身了,那就不是什么小事,可能还会带着一点危险,要多危险这取决于你的敌人,你都不知道你的敌人底子有多深,怎么探听这些事?小燕子,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燕玖恍然大悟,拉着容说的袖子,道:“那……有什么不妙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容说问:“告诉你作甚?”
燕玖说:“我虽说不一定打得过,但我可以跑啊。三十六计,跑为上上策。”
容说说错了,其实燕玖还是有点记性的,记性一起来就没什么人性。
在容说这里磨磨蹭蹭闲聊了半天,很快就到了中午,到客栈的时候正赶上闻人潋出门,是他往日那副素白的样子,看见她回来了,迎上来便说:
“换身衣服,咱们去辛家庄。”
燕玖说:“又去辛家庄?师父,那里有什么那么吸引你?”
闻人潋说:“你不是要查你的身世吗?看你这么茫然,我这是去帮你寻找一个切入点。”
燕玖问:“那这跟辛家庄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切入点放在辛家庄上?”
闻人潋两手一摊,说:“既然他们厚着脸皮来请了,我也懒得推辞,将辛家庄当做切入点也就是顺便的事。”
这句顺便说得竟然这样随意,从一个毫无联系的地方当做切入点还切得这么不痛不痒,也就他闻人潋一人了,不过她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便回屋换了一件衣服,随便别了个发髻,看起来倒像极了他的书童。
关于辛家庄为什么三天两头要请闻人潋过府,燕玖总结了几个原因:一是那个辛少夫人看上他了。二是那个辛家小姐看上他了。三是……那辛少爷看上他了。
做人做到只看脸吃饭,燕玖觉得闻人潋还是挺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