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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纲常伦理脑后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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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诚郡王府之后,出岫重重松了口气。她知道若有聂沛潇出马,此事便算成了,至少是有七八分把握。因此在离去之前,出岫留下二十万两银票,言明这其中十万两是送给聂沛潇,略表心意的同时,也请他代为打通沈予入仕的关节;而另外十万两,出岫请聂沛潇以他自己的名义转交沈予,只说是“借”,不说是“给”。

    事毕,出岫只觉得身心舒畅,她没有急着回流云山庄,而是去了一趟云羡如今的住处。

    “羡云阁”三字应是云羡自己改的,这座园子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出岫提前派人通传了云羡,待马车行到地方,她撩起车帘一看,云羡已在门前相侯。

    “嫂嫂。”云羡恭谨地迎了出岫下车。

    “三爷,许久不见。”出岫没与云羡多客气,任由他引着往园子里走。入眼是成片成片的竹林,随处可见假山嶙峋、奇石耸立,却不闻夺艳花香。这果然符合云羡所好,没有花草,尽是翠竹。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云羡的书房,出岫屏退竹影等人,开口便问:“三爷在京州可好?”

    “托嫂嫂的福,一切都好。”云羡面上略有失意,再道:“多谢嫂嫂这次不计前嫌,将我救出来。”

    大约是因为将沈予的事办妥,出岫心情很好,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云羡闻言目露伤感:“我不敢在嫂嫂面前称‘一家人’,我娘做下的孽事……”

    “都过去了,不提了。”出岫适时打断他的话:“罪不及子女,更何况你还是老侯爷的骨肉,也是侯爷最器重的弟弟。”往事已矣,尘埃落定,该得到报应的人已经伏诛,她也不想再继续恨下去了。

    说话间,屋里进来一个女子奉茶。出岫原本没注意,一直等奉茶女子走到眼前,她才被那片盈白罕见的肌肤耀了眼,连余光都难以忽略那份夺目的白。出岫侧首看去,来者是鸾卿。

    自从听慕王说起云羡打死明二公子的事情始终,出岫便已猜到那个青楼女子是谁。即便鸾卿此刻不出现,出岫也是要问起她的。

    “鸾卿姑娘。”出岫率先开口问候,得宜地唤了称呼。毕竟,鸾卿之名从没写入云氏族谱,而她也早已成了自由之身。

    听到出岫如此称呼自己,鸾卿有些反应不及,片刻之后才躬身行礼:“夫人。”

    四目相对,两个绝色女子都是赞叹。时光并未在对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添逼人光艳。鸾卿不禁开口赞叹:“夫人风采更胜从前。”

    “你不也一样?”出岫笑回。对方还是那双惑人的浅色瞳仁,还是白得如冰如雪,只是从前清冷的气质仿佛敛去不少,如今看着有些暖意了。

    两个女子互相客套完,云羡才再次开口,语气很是坚定地道:“不瞒嫂嫂说,这次我是为了救鸾卿才会……”

    “是我的错。”鸾卿没让云羡说完,连忙抢话对出岫道:“是我回姜地之后,对三爷念念不忘,便决定去京州找他。奈何三爷对我避而不见,我一气之下便自己卖身去了青楼,想引起他的注意……”

    “结果三爷还是无动于衷,于是你又想出挂牌卖身的绝招,想要孤注一掷?”出岫替鸾卿将剩下的话说完:“岂料三爷没拔得头筹,你反而将明二公子吸引了来。你见弄巧成拙,想着自己擅毒,便在明二公子色心大起时对他下了毒?”

    鸾卿如实点头,又补充道:“我当时不知道明璀的来头……可我到底是把三爷给引来了。三爷怕我被轻薄,急忙闯进来救我,但当时明璀已被我毒死了。三爷想着我孤苦无依,东窗事发之后必定难逃一死,便主动将这罪名扛了下来,又在明璀身上补了几刀,对外推说是争风吃醋失手杀人。”

    听到此处,出岫也忍不住一叹。鸾卿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激出云羡的真心,最后不仅如愿,且她心爱的男子还愿意替她顶罪……

    此时云羡面上也满是愧疚之色:“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是明氏二公子,只想着凭咱们云氏的底气,至多赔些银子罢了……岂料后来事情闹大,明氏不依不饶,聂帝才下旨将我关入狱中……”

    云羡边说边看向出岫,再次道谢:“说到底,还是仰仗嫂嫂出手救了我……”

    “你是老侯爷留在世上的唯一子嗣了,我不能看你出半分差错,太夫人也不会。”出岫再叹:“你娘的事,我恨归恨、气归气,可正因为我是当家主母,才更该恩怨分明。”

    听闻此言,云羡面色更加愧疚,愧疚之余又有动容,语中也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嫂嫂宽厚大量,不仅援手救我,还为慕歌安排婚事……请您受我一拜。”

    云羡说着就要下跪,出岫连忙伸手阻止,岂料对方异常坚定,已“扑通”一声跪下,又喊了一声:“鸾卿。”

    鸾卿应声而跪,与之并排并肩,颇有些夫妻成双的意思。云羡一派磊落,对出岫说道:“嫂嫂别拦,这一拜您受得起。”言罢已深深叩首,鸾卿随之效仿。

    云羡叩了一次,但没有起身:“我还有一事,想请嫂嫂成全。”

    出岫看到他二人齐齐跪地,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但听云羡再道:“经过此次下狱,很多事我都看透了。我已决意迎娶鸾卿……长嫂如母,想请您为我二人主持婚事。”

    “你不回房州成亲?”出岫脱口而问。

    云羡摇了摇头:“因为我娘的事,母亲必然恨我入骨,我也不想回去了……更何况鸾卿从前是我的庶母,这桩婚事她老人家必不赞成。”

    是了,出岫能理解云羡的意思。鸾卿不仅曾是他的庶母,且还比他大了七八岁……虽说鸾卿是异域美貌、别有风情,但他们到底是“老妻少夫”的结合,更何况鸾卿擅毒……

    作为云氏的当家主母,其实出岫并不赞成云羡的选择,他的婚事应该经过太夫人首肯,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至少也该系出名门、知书达理;

    然而,作为云羡的嫂嫂,出岫支持他的决定,并且给予深深的祝福。

    出岫明白,唯有基于真心真情的结合,才是无悔无憾的。云羡这样正统的世家子弟,既然能摒弃世俗偏见,勇敢地选择与鸾卿在一起,必定是出于真情真爱。从这个层面上看,他们是般配的,勇气可嘉。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并肩跪在自己面前,出岫很想落泪。她再次伸手将两人扶起,冲动地一口应下:“好,我为你们主婚。日子订下了吗?”

    见此一言,云羡和鸾卿皆是一喜,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今日罢。”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

    出岫“噗”地笑出声来,这一瞬间,她也受到气氛所感染,暂时脱去了“云氏当家主母”的枷锁,莞尔笑道:“那只好一切从简了。”

    仪式的确很简单,淡心知道消息后自告奋勇地张罗起来,竹扬也一反常态帮忙布置,唯有竹影忧心忡忡,顾虑甚多。

    “夫人,倘若太夫人问起来,您……”竹影提醒道。

    出岫不愿破坏这喜庆氛围,淡然一笑:“我自有分寸。今日是三爷大喜的日子,小侯爷的事儿也办妥了,你该高兴才对。”

    竹影点头:“属下是该高兴。”

    出岫微抬左袖,冲着淡心和竹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指:“你去搭把手,她们需要帮忙。”

    竹影一怔,继而有些不自在地道:“是。”

    出岫看着竹影在淡心、竹扬之间来回应付,心中是另一番心思。既然浅韵与他无望,那这两个姑娘,总该有合适他的罢……

    云羡与鸾卿的婚事十分简略,只扯了几块红绸随意装饰了园子,新郎新娘的婚服都是现买的,龙凤红烛也没有订做,一切快而从简。

    为了迎合气氛,出岫破天荒地换掉白衣,穿了一件粉桃色裙裾。自从云辞逝世以来,她是头一次摒弃白色,可就在穿上桃色裙裾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忽然释然了。有的人可以永远放在心中思念,至于素服缅怀,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

    最遗憾的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嫁衣了,少女时心中美好的梦想,只能就此陨落。但关于云辞的一切,她都会记得,那是她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唯一……

    出岫嫂代母职,完成了所有仪式,最终也忍不住潸然落泪。在旁人眼中,她这是喜极而泣,唯有她自己晓得,她想起了谁,又在一直想着谁……

    礼毕,淡心与竹扬一并将新娘送入洞房,正欲开宴热闹一番,却听下人来报:“诚郡王到了。”

    诚郡王聂沛潇?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且还是来找云羡?出岫正疑惑着,但听云羡已高声喜道:“诚郡王来得好巧!”

    言罢他已看向出岫,询问道:“嫂嫂您说,我若请诚郡王来做这个媒证,他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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