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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说!”康叔瞪了他一眼,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了?像那亲生姊妹,长得相似的倒是挺多的,倒是一模一样的却是没有,别的不说,这小孩子贪玩,身上随随便便落个疤,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橘年却是忍不住想起来了那一日,他分明记得谢橘年左胸口有一枚小小的红痣!
那一枚小小的红痣却是牵动着他的心,就连他晚上睡下了,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宋云瑶在一旁也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忍不住怀念起从前来,原先侯爷睡不着觉总是会拉着她同她说话,从诗词歌赋到天文地理,有一次两人甚至还说了半宿的话。
如今,难不成是侯爷没话和她说了?
这女人啊是最敏感且多心的动物,有些时候情况明明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却是自己吓自己!
等着她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眼睑下面自然是一片青紫!
就连她到了宁寿堂见着老祖宗正和老夫人争嘴,也觉得没这个心力上前解围!
倒是谢橘年在一旁听着老祖宗和老夫人为了五千两银子争执,只悟出了一个道理来——这婆婆和媳妇还真是天敌啊!
按理说老夫人管家,是替自己儿子管家,她膝下又只有沈易北一个儿子,以后她的东西都是沈易北的,她何必贪自己儿子的东西了?
更何况她听珍珠的意思,这长宁侯府家大业大,在朝中虽无身居要职之人,可银子却是不缺的,可见这老祖宗就是在给老夫人挑刺儿了。
果然到了最后老夫人却是一甩袖子,冷声道:“我知道,如今老祖宗您是横看竖看看我不顺眼,这样好了,您到底是当长辈的,一个孝字压下来,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区区五千两银子罢了,您这分明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既然如此,我索性搬到庄子上去住好了,也免得您眼不见心不烦!”
临走之前,她更是不忘甩下这么一句话来,“这家,您愿意找谁管就找谁管去!”
老祖宗自然是气的不行,只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不过是问了她今年账目上怎么少了五千两银子,她就这样的态度?我可有说过她半句?”
说着,她更是道:“好,她愿意去庄子上住着去住就好了,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住到几时去!”
谢橘年等人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这种事儿还是少插嘴的好。
等着沈易北进来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笑着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说出来,我帮您教训教训那人!”
说着话,他那眼神更是时不时飘向了谢橘年!
谢橘年毫不吝啬的丢给了他一个白眼。
老祖宗见着孙儿来了,也找到了帮手,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又道:“……你说说我可是哪句话说错了?你娘啊整天就是这么个性子,我念及着她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将你抚养长大,平日里能让她一步就让她一步,可她倒好,竟然这样!”
沈易北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几分,只道:“说不准是老夫人那边支了银子忘记了,老夫人手上有自己的嫁妆银子,有铺子有田产,怎么会贪图公中的银子了?这件事,您也莫要生气了,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好一通劝说,老祖宗这才渐渐平息了怒气。
只是等着沈易北匆匆赶去老夫人院子的时候,这老夫人已经收拾好了箱笼,直说要走。
沈易北从小就被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也就如今宋云瑶懂事,这长宁侯府之中没有生出更多的事情来,“……若是您要去庄子上,去住一些日子就是了,权当做是散散心,这些年您掌管着家中的琐事也累了,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却是愣住了,她本是装装样子的,没想到如今却是弄假成真了?
她只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那你们打算找谁管家?瑶儿吗?瑶儿才没了孩子,正是好好调养的时候!还是邹姨娘?邹姨娘刚有了身子,也不能操劳……”说来说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她就差说,儿砸,这阖府上下除了我就没谁能管家了!
沈易北却是丢下一番话就走了,“您为长宁侯府操持了这么多年,也适时候歇一歇了,正好去庄子上住一些时间,我会要云瑶为您打点好一切的!”
老夫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了,这儿子,是不是巴不得自己走了?
宋云瑶听到这消息却觉得心头大乱,老夫人走了,谁来管家?她虽活了两世,可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管过家,这一世更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朝堂和人脉上面了。
她只匆匆去找老祖宗要主意。
老祖宗这个时候还在气头上,所以听说了老夫人要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虽有些着急,可也没有出言阻拦,“……走了就走了,难不成谁还能拦着她不成?她气性这么大,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任由着她去就是了。”
“至于府中的中馈,以后怕就要里多费些心了,不是还有珍珠和橘年在吗?她们虽说是长宁侯府的表姑娘,可说到底也不是外人,若是你忙不过来了,只管去找她们搭把手!”
宋云瑶只能称是。
沈易北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老夫人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还是好事。
他甚至还将追风找来,嘱咐道:“……你去查查老夫人的嫁妆吧,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五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身为长宁侯府的老夫人,断然不会缺这五千两银子的!
追风只道:“侯爷,这是……”
沈易北闭上眼,颓然靠在太师椅上,冲着他摆摆手道:“要你去查你就去查,不要多话!”
说着,他更是道:“再差人将谢橘年身边的丫鬟找一个过来,记得,要偷偷地。”
追风越来越弄不懂自家主子了,可却还是顺从的下去了。
没多久,这合/欢便战战兢兢到了书房中来了。
这话原本是到了嘴边,可沈易北想着谢橘年和合/欢关系一向要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最近你在表姑娘身边伺候,可还习惯?”
合/欢整个人趴在地上,颤声道:“回侯爷的话,奴婢习惯得很!”
沈易北犹豫片刻,只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家姑娘最近奇怪得很?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他忘了,他是刚察觉到谢橘年的变化没几日,可合/欢整日和谢橘年在一起,早已经习惯了谢橘年的变化,估计换成了原先的谢橘年,她还会觉得不习惯了,“回侯爷的话,奴婢并没有觉得姑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胸口的红痣……这话,沈易北犹豫了好久还是没问出口,只要合/欢下去了。
合/欢自然是将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谢橘年,谢橘年忍不住道:“侯爷真的是这样说的?”
合/欢点点头。
这一件件事儿,就算是谢橘年再傻,也知道沈易北是不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她决定还是不要变化的这么明显。
到了第二天她去宁寿堂给老祖宗请安,在门口碰到沈易北的时候,只娇滴滴喊了一声“侯爷”。
沈易北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你这是做什么?”
“侯爷……”谢橘年的声音拉的很长,冲着他眨巴眨巴的眼睛,竭力回想着原先谢橘年小姑娘是怎么勾/引沈易北的。
只可惜倒是应了那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犬。
沈易北不由得朝着后头退了几步,“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橘年的声音愈发腻味了,“没什么,不过是见到了侯爷太开心了!”
“有病!”沈易北一甩袖子就进去了。
谢橘年也忙跟着进了偏厅。
此时的宋云瑶却是连他们俩儿一起进来都没察觉,只捧着账本子哭丧着脸站在老祖宗跟前,道:“……老祖宗,我实在是管不来这账!”
这账目杂乱,大多数的管事妈妈都是老夫热的陪嫁,她一个当媳妇的,哪里能够叫的动那些人?
老祖宗也沉默了,良久才道:“可这府中也实在没有别的人了,珍珠和橘年到底是表姑娘,只能协助你,不好当家做主,至于邹姨娘,如今有了身子,我也年纪大了……”
她是说不出的失望。
宋云瑶压根就不敢去看老祖宗的眼神。
还是沈易北出来解围道:“这府中不是还有柳姨娘吗?柳姨娘虽说性子温婉,但却是从小在长宁侯府长大,又是最为心细不过了,祖母不妨可以将这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她!”
“对啊,怎么连我都忘了柳姨娘?”老祖宗只道:“若是将这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了别人我还不放心了。”这管家,油水可大着了,别人她也不相信。
如此一来,这管家的权利便暂时落在了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可老祖宗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她的时候她倒是也没推脱,就答应下来了。
只是管家哪里有这么简单的,就算是再苦再累,她也没有到老祖宗跟前抱怨过什么。
谢橘年对这位柳姨娘印象也不错,之前她的身份并未暴/露之前,柳姨娘对她不像是一般人那样处处刁难和轻视,到了如今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处处谄媚示好。
虽说柳姨娘长相平平,不算出众,可向来无欲无求,在阖府上下风评不错,特别是她一管家,这下人的伙食就好了不少。
合/欢和玳瑁也将柳姨娘夸得像什么似的,特别是合/欢,在她心里那柳姨娘就像是观世音菩萨似的,“……按理说这柳姨娘和邹姨娘同为姨娘,就算是邹姨娘如今有了身孕,可谁也不知道邹姨娘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更别说老祖宗也不如想象中那样看重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邹姨娘如今处处要比肩着夫人,见着夫人每顿饭有八个菜,她也闹腾着要八个菜,明明是见着柳姨娘好欺负……”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外头便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一声接着一声,声音渐渐变得大了,也变得哀怨起来。
合/欢忍不住一个哆嗦,“姑娘,您,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谢橘年只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玳瑁皱眉道:“我也听到了,只是这声音好像不是从咱们院子里传来的,芙蓉园旁边除了一个苜园就没有别的院子了……”
苜园乃是长宁侯府的禁/地!
当初谢橘年挑中芙蓉园的时候,老祖宗就曾和她说过芙蓉园地势偏僻,可偏偏她就喜欢芙蓉园。
合/欢颤声道:“莫,莫不是闹鬼了……”
闹鬼?
谢橘年从来不相信这些,只站起身道:“怎么可能闹鬼?走,咱们瞧瞧去!”
玳瑁站起来要跟着她朝外头走去。
合欢却是拽着谢橘年的袖子道:“姑娘,还是,还是别去了罢,这苜园不是什么吉祥地儿,当初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每次去了苜园就像是中邪了似的,也就是因此,所以老祖宗这才下令将苜园给封起来的,那地方,怕是不干净……”
“还有这种事儿?”谢橘年很少从老祖宗口中听说这位老侯爷,老祖宗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愿意提起儿子也说得过去,好像整个长宁侯府上下众人都不愿意提起老侯爷似的,“既然这样,那我就更要去瞧瞧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合欢,道:“合欢,既然你害怕,那就别去了,我带着玳瑁过去就好了。”
合欢见着她们俩儿走出去了,一咬牙也跟着出去了。
现在已经是初秋,夜里已经带了几分凉意,越靠近苜园,谢橘年越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那哀怨的哭声也越来越近,声声绵长,似带着哀戚一般。
一阵冷风吹来,谢橘年都觉得有些瘆的慌。
合欢则一直在后面絮絮叨叨,“姑娘,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谢橘年抓着她的手,道:“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她没有看见,躲在她身后的合欢面色微微变了。
玳瑁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似的,一个人大咧咧的走在最前头,一面走还一面道:“姑娘,姑娘,我听着,那声音好像更近了,走,咱们过去瞧瞧!”
她胆子倒是大!
谢橘年紧跟着她的脚步走到了苜园门口,看着那写着“苜园”两字的金色牌匾上泛着幽幽哑哑的光,配上那哀切的哭声,连她都觉得有些瘆的慌了。
“这声音是从苜园里面传出来的!”玳瑁停在门口,也不敢进去了,只道:“姑娘,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不如我这个时候多喊几个人一起进去看一看,万一里面真有什么动静,我和合欢也不能护着姑娘!”
谢橘年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可怕的?进去就是了!”
想当初她在电影院里看3D版的鬼片都不害怕,如今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了……
到了初秋,可苜园的杂草好像长得更深了些,一阵风吹来,沙沙作响,可那女人的哭声又渐渐飘远了。
谢橘年笑了一声,道:“我们回去吧,那人已经走了。”
等到了第二天,这长宁侯府却像是炸开了锅似的,虽说这苜园乃是长宁侯府的禁/地,可苜园附近还是有巡逻的丫鬟婆子在的,更何况夜里颇为静谧,一个女人的哭声自然是传的老远老远……
但是这种事儿也就在丫鬟婆子群中引发了骚动,像老祖宗这些当主子的,却没听说。
谢橘年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想着说不准是谁无聊了。
可是到了夜里,又有女人的哭声传了出来,和昨夜那声音相比更是多了几分哀戚。
谢橘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接连三天都是如此,这下子就连老祖宗都坐不住了,只将沈易北找了过来,“……这消息我也听说了,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听闻了这件事,开始我还不相信,以为是众人以讹传讹,可昨晚上我要吴妈妈带人过去了一趟,吴妈妈直说隔着苜园老远就听到有女人在哭,莫不是这府中真的闹鬼了?”
吴妈妈点点头,低声道:“侯爷,您,您是没听见,那声音……奴婢如今想起来还觉得瘆的慌,一声接一声,一声高一声低,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似的,当时有个小丫鬟跟在奴婢身后吓得尿了裤子,就连奴婢都吓得腿软了!”
老祖宗只道:“也难为橘年那孩子,就住在苜园隔壁,这几日却是吱都没有吱一声,当真是懂事了不少,不过橘年如今已经是东阳伯府的姑娘,咱们家也不能怠慢了她……”
沈易北皱眉道:“就连您都觉得苜园是闹鬼了吗?这些年长宁侯府一直都风平浪静,也就橘年住到了苜园隔壁……”
老祖宗眉头一皱,扬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还是橘年捣的鬼?”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易北忙道:“既然您说是闹鬼,那就是苜园中不干净,刚好我今儿就去大佛寺请个得道高僧回来驱魔做法!”
老祖宗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沈易北当即就驾马离开了长宁侯府,只是他前脚刚骑了马出了长宁侯府大门,刚转了个弯就碰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周六。
周六一见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易北哥,易北哥,你这是打算去哪儿了?我找你有事了!”
他对沈易北的称呼已经从最开始的“长宁侯”,变成了“易北”,到了如今更是变成了“易北哥”。
沈易北勒马道:“去大佛寺了,家里最近不大太平!”
周六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在路上向你讨教讨教。”
等着两人驾马出了城门,这周六才一声接一声叹息道:“……你说这莫愁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我照着你教的每日对她嘘寒问暖,也就最开始那一两天她对我有几分好脸色,到了如今更是不愿意见我了。”
“你是不知道,如今我都快成了怡红院的笑话了,这京中上下谁不知道我周六爷的大名?怎么我就连区区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了?要换成了别的女人,一听说我要将她抬到周家去当姨娘,高兴的像是什么似的,可她倒好,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这事儿?”沈易北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他去大佛寺走这么一趟不过是为了叫老祖宗安心,如今速度也慢了下来,淡淡道:“要是莫愁姑娘真的是一般姑娘,怎么会入得了你周六爷的眼?莫要看这京中人人都捧着你们周家,可在她眼里,你们周家和那一般商贾人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有个从江南来的大商贾还说要娶莫愁姑娘回去当正妻了,她还不是一样没答应?若我是她,还不如跟着别人回去当妻,还非得留在你们周家当妾?你们周家门第高不假,可规矩也大啊,人家乐哉哉的在怡红院当个头牌多舒服,非得去你们家受刁难?”
“所以说啊,既然莫愁姑娘不是一般人,那就不能用一般方法!”
周六谄媚道:“那哥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几日就冷着她!就算是她不着急,这花妈妈还能不着急吗?你可是花妈妈的金字招牌啊,但凡是谁要去怡红院闹事儿,这花妈妈一提起你的名号来,这人都散了!”沈易北说的是云淡风轻,在他看来,这都不叫事儿,“你不能奈何莫愁姑娘,花妈妈是从小教导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花妈妈还能不知道?到时候不用你出面,花妈妈自然会敲打敲打她的,她还敢不对你有好脸色?”
“叫我说啊,你做什么事儿都太着急了些,你得记得自己的身份,你都说了,你们周家人向来要什么,不过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就有人乖乖送上门来,这花妈妈就是见着你喜欢莫愁姑娘,所以这才故意拿乔了!做生意的不都是这样吗?”
这人啊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