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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早已入秋,晚上睡在山野之中肯定是很冷的。这大少爷,肯定这辈子,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难受吧!
二十一无奈地想着,将这薄衫盖回他身上。
二十一又重新燃起柴火堆,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帷往里面看了一下。仙若正在里面专心打坐,淡淡的灵光环绕在她周身,显示一切安好无恙。
待到天明,马车继续前进,终于在傍晚,到了一个镇上。二十一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拿出行李,让店小二将马车牵去马厩。
二十一带着仙若进了客栈,沈墨洲紧随其后。
“掌柜的,一间上等客房。”二十一将随身携带的碎银掏出来,道。
“诶,好嘞,道长,请随我上二楼。”掌柜热情招呼道。
沈墨洲心想,男女三个人一间房,不合适呀!
他以为二十一习惯了男装出入而忽略了这点,连忙提醒,委婉地说道:“女先生,我们三个人一间客房,是否有点挤啊!你觉得呢?”
二十一根本没有把沈墨洲算在其中,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只付了车费。”
沈墨洲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女先生,我可是给了你一百两啊!
“我不找零。”二十一慵懒地回他。
沈墨洲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上了楼。
仙若回过头来,开心地冲他招了招手,一副对二十一的做法毫不知情的神态。
沈墨洲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身上,还有七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沈墨洲叹了一口气,自嘲道:“花钱如流水,千金散进从何还。”不过,转念,他又宽慰自己:“管他,人生得意须尽欢!”
沈墨洲又花钱租下一间客房。三个人就且在这客栈落脚。
如果说,整个大宋也要评个感动大宋、最美劳模来,那就非二十一莫属了。即使奔波不停,二十一也在修整好的次日下去,穿上法衣,拿着招牌出去算命。
客栈中,留着沈墨洲还有仙若。
仙若闭门修炼,沈墨洲则一个人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未免觉得有些无聊。他想去敲仙若的房门,叫她出来,可是站在门口他又顿住了。
叫仙若出来,又能做什么呢?他忽然觉得,即使仙若出来陪他,他还是会觉得无聊。
沈墨洲叹了一口,转身倚在走廊栏杆上,皱着眉头,思考。
他出来是为什么?在家寂寞、在外空虚,总觉得无所事事。他衣食无忧,吃玩不缺,却觉得心头总是一片雾霾一样灰暗的情绪,笑不似欢乐,哭不似悲伤。而出来的这半月,和这两个女子一起,仿佛体验到了真正的情绪一样。
他脑子被这些想法搅得一片混乱。
他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下楼,要了两坛酒,独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进来一个男子,粗布麻衣,身背行囊,风尘仆仆,进门就喊:“小二,来四两米饭,再上两个小菜,快点!”
沈墨洲端着酒杯,瞅着这男子,只见他一脸的素净,面无表情却儒雅和善,举止间透露着老成稳重,在沈墨洲旁边的桌坐下。
沈墨洲抿一口酒,放下酒杯,问道:“我看兄台风尘仆仆,不知匆匆赶路是为何?”
那男子正在拂去身上的灰尘,听见沈墨洲的话,便停了下来。他看着沈墨洲,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弯着嘴角露出笑容,嘴角上方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他这个笑很奇特,不是为了打招呼那种友好的笑容,而是仿佛从沈墨洲的话中感觉到了什么趣味那种。
“追妻。”他放下行囊,轻声说道。
“哦?”沈墨洲挑起眉,被勾起了兴趣来。“追债我见过,追日我也听过,但兄台这‘追妻’我却是头一次听说。来来来,难得相逢,兄台坐我这里来,我请你喝一杯。”
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点头道:“也好。”
素不相识的两人同坐了一桌。沈墨洲朗声对店小二喊道:“小二,再拿个酒杯过来。”
沈墨洲为男子倒了一杯酒,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男子谢过沈墨洲的热情,淡淡地回答道:“在下姓马,以行医为生,叫我马大夫就好。”
“我既无病,不需看大夫,便称兄台马兄吧!——我姓沈,马兄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称我做沈公子。”沈墨洲看似谦谦有礼,但这自称若是让二十一听去,非得又要骂他不要脸。
沈墨洲很谦虚了,至少没有说,你可以叫我沈少爷。
马大夫端起酒杯,敬了沈墨洲一杯,道:“多谢沈公子。”
两人来去几杯。马大夫放下酒杯,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墨洲见他神色忧愁,问道:“马兄忧愁至此,可是为了嫂子的事在烦忧?”
马大夫笑了笑,苦涩甘甜难辨的笑容之中,透露着无奈之感。他声音低沉失落,道:“说是追妻,其实她是要远嫁他人了。”
沈墨洲惊奇,细问原由。
马大夫道:“我只是一江湖郎中,而她却是富家千金。她父母早已为她许下婚约,她已被送往夫婿家中,就只等中秋和一富家少爷成婚了。”
沈墨洲微微一怔,想起自己也是婚约在身的人,那个和自己有婚约的女子,他只在儿时见过。他猜测着询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带她私奔吗?”
马大夫眼神炯炯,坚定地说道:“我是要去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走,只要她愿意,我……我……”他略微激动,说到后面自己都梗塞了。
沈墨洲轻声咳了咳,道:“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她要是不愿意呢?”
这话说出口,让马大夫显得有些狼狈、无措。他自斟一杯酒,灌下肚,将被子狠狠放在桌子上,道:“那我只好抢了。”
沈墨洲被他的气势震到,哂笑道:“恕我直言,马兄,感情这事是不能勉强的。”
马大夫目露愠火,反问道:“那父母之命就可以勉强感情了吗?”
沈墨洲喉头一梗。他理解被勉强的感觉。
马大夫酒劲上头,拍着沈墨洲的肩头说道:“沈公子,想什么就应该去做什么,这样才会快乐,这样才叫人生。”说完,猖狂大笑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沈墨洲被他的爽朗感染到,心中也豁然开朗。
马大夫酒菜过后,便离开客栈,继续赶路。沈墨洲闲来无事,便移步相送,待马大夫离开,他也一个人在镇上到处转,直到黄昏才回客栈。
走上二楼,沈墨洲撞上回来已久的二十一。
二十一刚从房中退出来,合上房门,扭头就闻到一股酒气,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瞅了沈墨洲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回来了啊,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啊?”
不知为何,沈墨洲看到她眼中似乎掩藏着许多倦意,但仔细看又全无。他只当是错觉,忆起她昨日那句“我不找零”,沈墨洲一脸提防地看着她,警惕地说道:“女先生莫不是又要痛宰本公子一笔吧?”
“嘁!小人之心!”二十一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沈墨洲眯着眼睛,看她独自往楼下走去的身影。
正要进屋,仙若也从房里出来了。
她一看到沈墨洲,立刻就露出美丽的笑容,高兴地问道:“沈公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呀?”
这两人一见他都是这么一句问候,让他莫名地轻笑出声来。他摇了摇头,只道:“我不饿,多谢仙若姑娘好意。”
“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呀!”仙若叮嘱了一句,便娉娉婷婷也朝楼下走去。
沈墨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仙若忘记关门了,便顺手把门给关上。他随意朝楼下望去,刚好对上楼下的二十一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二十一有些不悦地收回目光,满脸的鄙夷。
沈墨洲早就习惯她这种态度了,自顾自地笑了笑回到房间。他觉得有些疲惫,都不曾洗漱,便倒在床上,晕晕沉沉地睡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沈墨洲睁开眼,已是又一天的清晨。他觉得头有些痛,想是昨日饮酒太多了。起身打开门,店小二站在门口,端着一碗汤,一脸憨笑进了门。
“客官,这是隔壁道长要我给你送来的醒酒汤。”
“嗯?”沈墨洲有些惊喜。没想到女先生也会关心自己了。想起二十一从来不给自己好脸色,如今却托人送了碗汤了,沈墨洲莫名觉得窝心。“放桌上吧!道长她人呢?”
“道长一大早就出门了,出门前他还给我算了一卦,真是大好人啊!”
算一卦就成大好人了!沈墨洲默默地问道:“她收了你多少钱啊?”
“嗨!收什么钱!道长免费给我算的,只要我燃一炷香,为她师姐祈福就好。”店小二一边笑,一边叹气,“要是真像道长说的那样,我能在过年前成亲,别说一炷香,我给他师姐烧三炷祈福!”
“呃……难怪……”沈墨洲本想问他,为什么要烧香为仙若祈福,但想到两人现在都是男子身份,她估计二十一也不会和这店小二说太多,便没有多问。向店小二道了声谢,拜托小二烧些洗澡水过来。
沈墨洲洗漱完毕,喝了小二送来的汤,吃了些早点,整顿衣裳,出门想去散散步。
刚开门,就看到仙若从客房中退出。沈墨洲冲仙若问好,让她有些受惊。
沈墨洲看她神色慌张,手忙脚乱,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仙若姑娘,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