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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荣的回答既肯定了方素问的心狠,又为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这让方素问很安心,她仰着头看着林景荣,轻声说道,“母亲她又未尝不是呢,只不过,逼她的是她自己罢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母亲应是把这话作为人生信条了!”方素问迎接着林景荣的眸光,继续说道,“她把自己逼得太紧,把所有该她抗或不该她抗的都放于自己肩膀上,这才造就了她今天的悲剧!”
“悲剧啊,果然是悲剧啊!”林景荣眼中露出苦涩,其实,就算今天不亲耳听到母亲从自己嘴里说出事实,依着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林景荣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他对孙氏的失望,其实早已经充斥了整个情绪。
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想恨却恨不起,他很想像教育瑞哥他们那般严厉斥责,更像用极端手段将她拉回来,但她是长辈,他狠不下心,做出来啊。
可正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怎就将一个母亲该有的慈悲与祥和抛于脑后。
林景荣自然而然想到了鸣莲,想到了这个他成年后一直深感愧疚的女人,今日才发现,自己活活被戴了一顶绿帽子,而亲手将这帽子戴在自己头顶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又想到了方柔,这个被她怨恨了多年的多年,竟也是怨恨错的。
林景荣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开始自我怀疑,这辈子,他到底看错了多少人啊。
方素问站在林景荣身旁,看着他时而悲痛欲绝,时而眉头紧皱,知道此时的他心里定是汹涌澎湃,于是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
长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脚步声相伴的则是窸窸窣窣地布料摩擦。
这些声音结束后,林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因为奔跑,林逸的脸上泛着红润,他显然没预料到会在这遇到林景荣,因脚步骤然停下,他的身体不由地前倾,“爷,爷,不好了……”
面对林逸的疾呼,林景荣先是把脸侧到一旁,用袖口沾了沾眼睛,方才扭过头来平静地说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她,她自缢了,殁了!”
在林逸说话之前,林景荣已经自以为经过了这么多打击,他可以承受住任何坏消息的打击,可一听到母亲自缢身亡,当下还是踉跄后退。
若不是方素问从身后扶住他,他定会摔倒在地。
“去,去……”刹时间的泪如雨下,已经让林景荣说不出话来,他抓住方素问的手,想却让这个消息的准确,却未等跟方素问四目相对,就甩开了方素问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御风院而去。
方素问紧跟而去。
天空中,却不合时宜地放起了烟花,四周更是想起了孩童们欢笑声。
这个除夕夜,异于往常。
……
孙氏就这样在除夕夜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带着她的不甘心跟这些年的罪过,因正值新春佳节,侯府便把这消息暂时给封锁了,尸体暂时放于冰窖里。
虽然众人因孙氏一直未出现在新年期间侯府的任何活动上,而心存怀疑,但因先前传出的消息是方素问杀了府里的一位姨娘,府里内外都在争相传播着这个消息,对孙氏的不出现也顶多是好奇几分。
随着乐姨娘正月十五出来闹花灯,谣言不攻自破,而在正月十七那天,侯府正式向齐国伯府送了讣告,得知孙氏去世,孙家自然不能乐意,孙祥带领着孙家一众老老实实与第二天到南平侯府闹事。
孙祥本指望着自己那混账儿子孙科应能冲在前面,可这孙科应在见到乐氏后,先前的嚣张荡然无存,没了孙氏的庇护,乐氏也不用担心自己回落得跟鸣莲那般的下场,而因鸣莲的事,孙科应在林景荣面前也自觉理亏。
加之,孙氏是在孙迎瑜面前悬梁自尽的,孙祥虽然想拿着孙氏被逼死者点说事,却因孙迎瑜转述了孙氏的遗言后作罢。
在来侯府之前,这孙祥是想着狠狠敲诈林家一笔,但一番交涉下来,却反被林家威胁,孙氏在侯府里做的桩桩件件都足以让她被休离府。
孙祥也知道,依着现在林家的地位,此事并不难,还想顾及孙家颜面的他,只得答应了林家提出的所有条件:此事就此终止,仍以侯府夫人、二品诰命的身份厚葬孙氏。
……
金秋十月,柳鹤院里人来人往,方素问今天临盆。
她是在办完孙氏丧事后,才发觉自己有孕的。
因孙氏的死,她并未声张,直到快五个月肚子遮不住时,这才向老祖宗做了汇报。
时隔三年,府里终于有新生儿,老祖宗分外高兴,虽然因孙氏之死不能大张旗鼓,但方素问该享受的一向没少,就连今天接生的稳婆也是特意奏请了林贵妃,从皇宫里请出来的。
瑞哥、玉哥、庆哥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虽然是一字排开,但三个小家伙脸上都写着不情愿。
“瑞哥,为什么大伯能在门口,怎么就得站在这,跟罚站似的呢!”庆哥抬手摸一把额头上成溪的汗水,抬头看看悬在半空的太阳,“我好热啊!”
“这还能怪谁,谁让你刚刚非要往里挤啊,我娘生孩子,又不是你娘,你往前凑什么劲儿啊,这下可好了,我都没法进去了!”听到庆哥的抱怨,瑞哥反倒不高兴了,他紧紧皱着眉头,房里每传来方素问一声低吼,他的拳头就不由地握紧一分,娘都疼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个坏东西,咋还不出来,就知道折腾我娘,等他出来,我非打他屁股不成,瑞哥越想越担心,脚便缓缓移动,想着朝正厅靠近。
人这才移动了一小下,就被正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的林景荣发现了,“老老实实在那站着,别给你母亲添乱!”
瑞哥身子一抖,脚下不敢动,但他真的是着急啊,见林景荣也不是真的生气,撒娇道:“爹爹,你说,我娘是要给我添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当然是弟弟,我听人说了,大伯命里全是儿子!”庆哥人小鬼大,在院子里站了这一会儿早就体力不支,趁着瑞哥开了这话题,他忙往前一步,边说边活动腿脚。
“庆哥,这话你听谁说的!”林景荣倒也不生气,关于自己只能生出儿子这话,早已经听过十余次,“来,都说说,若是猜对,我这可有赏啊!”
一看林景荣不似刚刚那么严肃,玉哥也不在站在原地,他一脸认真,想了又想,严肃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个小哥,这样,我跟瑞哥就能教他习字读书了!”
“为什么只有是弟弟才能教他习字呢,要是妹妹我也教她!”瑞哥改变主意,“爹爹,我觉得我娘会给我生个妹妹!”
瑞哥话音刚落,却听房间里传来方素问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好似拼尽全力最后的喊声,几个孩子当下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林景荣一甩袍服便要冲进房去,却听一声响亮哭声传来。
门帘儿随即被人挑开,稳婆怀抱小被子走出来,见到林景荣忙行礼,“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林景荣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却笑得了不开口,那稳婆挑开小被子给林景荣看了一下性别。
“你们猜,你们三个谁猜对了……”他扭过了看着身后的三个皮猴子,大笑一声,赶紧进屋去看方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