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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第一个星期,梁晓秀过得非常开心,愉快,潇洒。
她每天早上7点起床,梳洗打扮之后,下楼吃早餐。早餐她都吃西餐,吃得很慢,边吃边看一些介绍北京的小册子。她喝咖啡、吃点心的架势,就像一位贵族小姐,既文明又典雅。
吃完早餐,她会在饭店要一辆出租车外出逛景点,在一个星期内先后游览了颐和园、北海、天坛、长城等名胜古迹。她每天中午都在外面的涉外饭店吃午饭,那时在长城、颐和园、北海等景点都有专门涉外饭店,专门为外国人提供餐饮,只收外汇卷。她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体会着美食的妙处,她在为自己将来开中餐馆做准备工作。她在品尝菜肴的过程中,观察菜品的色香味,研究菜品特点,默默记在心里。她在前一天晚上,在书中看到某个感兴趣的菜后,第二天必点那道菜。
下午从外面回来,她休息一会儿,然后在饭店餐厅吃晚饭。晚餐她从不吃西餐,只吃中餐,而且每天都换着样吃,一个星期下来,她尝遍了北京饭店的各种菜肴,对北京饭店的菜肴有了一个总体印象。
晚上,她则在房间看有关烹饪方面的书籍。她会像一个学者一样,潜心研究,对感兴趣的内容都用铅笔做上记号。她把中国八大菜系的文字介绍材料都看了一遍,想着将来在法国逐渐推出中国八大菜系。她明白:要想开出最好最贵的餐馆,就必须能拿得出最好的菜肴,而中国八大菜系就是公认的中国最好的菜肴。
那时一般外国游客在北京饭店最多住一个星期,梁晓秀住了一个星期还没有离开,引起了饭店的“关注”。
前台服务员纳闷:一个单身女人,每天独往独来,她是干什么的呢?这个女人穿戴华丽,每天都换装,穿得比外国人都好,她是不是什么大老板的千金呢?
餐厅服务员最好奇:梁晓秀每天点菜不重样,无论是贵菜还是便宜菜,她都点。她似乎在有意品尝餐厅所有的菜。她经常会问一些有关菜品的问题,那些问题都很专业,一般服务员根本答不上来。
这些情况反馈到值班经理那儿,值班经理也觉得奇怪: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于是便报告了总经理。
总经理见过大世面,不以为然,他只是让手下人问问客人,对饭店的餐饮有什么具体要求或意见。
第二个星期,梁晓秀没有出门,她中午到餐厅时,餐厅经理特意和她搭腔,问她对北京饭店的餐饮有什么看法。
梁晓秀如实回答说,她觉得北京饭店的饭菜做得都非常好吃,她非常喜欢。她还问了一些饭店的厨师情况,如厨师分几级。
经理告诉她,北京饭店有特级厨师、一级厨师、二级厨师。
她便问特级厨师一个月的工资有多少。
经理很为难,说工资的事不便说。
梁晓秀其实早已打听好:那时的特级厨师一个月的工资不过100多元。她想她要是用1500欧元聘请北京饭店的特级厨师给她长勺,他们肯定同意。但她没有和经理提出来,只说她要在法国开一家中餐馆,她希望能学到北京饭店厨师的一点手艺。
那个经理不大相信梁晓秀的话,她一身名牌服装,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怎么会是厨师呢?便试探着问:“小姐,你对当厨师感兴趣?”
“非常感兴趣,先生。事实上我就是厨师呀,只是厨艺水平不如你们的专业厨师。”
“你真的当过厨师?”经理还是不信她的话。
“怎么,我不像厨师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
“那我像什么呢?”
“我说不好,反正不像厨师。”
“你还真猜错了,我就是厨师,我认为厨师是一项非常好的职业。经理先生,你们能不能让我参观一下你们厨房,看看你们的厨师是怎么做菜的?我想取经,会法国开中餐馆。我要开的不是一般的中餐馆,而是正宗的高档的中餐馆,就像北京饭店一样。”
“这个我们得研究一下,再给你答复。”
那个年代让外来人来参观厨房,几乎是一项政治任务,餐厅经理不敢随便答应。美国总统尼克松1972年访华时,他夫人就参观过北京饭店的厨房,现场观看了厨师制作菜的整个程序。
梁晓秀也不勉强,她也知道餐馆北京饭店的厨房,观看人家厨师的手艺,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又开始出门了;但出门不再去旅游景点,而是专门到京城各家有名的饭馆吃饭。那时出租车很少,没几天梁晓秀就和出租车司机混熟了。她出手非常大方,一天租车费150元,她另外再给司机50元。司机拿了钱,心里高兴,拉着梁晓秀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知名饭馆。
她的目的很明确:她先遍访各家知名饭馆,最终选折一两家厨艺好、态度好的饭馆,重点“进攻”,和人家学习厨艺。
经过一个星期的奔波,她确定了主攻方向:鲁菜、粤菜和川菜三大菜系。她最终选折了三家餐馆,一家鲁菜馆,一家粤菜馆,一家川菜馆。每天中午她到鲁菜管吃午饭,晚上再到粤菜馆吃晚饭;第二天中午又到川菜馆吃午饭。一来二去,她和餐馆的人熟悉了,见了餐馆经理,和经理说了她想学厨艺。那三家餐馆经理都同意了梁晓秀的要求,有问必答,详细解答。
在这三大菜系中,她又分别从每个菜系中精选了十道菜,加以研究。至于其他菜系,她想到杭州再学习,如淮扬菜、徽菜,等等。
梁晓秀吃菜时总会问服务员一些厨师专业的问题,有的服务员答不上来,就请厨师出面解答。一来二去,梁晓秀就和厨师混熟了,不管问什么专业问题,厨师都会详细解答。吃饭变成了探讨厨艺问题的课堂,梁晓秀干脆应厨师的邀请下厨掌勺了。
她悟性极好,那些菜品,她几乎一看就会做。在两个星期中,她先后做了粤菜、川菜、鲁菜,总共掌握了三十几道菜的制作方法。
在那个年代,国人对海外华人华侨高看一眼,对他们很客气,而粱晓秀又不是一般的华侨,她出手大方,像一个非常有钱的人,所以处处受欢迎,各家饭馆都把她当贵客接待。她不在乎菜品的价格,越是贵菜,她越点。
她每天学厨艺,每天都会点几道餐馆最贵的菜品,和厨师、服务员一起品尝,以报答人家对她的好意,同时又给餐馆增加了收入。那三家餐馆巴不得她天天来,天天点店里最贵的菜品。
她每天除了早餐之外,不再在北京饭店吃午饭和晚饭了,每天早出晚归,象一个上班的人一样。北京饭店餐厅经理答应研究一下梁晓秀参观厨房的请求,但是从此没有下文了。
一个月时间到了,梁晓秀买了到杭州的机票,准备在杭州呆一个月,继续学习厨艺。
临走前,她算了一笔账:在北京饭店住一个月,算上所有开销不过3万元,等于平均每天开销1000元。她感觉非常便宜,3万元人民币就是3千欧元,她在法国一天就能挣出来。用这3千欧元,她在一个月内做了多少事!
飞机在北京首都机场起飞后,她从机窗往外望了一眼,心里默默地说:北京,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