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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起神色,我道:“听说昨晚因为我的意外,连累大家都没能好好休息,真是抱歉。”
“哪里的话,你是厉琛的妻子,我们都是自家人,你遭遇了意外我们哪能坐视不理,真的很庆幸你没事。”白先生言辞恳切,把担心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医生看过了吗?虽说没有明显外伤,但是那些人去掳走你,可能目的不纯。”
他说着转向傅厉琛:“厉琛啊,等上岸你可要带阿歆去做个仔仔细细的检查。你知道的,有些药不仔细检查是检查不出来,身体问题不能马虎。”
傅厉琛简言意骇:“我知道。”
我亦是诚意满满:“谢谢白先生关心。”
白先生立即拔高了音量:“别客气啊,我说了我们都是自家人,哪需要说什么谢谢不谢谢的。还是说你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稍一停顿,我从容接话:“哪里,只是阿歆很少被人这样关心,一时感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微薄的‘谢谢’二字。既然白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白先生哈哈一笑。傅厉琛带着我在餐桌前坐下。
这是一张西式的长方形餐桌,十二个座位,除了黄、白二人外,就是傅厉琛带我坐下的这个位置面前摆有一份用过的餐具。
我侧头看傅厉琛一眼,不是说要陪我吃早餐?怎么在这里吃上了?
傅厉琛亲昵地帮我将颊边的一绺发丝别至耳后,看穿我的心事般解释:“本来想回去陪你用餐吧,不过没忍住被黄先生这里的素斋吸引。”
“我又不是非要你陪我吃饭,你想留在这里吃,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就是了,害我饿着肚子等了你那么久。”话是埋怨的,但是语气更多是娇嗔。
傅厉琛从善如流道歉:“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全,早知道刚才就把你也一起带来了。”
服务生送上来一套干净的餐具放在我面前,我就势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吃了,随后夸赞:“的确好吃,难怪二哥会被吸引。”
黄先生在这时插话:“也是我没交代清楚,我本意就是想邀请你们夫妻俩一起来的,没想到传话的人没说清楚,竟只叫了厉琛来。回头我一定好好处置那个一根筋的小子。”
“是该处置,没规矩的人到哪里都拎不清,留着也是个麻烦。”我不咸不淡得笑着,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不愧是二哥千挑万选出来的妻子,二嫂果然有颇有魄力。”
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苏柏泽朝两位长老颔首示意,也在餐桌的空位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我,“年纪轻轻就能当女总裁的人,果然不是一般女人。”
我笑着说‘缪赞’,目光略略在唐昊脸上停了一下,在他看过来之前又转向地上跪着的蒋初云:“所以得罪我的人,我一般都不会太容易就放过。”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在场的人没有听不出来的,但当事人蒋初云却还是神色淡淡,仿佛与她无关一般。
苏柏泽非常配合:“有仇报仇,应该的。”
黄先生虚握着拳头在唇边轻咳一声:“那个,大家不要站着了,都坐下一起吃吧。啊,阿昊也到了啊。”
唐昊适时开口:“白先生,黄先生。我刚到。”
白先生微微点头,黄先生招呼:“刚才我们还在念叨你,来了就好,也坐下一起吃吧。来人,快把餐具拿上来。”
各自一个座位坐下,唐昊恰好在我正对面。
他神情态度不卑不坑,也没有刻意看着我,神情看起来很坦荡从容。
傅厉琛明明没有看我,可是却忽然一把握住了我在桌子下的手,有些用力,我蹙了蹙眉,垂下眼睫,慢慢吃下一根菜。
苏柏泽用筷子敲敲瓷碗的边缘:“饭是要吃的,账也是要算的。”
话一出,四下安静了一刹那。
苏柏泽挑眉:“怎么?难道我先前理解错了?我以为黄先生把二嫂也叫来,就是想给二嫂一个交代。”
黄先生笑得勉强:“这个是自然,阿歆在这里受了委屈,我们当然要给交代。”
“交代?”我故作诧异,“什么交代?”
傅厉琛往我碗里放了一块萝卜:“昨晚你和蒋小姐在玫瑰园发生了争执,随后你就被人迷晕,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可能是她的蓄意报复。黄先生是她的长辈,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二嫂,得罪你就是得罪我和二哥,有我们朱雀玄武给你撑腰,你随便想怎么处置都可以,要了命也没关系。”苏柏泽亦是附和。
眼角余光不由得撇向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苏柏泽方向。
先前看苏、傅两家对长老们虚以为蛇,猜测他们可能是还不方便跟把关系闹太僵,可现在,黄先生明显是想要保下蒋初云的,他话里话外还这么不客气,难道……
千万般心思从心中一闪而过,我转而冲他一笑:“柏少放心,我也不是甘心吃亏的人,蒋小姐欠我良多,这些账我本就是要跟她算的。只不过蒋小姐怎么说都是黄先生的义女,我也不可能要她的命,最多小惩大诫。”
始终安静的蒋初云在这个时候,很不和适宜地发出一声冷笑,幽幽地说话:“岳小姐真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啊,进有朱雀玄武开道护航,退也可假慈悲明哲保身。柏少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女人当到岳小姐这个地步,的确很不一般。”
我托着下巴看着她:“蒋小姐听起来对我也是诸多不满?”
蒋初云淡淡地笑了笑,话语里似笑实讥:“哪敢,我现在是我再多说一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清清冷冷的,像是被人冤枉,无从申辩,万念俱灰的无助女人。
我胸腔中原本没有那么茂盛的火气,忽然燃了起来。
尚未说什么,身边的男人忽然接过话:“黄先生,你教的好女儿,果然硬气。”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在讽刺。
傅厉琛握着我的手,目光冷冷地落在地上的蒋初云身上,“你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才离开军统几年,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我面前也敢狡辩?”
一直不动如山的蒋初云,在傅厉琛开口后肩膀颤了颤,不可思议似的抬起头,仿佛没想到他竟然会站出来这么说她。
黄先生那边也是踟蹰得很:“这……其实厉琛,这件事我们不还没弄清楚原委吗?我看不如先听听初云的解释,也许迷晕阿歆的另有其人?”
傅厉琛不近人情:“就算这次的事情不是她,之前我也有好几笔账要找她算。”
蒋初云瞳孔似乎在颤抖:“之、之前?什么之前?”
这样要掉不掉的眼泪,这欲语难言的委屈,看得我都想给她一座小金人,这演技好的。
傅厉琛冷冷冰冰的:“昨天晚上我的傅太太不是都列举了吗?蒋小姐心知肚明。”
蒋初云倏地站起来:“她说的那些都没有证据。”
“你觉得以我的能力去找证据很难?”
蒋初云倏地扑到傅厉琛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凄凄楚楚地说:“阿琛,你不能只是相信她不相信我,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不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给我判刑,你……”
傅厉琛毫不留情地丢开她的手,蒋初云瘫到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与其说她是在害怕我对她的惩罚,倒不如说她是在恐惧傅厉琛对她的无情。
其实,我也没想到傅厉琛会这么干脆就给她定罪,难道他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不对,不只是这样,他和苏柏泽今天都太咄咄逼人了一点,更像是故意为之……
傅厉琛忽的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掰回来,看着他,我在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了别有深意:“歆歆,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用顾忌谁,怎么高兴怎么来。”
我心中有了考量,便是一笑:“这样啊,”站起来,走向蒋初云,围着她绕了一圈,不疾不徐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蒋初云含着眼泪怒视着我:“岳歆,你真是好本事,好本事!”
我笑了笑:“比起蒋小姐的心计,我还差得远。”
蒋初云怒声道:“我没有迷晕你!”
我轻声漫语:“我现在要跟你算的也不是这笔账。昨晚我不是跟你说了,一定会向你报仇,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蒋初云脸色煞白,仓皇地看向黄先生。
黄先生是想帮她,如果没猜错,他本是想拿没有确凿证据这点来为她开脱,但现在我们算的根本不是那笔账,他亦是不知道‘之前’还发生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岳歆!”
这满脸愤恨的样子,我看着不禁哂笑,重新站直身体,回到傅厉琛身侧坐下。
傅厉琛的手搭上我的腰,我便也不避讳地依靠在他肩膀上。
苏柏泽手里玩着一双筷子,瞅着我问:“怎么样?二嫂,有主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