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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意的猜想,难道堂哥口味独特,让媳妇好好保养自己的脚喽?
嫂子招呼我们进屋,问起来意,我坦白告诉她,回来看看爷爷坟地的风水,顺便找爷爷留下的东西。
她问我要找什么?
我说爷爷收藏了一封朱允炆写给风尘女子的情书,我在外面遇到个买家,愿意出五万块钱。
五万块是杏桥村里一座屋的价钱,她却无动于衷,没有说出愿意帮我,分润一些好处的话,随口聊聊这几年的情况,直到下午四点多,堂哥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回来,还没说几句话就吐了一滩,嫂子扶他进屋,让我们去院里稍坐,唉声叹气的收拾起来。
几年前买了我家祖宅的人,是村里面的一对老夫妻,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娶妻之后便分了家,他们原本的房子留给大儿子,儿女们出钱买了我爷爷的破房子给爹娘住,农村里大抵都是这个情况,倒也用不着分说孝与不孝,我和方航考虑的,便是如何去祖宅里搜寻一番。
路上便琢磨这个事,当初我爸将两间破屋卖了两万块钱,我说如今再两倍买回来,方航却让我直接提出十倍的价格,我问他是不是吃多了,方航分析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如果老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女就是这样的刁民,我出四万,他们要五万,我出五万,他们又会改成六万。
漫天要价也就罢了,万一发现我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先在祖宅里翻找起来,爷爷的推背图落入他们手中,恐怕花上一千万也买不到了。
但二十万是我全部的身家,推背图却不一定就在祖宅,我便让方航弄两只鬼,潜进去找呗。
可他又说,老夫妻年事已高,真要招鬼进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俩。
最后的结果便是我刚刚对嫂子说的,想诓她接近那老夫妻,偏偏她没动心,我和方航便在院里商量,如何说服她帮忙办事。
还没等想出个好主意,堂哥家的两扇铁门便被人敲的震天响,嫂子挑开门帘问了一句是谁,便听一个吐字不清的男人说:“弟妹,哥来你家串个门。”
嫂子的脸色阴沉下来,听不清她嘟囔了什么但肯定是骂人的话,极不情愿的开门便赶忙后撤,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男人的虎扑,男人踉跄几步,拍着额头说:“喝多了喝多了,你家男人呢?叫出来......”说到这里,他便看见我与方航,仗着喝了二斤猫尿,用那种全身没有一处不摇摆的嚣张姿态走过来。
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摆明要找事的男人靠近,方航却缓缓后退,慎重的脸色分明在戒备什么。
没容我细想,这男人便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极为猖狂的说:“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弟妹家里?”
我一把将他推得跌退几步,很不耐烦的说:“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他一进门就想佯装醉酒抱住我的初恋情人,又对我吆五喝六,能给他好脸色才怪,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小道协的副会长,名道观的大弟子,被吴渊刘苍松这类人欺负,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我也不是泥捏的呀,就算是以前,我也不会将这种阿猫阿狗放在眼里,何况我虽然不能修道,许祈却也教了两手龙虎山的小功夫,要说与普通人单挑,我还真的谁也不怕!
被我辱骂,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那男人想扑上来与我厮打,可哼哼唧唧睡不着的堂哥却被他的拍门声吵醒,一步三晃的走出来,极为动情的喊了一声哥哥。
后者则更加深情的呼唤一句:“贤弟!”两人连滚带爬的冲到一起,抱头痛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劲。
嫂子满脸烦躁,也不搭理两只带地上滚来滚去的醉猫,我趁机问方航:“感觉你有点害怕这个男人,咋回事?”
方航嗤笑道:“你都不怕,我会怕他?不对,确实怕,怕他那一身丧气。”凑到我耳边,他低声道:“三天之内,这哥们必死无疑!”
我问他,此话怎讲?
方航说,稍有道行的算命先生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血光之灾,你用舌头顶住上颚,屏住呼吸,竭力翻白眼,等眼睛酸涩到快要流泪,看什么都模糊不清时,狠狠瞪这男人一眼,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血光了,不过这是普通人用的法子,你如今能否看的到,我便不敢确定了。
照着方航的说法努力一阵,果真发现那男人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苹果,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正常人类?
欣喜的将这个好消息通知方航,他却说:“你看到个蛋,这傻吊喝酒上头,八十岁的花眼老太太都能看到他的红脸。”
堂哥和那男人在地上翻滚一阵,便吵嚷的叫嫂子整治两个小菜,再开瓶酒,好好喝一阵,随后又是刚刚才发现我的表情,还问我怎么来了。
我说找我嫂子聊天来了,他居然满脸不悦的说:“有啥话不能晚上钻被窝里再说?先陪哥喝几杯!”
几年没见,他怎么傻成这副德行了?
那不知名的泼皮男人已经忘记刚才的不快,非要认我当贤弟,我说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方航低声劝我,和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
他倒是洒脱,自顾自的认了两个大哥,陪着大哥就着白面馒头喝起了小酒,我懒得参与便去厨房找正在切菜的嫂子聊天,问她,这男人是谁。
嫂子说,那人叫丁三,就是村里的闲汉,平常嘴里没个正经话,总对她出言不逊,堂哥还和他打过一架,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经谁介绍,一张桌子上喝了顿酒,臭味相投,居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哥们。
心里不屑一顾,安慰几句便问起正事,嫂子第一句话便让我大吃一惊。
我问她,买了我爷爷房子的老夫妻是个什么性格?
她说让我去问堂哥,这几天他在那老夫妻家帮忙张罗丧事。
我问她,那家的谁死了?
嫂子说,老夫妻的小儿子,三天前夜里的事,应该是起夜的时候忽然低血糖发作晕倒在院中,第二天晌午爹娘起床才发现,儿子冻得全身黑紫,早就不活了。
杏桥村里很少用抽水马桶,大多是院里修的旱厕,行动不便和懒到极点的就在屋里摆个尿盆,起床再倒掉,我喜欢住堂哥家就是因为他家的厕所干净,毕竟有个漂亮媳妇,谁也舍不得让她去走风漏气的地方露屁股。
只是听嫂子这么一说我便有些着急,爷爷过世让我对杏桥村的丧葬习俗有些了解,省城的农村一般也就停灵七天,但这里却要推算刚日柔日以及死者的生辰和死忌来确定停灵时间,当初我爷爷只在家停了两天就下葬是特殊情况。
我不懂那推算的方法,只依稀记得我爸和从小长大的伙伴说过一句:“也算幸运,两天就打发走了,要是像蛋娃他爹那样折腾二十多天,可就遭大罪了。”
这里的二十多天便是停灵的时间,要求彻夜闹红火,白日大摆流水席,家里不能缺了人。
白天联系,堂哥就说在吃席,可打死我们也想不到,是在我家祖宅里吃白事席。
要去和方航商量一下,可刚转过身便听见嫂子问我:“王震,你刚刚为什么对丁三发脾气?”
我说,他想占你便宜呗,难道你没看出来啊?
她点点头,笑的甜美,说道:“嗯,小王震长大了,可以保护嫂子了!”
她脸上荡漾开的笑容就好像吃了蜜糖般的甜,分明是听到心爱男人说出绵绵情话才会有的表情,我不是自恋的人,是感觉自己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所以才觉得古怪,她的模样分明是对我有较深的感情,说亲情有些夸张,我和他男人都没啥亲情,友情就更扯淡了,什么基情母子情那更是天方夜谭嘛。
想不通便暂时不去想,出了厨房,趴到方航耳边将事情说了,方航在我膝头轻拍,示意不要着急,便绕个大弯子询问他的两位哥哥,最近几天在忙什么?
终于绕到停灵时间上,丁三说,镇上的先生让闹上十天,还有七天就完事了,再喝几杯,咱们一起过去,放着他家免费的宴席不吃,干啥要糟蹋自家的酒菜?
听他们说了几句令人作呕的话,我正要找地躲个清闲,铁门便又被敲响,堂哥问是谁,没人吱声,他示意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标准的村妇,粗手粗脚,皮肤蜡黄,戴一对老土的金耳环,冷着个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她挤开我进来,丁三赶忙起身,忙不迭的说:“和老弟商量些事情,正准备回去”
他满脸讨好的模样,和堂哥对这女人的称呼,我便猜出来是丁三的老婆,丁三要和她回家,她却一屁股坐在我的位子上,冷言冷语的说:“喝吧,懒得管你,我是来吃饭的”
丁三问她:“真的?”
那女人没搭理,端起酒杯向堂哥和方航敬酒,接连两杯下肚便露出了粗鄙本色,吃口菜还吧咂着嘴,听得我直反胃,倒是丁三挺喜欢他老婆的豪爽劲,装模作样的喝个交杯酒,便问她,看上去心情不错,难不成是捡钱了?
一句玩笑话,女人却白他一眼,说道:“就是捡钱了”
丁三问她捡了多少,她说:“六百八十一,在咱家门口扔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掉的”
听到这个数字后,堂哥的眼角抽了抽,对那仍在沉思的丁三问道:“哥,这是不是你上次结的饭钱?”
丁三愣住,随即脸色大变,嗓音发颤道:“你是说..你是说那死鬼把钱给我还回来了?难道..难道昨天夜里的话,被他听到了?”
丁三失魂落魄的表情让他老婆言辞厉喝的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支吾几声没有说话,堂哥便替他解释道:“嫂子,前几天三哥有事要拜托冯彪,就请他们弟兄几个去县上吃了顿饭,我也陪着,饭钱花了六百八十一,结果事还没办成,冯彪就在院子冻死了,昨天夜里我俩给他守灵的时候,三哥冲着棺材踢了一脚,让那吃饭不办事的死鬼把钱还回来,结果,结果你今晚就捡到这个钱了”
话没说完,可其中真意大家都懂了。
方航长长哦了一声,冲我挑眉使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我没说错,丁三就是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