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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不易瞬间坐了起来,“不能回去是什么意思?”
蓝霁华说,“你中了毒,回去就会没命。”
“我怎么会中毒呢?”尉迟不易赶紧打坐运气,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我没有中毒啊。”
蓝霁华拉起她左胳膊,把衣袖挽上去,伸着两根手指在她胳膊上极快的点了几下,她的胳膊上渐渐凸起一颗黄豆大的小疙瘩。
尉迟不易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蛊虫。”
“虫?”尉迟不易的声音有些颤,她不怕虫,可虫在她身体里就另当别论了,她拿指甲去掐,“可以掐死它么?”
“掐不死的。”
“那你把它看住,我用刀划开皮肉,把它捉出来。”
蓝霁华听着她异想天开的话,想笑又笑不出来,“没用的,它会逃跑,你捉不到它的。”
“那怎么办?”尉迟不易哭丧着脸,“我不想身体里养着一只虫,太恶心了。”
“放心,平时它不出来,跟没有一样,刚才是我把它催出来的。”蓝霁华松开她的胳膊,那颗小疙瘩瞬间就沉了下去,就象从来没有出现过。
尉迟不易抱着胳膊使劲瞧,“它去哪了?”
“不用管它,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可它明明存在的呀,”尉迟不易害怕得都要哭了,“它会不会吃我的内腑啊?会不会跑到我脑子里去啊?”
“不会。”蓝霁华摸摸她的头,“不要害怕,只要你呆在我身边,我就能确保你没事。”
“我再也不能回东越了么?”
“……短期内不行了。”
尉迟不易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垂着眼睛,目光发虚,一想起现也见不到爹娘,她就很难过,眼泪巴嗒巴嗒掉下来。
床头点着荷花琉璃盏,明亮的灯光里,蓝霁华清楚的看到一串晶莹的珠子坠下,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不易。”他的声音很低沉,“怪我,我应该早些让你走的。”
尉迟不易把眼泪在袖子上蹭了蹭,强颜欢笑,“不怪你,留下就留下,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好吃好穿,什么事都不用做,还有人服侍,挺享福的。”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尉迟不易虽然有要走的打算,但是心里总有些动摇,现在好了,她不用再犹豫,心里反而莫名一松,前几天的惶惶茫然全都不见了。
不是她不愿意回去,是她回不去啊!
尉迟不易是个务实的人,既然回不去,便不做他想,问蓝霁华,“我中了这毒,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你平日怎么过,还怎么过。那蛊虫在你体内是休眠的,只有蛊主召唤它的时侯,它才会接收命令。”
尉迟不易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女帝控制着蛊虫,想要我的命,随时都能要?”
“所以你才要呆在我身边,有我在,她不敢轻易杀你。”
“真卑鄙!”尉迟不易问,“当年她也是这么给公子下毒的么?”
蓝霁华点点头,“是的。”
“如果我杀了她呢?”
蓝霁华垂眸,过了一会才答,“如果她死了,你也会死。”
尉迟不易:“……”不能杀女帝,不能给公子报仇,还得用身体养着女帝的蛊虫,这就有点糟心了。
“夜了,睡吧,不易。”
尉迟不易哪里睡得着,身体里有只虫啊啊啊……
但是不睡又能怎么样?她默默叹气,侧着身子躺下来。
蓝霁华吹了床头的灯,待视线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她背对着他躺着,明明侧着身子,那背部也不甚宽厚,窄窄的一溜拱在被子下面一动不动,尽管她呼吸轻浅,蓝霁华却知道她没睡。
身体里有只虫,谁睡得着嘛,尉迟不易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影子,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倒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身边一个可倾诉可依赖的对象都没有,悲伤又惶恐,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她真的好想爹娘,想族长,想族里的兄弟姐妹。
“不易。”身后的男人突然叫她。
“嗯?”尉迟不易赶紧擦了一下眼泪,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手给我。”
“干嘛?”她问,“陛下又睡不着么?”
“嗯。”他低低的答,是睡不着,他和她都睡不着。
尉迟不易转过身,把手放在枕头上。
蓝霁华轻轻握住,察觉到她手指上的湿意,他知道那是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是慢慢收紧手指,用力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那点暖意仿佛顺着指尖慢慢传递到她的身体里,让她悲凉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尉迟不易往枕头边挪了挪,希望离温暖更近些,她喃喃道:“陛下,你一定要护着我啊,我还不想死。”
“一定,”蓝霁华低沉的声音响在黑暗中,“只要我活着,你就会活着。”
尉迟不易快嘴的问,“如果你死了呢?”问完她就后悔了,总是忘了这个男人是皇帝,要是在东越这样跟皇帝说话,只怕早已经死了千儿八百回了。
她赶紧补救,“我胡说八道,你别介意啊。”
“我没那么忌讳,人总有一死,”蓝霁华顿了一下,说,“如果我死了,也会想办法让你活。”
尉迟不易感动得眼泪又要流出来,“陛下……”
蓝霁华却轻轻笑了一下,“放心,我是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有你陪着我,我们都会活得长长久久。”
尉迟不易听着最后那句话,心里有点怪怪的,不是难受,也不是舒坦,象酸枣汤里加了一勺糖的味道。
此后的余生,她都要和他一起度过了……
“不易,你不杀我了吧?”
“你不是女帝,我当然不杀。”尉迟不易说,“虽然女帝是你的娘亲,但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堂,”说完又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们关系也不好。”
蓝霁华哑笑,把她的手紧了紧,“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要把我当皇帝,当朋友。”
“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蓝霁华嘴角的笑容在漫延,“最好的朋友?”
尉迟不易语气肯定,“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