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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你不要冲动……”
“告诉我!”
“没有任何人在威胁我。没有。”
没用的,萧墨。
就算你再强大,你也无法动他分毫。
确实没有任何人在威胁我,因为……
威胁我生命的恰好是神罢了……
一阵沉默。
贺兰飘站在窗前,看着天色慢慢变暗,心中也越发的烦躁。她任由冷风吹着自己的发丝,对萧墨笑道:“好想看烟火啊。”
“等天黑了就能看到了。”
“哦.可是天黑还要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唉……”贺兰飘说着,目光死盯着沙漏,表情很是无奈。
又是一片沉默。
贺兰飘在抱着萧遥,萧墨的腿上放着一本书,但那本书根本没有被翻开一页。贺兰飘一边对萧遥唱着民谣,一边不受控制的看着沙漏,萧墨的愤怒也终于燃烧到无法附加的地步。
“不许再看了!”
他一下子把沙漏打翻,狠狠摔在地上,飞溅的玻璃渣在宫殿的各个角落静静发出璀璨的光芒。贺兰飘望着地上散落的黄沙,把孩子放入摇篮,对萧墨苦笑:“没用的。”
胸前的印记已经越来越灼热,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恐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萧墨,你就算是打碎了沙漏,也无法停止时间。
所以,没用的。
“贺兰,你到底怎么了?贺兰……”
萧墨紧紧的搂住贺兰飘,神情就好像孩子一般,绝望而悲哀。他的力气很大,贺兰飘在萧墨怀中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骼都要被捏碎了,而这样的痛楚比起心脏的抽搐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而她挣扎着摸着萧墨的面颊,对他微笑:“萧墨,我死后你不要难过。反正你一定会忘记我的,难过也是没有用的,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
“嗯。”
“就算你再强大,你也无法和那个人抗衡……不,他不是人,他是能掌握我们命运的神。我能生下萧遥,能在你身边那么久,已经是大家对我的帮助,对我的恩赐了。不要想着复仇,因为这没有用,也只是没必要的牺牲罢了。”
“嗯。”
“还有……忘了我吧……”贺兰飘想微笑,但眼泪却簌簌的流下:“好奇怪,觉得好不甘心啊……我与你在一起才那么短的时间,萧遥还需要娘亲,我真是好不甘心……可就算不甘心,我又能做什么呢?原来弱小是这样令人无奈……我真的好想有力量,好想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这样,我就能留在你身边了……不,不要这样看着我,萧墨。看到你这样的神情会难过。”
你看起来……就好像苦恼的困兽一般……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这样骄傲的王者,真的不适合……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萧墨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贺兰飘,凡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难道我连难过的权力都没有吗?”
“你是在……发脾气吗?”
“是。”
“真任性。”贺兰飘虚弱的笑着。
“难道你不任性吗?明明思念,却要让我把你忘怀,难道你不任性?贺兰,我早就说过,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属于我的只可能是血腥与杀戮。可你却是照亮了我的光。若是一辈子看不到光明,安心做一个瞎子也就罢了,但明明看到了,触碰到了,明明拥有了,你让我怎么能够轻易放手?”
“萧墨。”
“我不会忘记你的。”萧墨紧握贺兰飘的手,神情专注:“贺兰,你也不许忘记我。”
“嗯,萧墨,我好爱你啊……真的,好爱,好爱……”
萧墨,我爱你。
就算是注定离去,就算是注定被你遗忘,但我也不会后悔我来过这个世界,不会后悔与你相遇,不会后悔爱上你。
我只会后悔因为我们二人的任性错过了那么多明明可以相爱,明明可以很幸福的时光。
萧遥……娘对不起你了。
还记得娘和你讲的童话故事吗?
你现在还听不懂,但是娘有件事骗了你。
王子和公主相爱后,并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
因为公主死了。
因为王子把她忘记了。
窗外,突然传来了烟火绽放的声音。
萧墨没有抬头,没有朝窗外望去,因为他怀中的女子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的脸上还带着最明媚的微笑,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萧墨的手轻轻滑过她娇嫩的面颊,喃喃的说:“你这个骗子……明明说想看烟火,却没有看就去了……贺兰,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也爱你’……呵呵……”
屋外,是宫人们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大肆庆祝的声音,烟火声、鞭炮声,笑闹声不绝于耳,而萧墨的心中满是一片静谧。也许是被烟火声吓到了,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娘亲就这样离去,萧遥突然开始大声哭了起来。萧墨没有去抱萧遥,任由他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然后在贺兰飘的唇上轻轻一吻。
再见了,贺兰。
你这个残忍的、不负责任的小东西。
到死还是不愿意说出那个威胁你生命的人是谁吗?那个身份不明的“神”?
神,被人们敬仰,被人们祭祀,被人们寄托了无数心愿的神灵?
我本无心冒犯,但你竟敢动我的女人,我自然要神挡杀神,佛阻杀佛了。
我不会难过,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贺兰飘。
绝对不会。
萧墨想着,手掌轻轻抚摸着贺兰飘日益冰冷的面颊,然后微微的笑了。窗外的烟火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他俊美如神,却满是杀戮气息的面容。
游戏。
还没有结束。
他叫萧墨。
他冷酷、残忍而又强大。
最适合他的颜色是黑色,他的眼睛也如同墨色一般,暗暗的看不到尽头,只是微微的发出幽暗的光芒。
这就是墨的颜色吧。
萧墨望着自己面前的那方金丝端砚,微微愣神,然后挽起袖子,姿势贤淑的拿起了毛笔。洁白的宣纸上很快多了几处线条,最终这些线条组成了一个女子如花般的容颜与绝美的笑靥。
她叫贺兰飘。
萧墨的唇齿间回味着这个名字,很熟悉,又有些陌生。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慢慢蔓延,而他的手轻轻触碰着画中女子的容颜,就好像能亲手触碰她光滑的肌肤一样。
贺兰飘……贺兰飘……
萧墨时常会想,也许贺兰飘正好出现在他生命中最茫然,最孤寂的时光中,才会让他觉得特别,才会让他觉得难以割舍。
也许,就是因为寂寞,才会觉得她独特,才会觉得无法割舍。
或者是因为她,才会体会到什么是寂寞……
算起来,她离去已经有十年了。
她喜欢的凤鸣宫、荷花池,甚至京都的玉茗斋都还在,但这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没事的时候,他爱站在荷塘边望着那池茂盛的荷花,或者是站在落英纷飞的梨树下,想起与那个女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就算他再努力,但那么久远的记忆还是开始淡却,只有他的手中握着写着“贺兰,萧墨,在一起”的石块能提醒他那么多年前的一幕。
贺兰飘……贺兰飘……
他把石块牢牢抓住,握在掌心,直到那个石块险些被他捏碎。
因为他不知道这石块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自从她离去后,属于她的东西也都会被打破、被丢失,从而再也找不到痕迹。就好像,属于她的记忆被许多人遗忘一样……
这个结局是你早就料到了吗,贺兰飘?
他爱上了绘画。
一开始,他画她的画像总是画的歪七扭八,一点也画不出她的美丽与神韵,但当他每天画一幅,连续画了三个月后,他总算把她画的很好。
画中的她,一身红衣,眉眼如画,笑靥如花。他把画作给萧遥看,萧遥瞪大了眼睛问:“这是母后吗?”
“是,这是你的母后。你要记住她,不能忘却。”
“我不会忘却。”萧遥的声音很清脆,却意外的坚定。
“父皇,母后她在哪里?”
“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把她抓回来好了。”萧遥理所当然的说道。
“会有人阻止,那人很强。”
“那就杀了那人。”
“呵。”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聪慧、优雅、冷酷、坚定……这孩子真是像极了我。
可是,我情愿他像她多一些。
又是一张画像。
萧墨放下毛笔,轻触画中女子的容颜,手上沾了些未干的墨迹,也让一幅绝美的画多了几分瑕疵。他望着墨迹就如同水滴一样在宣纸上扩散,形状真是像极了眼泪。
她的眼泪。
这画有瑕疵了,好可惜。
不过这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