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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璋的视线在她手脚之上瞥了瞥,冷声再道:“你总不想一直戴着镣铐?快去那死人身上摸摸钥匙,我替你开锁。”
云想容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双手负着沉重镣铐,竭力弯下身子去摸索云逢的腰间和袖中暗囊。须臾,她如愿从中摸出一串钥匙,共有五把,便递给了明璋。
明璋开始逐一试锁。试到第三把钥匙时,便将云想容手脚上的镣铐打开了。
“啪啦”两声,云想容将那沉重的镣铐扔到地上,再抬手捋了捋凌乱的垂发。继而,她倾身看向出岫,扬手便是两个巴掌打在对方的娇颜之上。奈何此时出岫浑身酸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她凌辱。
云想容恶狠狠看向出岫,那怨毒的目光似要将她千刀万剐:“贱人,今日就要你去死!”她死死捏紧出岫的下巴,厉声再道,“自从你来到云府,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先是我哥和我娘出事,我也没了地位,嫁给沈予还不得安宁!你凭什么占了他的喜欢?就凭这张脸?”
语毕,她拿起方才那串钥匙,作势便要往出岫脸上刮去。
“够了!”明璋在此时突然开口阻止,低声道,“你将她的脸刮花,谁还能看得出她是出岫夫人?倘若沈予爱她这张脸,你刮花了,难道沈予还要她?”
“不要她更好!”云想容愤愤地道。
“啪!”这次是云想容挨了一个巴掌,明璋一句斥责直击她耳中,“妇人之仁!沈予不要她,我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你别乱来,事成之后她任你处置。”
云想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克制半晌只说道:“你答应我放过沈予!”
明璋依旧轻描淡写地道:“我若放过他,回头他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信不信?”
“不会的!”云想容立刻反驳,“只要出岫死了,他会喜欢我的!”
“哦?你方才在云府,不是都招了?既然苦肉计都使了,还指望能瞒过沈予?”明璋毫不客气打破她的妄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与我‘通奸’之事,眼下早已传了出去。你若动作快些,将整个烟岚城的人都杀光,大约还能瞒得住。”
云想容面上原本焕发着憧憬的光彩,听闻此言,骤然熄灭!她终于缓缓垂眸,以双手掩面低泣起来:“我失算了,我不该说那么多,我不该听你一面之词。”
“有句话尤为适合你——‘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明璋讽刺的笑意再次响起,“你哭什么哭?想让外头的暗卫听见?跟了我就没有回头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听闻明璋这一句提醒,云想容连忙擦干泪痕:“你说得对!即便我要死,也得先拉了这贱人做陪葬!”语毕,她再次剜了一眼出岫,竟比方才还要怨毒三分!
出岫心中一惊,更担忧起沈予的安危。此时此刻,她宁愿云想容与明璋闹翻,至少也能保住沈予一人的性命。可她没想到,云想容竟然妥协了!三言两语便被明璋说动了!
那沈予岂不是必死无疑?出岫心中顿时一凉,又是一热,继而心急如焚。
此后,马车里再也无人说话,而外头也一直没再出现什么动静。出岫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吹花小筑,可如今看来,那儿必定有陷阱!
要如何给竹影传递消息?
这一千暗卫跟在马车四周,明璋又要如何逃出生天?
吹花小筑里到底是什么陷阱?
沈予人在何处?
重重疑虑在出岫脑海之中徘徊,一颗心便如同在油锅里滚了一遍。正当她兀自焦急之时,只听明璋再对云想容道:“一会儿停车时,竹影见云逢不下车,必定会来一探究竟。你扮作出岫伸出一只手去,等他搀扶你时,立刻用手将这枚针扎上去。”
明璋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卷,其上排列着五个针套,其中两个已空,自然是用在了出岫和云逢身上。明璋小心翼翼地从中捏出一枚,诡异地笑道:“和云逢那枚一样,刚扎上去毫无反应,待他剧烈活动血气上涌,毒素便会加快运行,片刻之内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说着他已将那枚针递了过去,嘱咐云想容捏紧针尾:“别怕,这毒见血封喉,你手上没有伤口,不会中毒。”
听了这句话,云想容才敢伸手接过那枚针,谨慎地捏在左手里,又问:“外头这么多暗卫,咱们如何跑得掉?”
明璋并未即刻回答,闭目养神片刻,才道:“等你结果了竹影,车夫便会驾车狂奔进吹花小筑,那些个暗卫必定驱马追赶一探究竟……一旦他们追了进去,便会启动我布下的天罗地网,让他们万箭穿心,还要碾成肉末儿……”他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云想容听后却微微蹙眉,反问道:“既然你已布置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非得杀了竹影?咱们直接进吹花小筑不就成了?”
“妇人之仁。”明璋不屑地回道,“竹影离马车最近,若是咱们策马狂奔,他以坐骑追赶,十有八九能追上。况且他是云氏暗卫的主心骨,只要他一死,暗卫不就乱了阵脚?”
云想容抿唇不再多言。
出岫则越听越心惊,明璋果然早已布置下来了!吹花小筑里还有“天罗地网”!
然,云氏暗卫在九州扬名数百年,绝非明璋所料想得那么简单!出岫选择相信竹影,也相信暗卫的实力!
猛然间,她灵光乍现又想起一桩事来!方才明璋说,要让云想容假扮自己,从马车内伸手出去命竹影搀扶……
出岫记起今日在知言轩里,自己情急之下将右手手腕磕在桌案上,不仅将镯子磕裂了,腕上也被硌出一道血痕。当时竹影就在场,还曾劝她保重身子。
竹影常年习武心细如发,是否会发现这一端倪?再者云想容一直戴着镣铐,腕间必定被勒出数道红痕……
只要竹影稍加留心,必定能看出不妥之处!出岫立刻提起几分精神,又怕被明璋瞧出来,便努力挤掉两滴眼泪,故作惊恐担心之状。
明璋果真上当了,还以为出岫怕极,便露出隐晦的笑意:“你放心,一时片刻你还死不了。我会让你见沈予最后一面。”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出岫的脸颊之上,毫无猥亵之意,反而生出几分郑重:“就凭夫人如今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足以迷倒天下男人。夫人的过往经历我也略有耳闻,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明璋似遗憾,又似不忍,不禁摇头长叹:“只可惜我明某人对女色不大上心,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故而你必须得死!”
“死”字刚出口,三人都感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明璋唯恐车外的人听见,又将声音压低三分,转对云想容道:“你准备吧。”
云想容看了看自己一身污淖,忽然上前将出岫的右臂衣袖整个扯了下来,套在自己臂上。
出岫见状,暗道云想容心细如发,连衣裳颜色也要保持一致。不过好在她没注意自己腕上的镯子,也低估了竹影的心思。
思绪几个转念,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继而,竹影下马走到车前,禀道:“夫人,吹花小筑到了。肉眼所见无甚异动。”
云想容左手捏针,右手款款伸出马车之外,开口回道:“扶我一把。”
这四个字,简直和出岫的声音一模一样!出岫闻之更惊,不晓得云想容何时练就了这门功夫,又处心积虑了多长时间!
而车外,竹影见马车内款款伸出一只玉手,手背朝上,做兰花指状,整个手腕藏在袖子里,看似并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