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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轻柔地透过窗台吹过来,唤醒叶清平正在节节败退,甚至隐隐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在做什么。
趁火打劫吗?
趁着她此刻因为回忆起哥哥而愧疚想要补偿的心,还有那该死的混在酒精里助兴的玩意儿,在她意识不稳理智不在的情况下彻底占有她,好满足自己的自私的心思,并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吗。
他叶清平一向自矜,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叶,清,平……”她一字一顿地喊他,眼里带笑。
那笑里,是浓重的信任,是不加防备的邀请。
她和他相扣的十指中染上湿热交缠的汗,这让他们肌肤更加紧密地交接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叶清平喉口一动,旋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理智,这种后天进化学习而来的东西怎么敌得过顽固的刻在基因里的欲望呢。
他此刻的纠结和挣扎是多么可笑幼稚。
他的身体深处和为此疯狂跳动的心脏不是早就为此做出了选择吗。
“姜思依,就算你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
姜思依做了个幽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她还是那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
因为饥饿,她只能躲在阳台哭,默默地,无声的掉眼泪。不能出声哭的,如果让妈妈听到了,会罚她,那她连明天晚上的饭也没有了。
她抱着花盆,让眼泪一颗颗垂直砸落在绿色茂盛的枝叶上,这是她糟糕的童年里唯一的可以得到的乐趣了。
至少,绿叶会为她的眼泪摇曳动容。
可是还是有人来打断了她,比她大了三岁,但是生活状况却天差地别的哥哥。
让她嫉妒又无比痛恨的哥哥!
他干净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块饼干,是那种很贵的,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饼干。他递给她,嘱咐她赶快吃。
她不敢的。
那是妈妈买来给哥哥吃的,不是她这样的赔钱货有资格可以享用的。
她如果吃了,下场只会是一顿扫帚加身的毒打,她最怕疼,不敢的。
她不吭不响,只是摇头拒绝。
哥哥却仍旧笑着,不肯转身离去。他说家里没有别人,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饼干是她吃掉的,这是他们的秘密,她绝对可以放心。
妈妈不在家吗?
她立刻觉得高兴和轻松,因为这意味着她不必装着谦卑恭敬的样子了。
她跳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饼干,却没有放进嘴里,即使她的口水都已经快要像眼泪一样滴落下来。
她把那个饼干砸在了哥哥的脸上,露出了放肆猖狂又得意的笑意。
谁要你的施舍,谁要你的可怜,谁要你的破饼干,谁要和你有共同的秘密,我讨厌你,你怎么不去死!
她大声的怒吼着,用厮打和怒骂来发泄着自己的长久的不满。她的拳头狠狠的落在哥哥的身上,她恶毒的辱骂也毫不客气一句句落在他的脸上。
可他只是笑,无声地承受着这一切。
就像她无声地承受着来自母亲的殴打和辱骂。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里是恐惧和害怕,但哥哥的眼里都是无奈的宠溺。
他还伸手,把哭累了的自己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用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背。
他说她是他的妹妹,所以他会爱她,会对她好。等到他变得有能力的时候,他就带她离开这里,他会更努力地快点长大,他会保护她。
她埋在他怀里,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也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她害怕他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期待和希望来,她怎么能有期待!
她不是明明希望他去死的吗?
谁会去爱一个把厌恶挂在嘴上,口口声声都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啊。
“我爱你,你是我的妹妹,不管你怎么对我,哥哥都会爱你的。”他竖着手指对着天,用发誓的姿态向她保证。
她是怎么回应的呢,她看不清。
但她想,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的回应是感谢,她想告诉他,“哥哥,你是我幼小脆弱的生命中唯一的光,我其实一点也不恨你。我只是怕我说不讨厌你之后,你就不再看我。请你不要离开我。”
浅白的光逐渐加深,缓缓萦绕在他身上,这让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渐渐地,她只能看到他眼里疼爱的光芒,他说,“别怕,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
会有人更爱我?
——
姜思依猛地睁开眼,陌生的房间装饰让她心里渗出一丝恐慌来。
她用掌心覆盖着自己的脸,方才的梦混着昨晚的记忆浮光掠影交叠涌入她的脑海。
她的哭诉,她的悲伤,她的亢奋,她的欢呼,她的疯狂……
她,和他……
哥哥说,会有人更爱她。
而昨晚,的确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耳边,混着彼此身体的节奏和急促的呼吸,低声却笃定地说爱她。
不知疲倦。
一遍,又一遍。
床下,她的裙子已经撕烂揉乱在墙角。姜思依捡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耳后悄悄爬上一层红晕来。
叶清平向来一副少年老成,微风不动的样子,运筹帷幄地仿佛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急切心情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有点,可爱。
……
姜思依赤脚走下楼梯,倚着楼梯托腮朝着厨房里望去。那个正在煮牛奶的背影让她只觉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他知道了她的不堪,可仍旧在爱她。
“叶先生,早安。”
姜思依微微湿漉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飘飘的打在他的后背上,她的手也慢慢在他的腰间交叠紧握。
这一瞬间,安心踏实的感觉溢满了心房。
姜思依忽然明白为什么曾有人说那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因为情至浓处,唯有此方能表达对彼此的爱意。
我愿意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不带任何的防备和遮挡,也同时用最直观触觉感受你的存在。
叶清平凝视着腰上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脑海里设想了种种情况,他要如何面对她对他趁虚而入的愤懑。他甚至设想过,如果她因此要和他分手,他要怎么办。
却没有想到她给了他最简单,也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此刻,她的身上是他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那清冽的让人冷静清醒的薄荷香此刻闻起来却有股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让人柔软安定。
叶清平转过身来,眸色顿时加深。
她穿着他的白衬衣,松松垮垮的遮着身子,下半身的细白的腿却在外露着。那双腿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印痕。
那是昨晚他留下的。
“怎么,我没有衣服穿了,只好借你的将就一下。谁毁坏,谁负责。”她似是责怪,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叶清平轻笑一声,扶着她的脖子便是一个悠长缠绵的亲吻,久到她快要无法呼吸才终于放开她。
“好,我负责。”
“这还差不多。”姜思依拿过餐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满意地舔了舔唇。
“以后在家都这么穿。”
姜思依:“……”
——
姜思依看了看表,心想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认真工作的形象这下彻底是毁了。
她就不该任由他随心所欲。
糊了早饭也就算了,还导致上班迟到。
她几乎可以想象,等下在办公室看到段启的时候对方的眼光了。估计还会仍来几句表面奉承实则嘲讽的话来。
这也是她没什么力气,也坚持要来上班的原因。
迟到总比不来好。
奇怪的是,她到的时候,段启竟然还没有出现。
姜思依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想起来,昨晚的段启可是和乔妍在一起,而且昨天还是乔妍的生日。
这两个人……
姜思依心头发笑,段启迟到也正常。
说曹操曹操到,姜思依刚刚在心头念叨,便看见段启掩着唇,一脸倦容地走过来。
“哇,段医生早……啊。”姜思依刻意在早字上加了重音。
段启显然听了出来,但他的脸上瞬间挂起了熟悉的标准化微笑,他缓步走了过来,用笔挑起姜思依的脸。
“气色不错。”
“段医生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可别年纪轻轻就需要挂泌尿科的诊。”
段启冷笑一声,浑不在意转身走开。
“对了,段医生,刘望的病例可以交给我接手吗?”姜思依追了上来,“或者,我可以和你一起参与进来吗?”
段启的脸上仍旧是那副懒散的笑意,但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怎么,突然想接手这个?”
姜思依心头一动,耸了耸肩,“他也算是我救回来的吧。更何况,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还挺感兴趣的。”
“哦……感兴趣啊,”段启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眯着眼睛语气意味深长,“你精力,跟得上?”
姜思依:“……”
她怎么觉得段启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呢。
“先专心做好你的事情吧。你差了快一年的时间,再不赶快跟上,就算你是老板的女朋友,我也会炒了你的。”
这话果然精准地砸在了姜思依心上,她虽然不介意靠着叶清平的帮助加入团队,但却是非常不愿意因为她是叶清平女朋友的身份对她区别对待的。
虽然,目前医院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就只有段启一个。
段启踱步回去,靠在自己的椅子山,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另一边奋笔疾书在电脑和资料上的姜思依,继而手指飞快地敲出了一行字。
【给刘望办理转院,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