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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秋雁你冷静点。”
景霈行扶着自己老婆,把她从赵丹露面前强行抱离,虞秋雁趴在他怀里直哭,景霈行的脸上也不好看,强忍着。
赵丹露护着脖子喘着粗气,“再说一百遍也是这个事实,我是景茗的女人!是你们景家三小姐养的女人!多讽刺,居然爱上自己的弟妹!”
一直跟景丞丞做垂死挣扎的景茗瞳孔猛地一缩,终于彻底涣散开来,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了无生气的垂下。
产房里一度陷入死寂。
有那么好几秒钟的时间,好像所有的人呼吸都暂停了一样,血液倒逆。
爱上自己的弟妹!
所以景茗一直爱着纪茶之,才会绑架她,才会闹成今天这样?
虞秋雁推开景霈行,踉踉跄跄跑上前把景茗从景丞丞手下拽出来,跟刚才摇晃赵丹露一样摇晃她,“小茗,你告诉妈,她说的不是真的……”
景茗却像是默认,一言不发。
“你说啊!你说话啊!”虞秋雁急红了眼,一巴掌甩过去。
书香门第出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却愣是把景茗的脸甩偏了过去,巴掌印鲜红,好像火烙的一样。
“三少。”蒋寻面无表情进来,身后带着俩黑衣人,“后院外接应的人和车已经全部拿下,都在院子里。”
景丞丞对景天谞抬抬下巴,后者会意,带着蒋寻离开。
景老爷子叹了口气,也拄着拐杖跟了出去。
要生要死,都是命。
“前几天,你故意让人弄坏下水道在洗手台装肚子疼,我们家那蠢东西还心疼你了,而你,为了惊她的胎,为了把她逼到绝境,不惜指使童羽把她们母女名声搞臭。”景丞丞从庄尧口袋里摸了包烟出来,罕见的点了一根叼在嘴里。
烟雾缭绕,把他的脸朦胧,看不清这片白茫茫后是否还隐藏了什么别样的情绪。
他一口接一口的抽,很快燃尽,烟头被他丢弃在地,皮鞋毫不留情的碾过。
“你要人,他要玉,你们有问过我是不是同意?”景丞丞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大概是最后一次,“任何借口都不能够成全你勾结日本人的理由。”
虞秋雁终于松开景茗。
失望了,她是彻底失望了。
她有多爱这个独生女,如今就有多恨,恨铁不成钢。
景茗的存在,不论对于虞家还是对于景家都是一个耻 辱,同 性恋勾结日本人垂涎自己弟妹,没有一样可以饶恕!
她想起景茗回国前景丞丞的警告,如果再敢伤害纪茶之,你自己拿枪子儿崩了她!
地上的匕首寒光闪闪。
虞秋雁正准备去捡却见景丞丞一脚把它踢开。
“我老婆快要生了,沾不得晦气。”
没等虞秋雁开始喜,门外的保镖已经鱼贯而入,快速把景茗押解。
“先带下去。”
“是。”
“三哥。”陆天维红着眼睛,在门口低低的唤了一声,“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景丞丞垂垂眼帘,没有反对,很快便带着人出去。
临出门口,却回头,看着景茗,“我说过,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景茗抬头,然后很快又低了下去。
景丞丞一走,景家剩余的人也全都跟了出去。
没人开口求情,因为太了解景丞丞的脾气。
虞秋雁和景霈行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
景茗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下去,靠着墙,然后渐渐滑落在地,狼狈什么的,好像都跟她无关,浑身散发出一种死气,好像从坟墓中带出。
即使几个月前被迫被驱逐出国,陆天维都没看过到这个样子的景茗。
他有点不敢过去叫她,怕一出声她就烟消云散了。
他点了根烟,挨在她身边坐下,四下飘散开来的尼古丁让空气产生了镇定作用,他猛嘬了口烟,缓缓出声。
“你知道吗?在你拿迷药蒙我的前一秒,我都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他声音里有笑,但是是嘲讽,自嘲。
“我们没有感情,结合也完全是为了应付双方父母,但几个月前你主动坐在我身上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你打算跟我过日子的,所以宁可狠心打掉赵丹露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不想让你心里觉得别扭。”
爱景茗吗?
陆天维在心里默默否定。
不爱,甚至连男女间的喜欢都没有,更像是伙伴,是搭档。
这几个月,他是看着景茗过来的。
看着她醉生梦死,孤坐萧条,他可怜这个女人,也感激这个给他陆家带来无穷好处的女人。
但是,她可以利用他,却不能利用他的孩子!
陆天维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靠在墙上一点点蹭起来,后背白刷刷一片。
景茗突然握住他手腕,“你爱过一个人吗?”
陆天维回头看她。
“二十七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一直以为,老天爷给我递了一把刀,是因为他在身后藏了个巨大的蛋糕。”她说。
这一回,嗓子都破哑了。
平静的一句话,好像声嘶力竭了一样。
不甘心,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甘心。
陆天维深凝着她,摇了摇头。
他出门,保镖进门。
景家人还没离开,都在门口守着,但景丞丞已经不在。
陆天维沿着过道朝深处走去。
某个病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男女的对话。
“去哪儿了你,浑身都是烟味儿。”纪茶之刚睡醒,语气有点娇憨,一如既往的孩子气。
“和小陆他们打了会儿牌,早知道我应该洗了澡再进来的。”
“洗了澡也没用,我是狗鼻子。”
景丞丞笑得宠溺,“对,你是狗鼻子。”
……
陆天维替他们把门关上,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他手上是刚才从病房里捡来的一只手机,里面有纪茶之的录音。
他不免想起第一次正式跟纪茶之打交道时候的情形,这姑娘也给他来了这么一出,让他把她带出了懒园,然后他就成了这姑娘的小跟班儿。
每个人都说景丞丞命好,可他却觉得纪茶之才是真正的命好。
外面风起云涌,里面水静无波。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纪茶之不知道自己被生产了一回,也不知道景茗对她仍旧死心不改,这天晚上不管如何凶险,她只是换了个病房,沉沉的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她的老公就守在她身边。
第二天,每个人都跟她说景茗出院了,二伯母要去照顾她,所以暂时不能过来看她。
纪茶之也没往深里想,只以为景茗真的出院了。
景茗当天晚上就被押解去部队,跟季节派来接应她的那些人被关在一起,不需要任何审讯不需要任何程序,从头到尾景家人也都没有再出现过,或许他们对她早已失望透顶,又或者为了家族名声。
总之,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不会再有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什么景三小姐。
陆天维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两人隔着冰冷的不锈钢桌在接见室里呆了一会儿,顶上一只红外线“眼睛”一直紧盯着,边上还嵌着个小小的监听器。
“谢谢。”
半个世纪的沉默后,景茗终于主动开口。
陆天维抿了抿唇,两只手无力的搭在桌面上,冷意从指间传递到心头。
“我并不后悔,我只是在做一件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虽然再无可能。”她站起来,缓缓朝门口走去,“如果可以的话,帮我。”
陆天维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终于点头,“好。”